卫子夫轻轻给她按摩胳膊:“母后您言重了,陛下是个念情的人,或有无奈,但肯定从来没有怨过您。您抚养他长大,个中艰辛他都看在眼里,怎么会不体谅你呢?” 王太后望着帷幔垂下来的香囊,又皱了眉,“他怎么能对我有怨呢?虽然他防着我,对我家人出手,但我没找他算帐啊!而且后面我是帮过他的,帮他摆平了陈氏,咱们一起联手的,你记得吧?” 卫子夫手上不停,端了温温的水,给她一勺一勺的喂:“母后,义姁医官嘱咐你多休息,别再想了。” 王太后听话的喝完了,似乎有了些精神,半靠在床上说:“人的命运啊,就是交换,哪怕你再富贵都逃不掉。用承诺换婚姻,用婚姻换助力,再不断的去换更好的东西,未来接着不断的妥协和交换。等我有能力了,终于给我的几个女儿,换了好的婚姻,真好!” “昨日修成君不是来看过您了么?算着时辰,今日南宫公主和隆虑公主也快进宫来了,听说平阳公主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了,她们都想您早些好起来的。” 太后似乎是没听到,还在继续说:“我走了之后再没有人真心对他了,不管换还是求,都是有备而来,子夫啊,女人刚开始谁没有一片真心,可是为了生路为了荣耀,能走到最后的都选了保全自己,你能答应我,未来无条件的对他好,不求回报吗?” 卫子夫把一旁的香炉摁灭了,她实在是觉得有些呛鼻:“母后,爱陛下自然会事事以他为先,无条件的对他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所以答应你就是,你不要挂在心上。” 王太后安慰的笑了,想起当初自己封后的时候,也曾对着窦太后信誓旦旦的说,会不计条件的对陛下好,未来对他的所有子嗣好。 那个时候窦太后只淡淡的说,“你随意,陛下信你就好。我只信我的儿子。” 如今轮到自己坐在同样的位置上,听到同样的回答,突然明白了当时窦太后的心情。 果然这汉宫中,自己才是最天真的那个,自己向往了那么久的人,不断模仿,心心念念要做其第二的人,原来早就看透了自己,她是个心中有前朝的太皇太后,自己才是那个只困于儿女情长的小女孩。 “罢了,是我要求太多,世上怎么能有不换而得的事情呢?不过,孩子…我曾答应先帝,要好好照顾他的孩子,子夫,你是个心善有分寸的,言欢你教得很好,我想你会做得比我好。” “子夫明白,母后放心。” “不管你猜到什么,你想到什么,我临终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别放弃他。” 卫子夫手上一停,眼神虚虚的盯着王太后,半晌,露出个乖巧听话的笑容:“母后放心,本宫为皇后一日,就会以大汉天下为重一日,陛下是天下最重要的人,我不会放弃他的。” 王太后太擅长洞察人心了,看似什么都没让她承诺,可这用道德织成的网,最是细密不过,卫子夫就是那种越没什么要求,越要做得好的人。王太后看着不声不响,从来都没训过她,也没为难过她,却在临终用人情债织了一张网告诉她,要一切以爱情为重。 卫子夫虽然看穿了,但是并不在意,两宫太后走的时候,告诫她的都是以防未来之贪念,朝局也罢,感情也罢,可只要是她还是卫子夫,这网就等于无,而若是有一天自己有了那个贪念,自己就不是那个卫子夫了,一张网也就只能换那时的她一时恻隐之心吧…又有什么用呢? 这汉宫女主人的传承,竟然都是悔恨之言,没有依依不舍、没有温情脉脉、没有谆谆教诲,更没有信任交代。卫子夫虽然能理解她们的苦心,认清这是现实,却仍然觉得有些冷漠和伤心。难道帝王家就不是家吗?还是说自己和她们相处得时间有些短,才会让她们如此呢? 卫子夫看着王太后睡着了,才轻手轻脚的出去到偏殿用膳,本来想等小睡一会儿再去跟前的,岂料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隔壁双桂的惊慌的一声呼喊。 接下来经过了半个时辰的兵荒马乱,义姁和宫中医官们讨论之后,还是冲卫子夫无奈的摇了摇头. “去叫陛下和公主们来长信殿吧!”冰冷平静的声音响起,计蕊扶着冷静沉着的卫子夫坐下后,就忙提了裙子跑到殿外往各处打发人。其他各处得了消息,一切早就备得差不多的东西,都开始清点准备了,只等着上面的命令下来就往长信殿送。 六月庚午,皇太后崩! 听到一声声响彻宫内外的丧钟,郦苍在长信殿外来回溜达的脚步陡然间停住,修长的食指划过墙面,留下一段浅浅的痕迹,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门口静静跟大家一起跪好,垂首偷偷望向哭喊声的来源处,突然间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彻底放下了,总说着自己释怀了,但还有一点没说,只要太后在一天,自己就介意她当初气死了祖母的一笔账,为了把她的母亲护在身后,就要让别人用命来填吗?她们谁又比谁出身高贵? 不过人终于没了,郦苍才能说上一句:“老一辈的事情,他们下一辈又能说多少呢?真的不该再牵连无辜,到此为止最好,虽然当年的一方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但是逝者已矣,再追究又能告慰谁呢?就让往事的参与者都在地下,找阎王也好,找神仙也罢,都自己去分辩清楚罢!” 母亲说的对,或许他祖父后来本就已经变成那样的人了,即使不是王娡的母亲,也会有别人,他自己立身不正又能怪谁?郦家陷入两难的人已经够了,没必要再把这种麻烦带给其他人了。 做一个修艺的人,母亲本就是要告诉她,天下女子不止有嫁人生子、依附娘家夫家这一条路。刘彻和卫子夫那样经常被人逼着去面对两条路的人,尚且还能想办法去多给别人选择,给别人选择,自己的路才会宽,这样的人,才应该在世上多一些!当年的悲惨祸事也能在世上少一些! 但愿…这未央宫可以如此长长久久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小可爱们的支持哦~ 第一卷 惊鸿——少年天子权旁落,正式结束啦!最近工作比较忙,竟然忘记设置定时了,以至于昨天空了一天,真是不好意思~ 给各位小可爱道个歉~ 然后撒花!!!放烟花!!!第一卷 结束啦,让我们暂时的分别~ 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暂时停更一个月,一个月后开始更第二卷 ,《灼灼——万户团圆献丹心》,第二卷里面很多迷底就要揭开了,当然可能有些熟悉汉家历史的人都知道我们的郦苍姑姑背景是什么,还有郦苍姑姑一直想知道的长门秘密到底是什么呢?她到底错过了什么精彩大戏呢?俗话说有多大的秘密就有多大的助攻和推动力,人死了可不代表一切都结束了,让我们在第二卷拭目以待吧! 该分开的人要分开,该得宠的要得宠了,该打架的人要打架,该去世的要去世了,这卷戏份不多的男二要开始在下一卷频繁出现咯! 再次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和点击,虽然相比其他书,我这个数据实在是可怜了些,但是呢!有人愿意看,就是最好的陪伴,感恩比心??我们一个月后再见呦~~~ ====
# 第二卷 :灼灼——万户团圆献丹心 ====
第66章 秋高气爽 = 初秋刚至,新蟹入宫,按理正是秋高气爽赏菊吃蟹的惬意日子,但秋老虎般的午后烈阳下,卫子夫已经在椒房殿抓狂很久了。 霍去病虽然出去到卫府去住了,但是宫里的天禄阁和外面的上林苑,都是他常跑的地方。想休息了,想吃好吃的了,不是到宣室殿去,就是来椒房殿,尤其是每次来都会把院子的气氛活络得更上一个台阶,偏你还拿他没办法。 随着孩子们越长越大,课业和玩耍就成了最令人头疼的事情,卫子夫看完言笑她们几个女孩子的课业,火气腾腾的就上来了,都写的驴唇不对马嘴了,还有心思玩? 所以满院子鸡飞狗跳抓人进屋,喊人下树这种场景,只要是常来常往椒房殿的,早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 “霍去病!言笑!你们给我把言欢抱下来!”卫子夫中气十足的喊道:“你又把她带屋顶上玩干嘛?太液池的假山她好不容易爬够了,你们又带她不学好!” 底下的言思被傅母紧紧拽着,嘎嘎直乐,不停的鼓掌叫好!傅母怕落叶和灰尘沾她一身,想拉她退后两步,快四岁的言思却不干了,喊着非要傅母站到原来的地方,然后傻兮兮的笑着仰头看。 等他们终于一点点准备往下挪了,卫子夫才稍稍放心,一边把手中的扇子摇得飞快,一边转头哑着嗓子问:“郦苍,言乐呢?” 自从考工室来了个景福,下面的宫女中提上来一个攸宁,原来伺候霍去病的阿边成了领头的黄门,刘彻又命陈掌管椒房对外事务,郦苍在明面上几乎就是退休养老了。 除了日常□□还小的景福和攸宁,她几乎就抱着新太学的礼乐书籍就不撒手了,除了偶尔站在卫子夫身后晒晒太阳,看孩子,其他一概不管。 这样日子反而悠闲得很,况且这种孩子们上蹿下跳的日子看多了,也就不跟着卫子夫一起着急上火了,抱着一卷鲁地新呈进宫的琴谱看得正起劲,郦苍随口应道:“言乐公主…刚刚拽着宜春侯走了。” 卫子夫感觉头又大了,怎么这两年冒出这么多蹭蹭蹭长大了的孩子?“卫伉?卫伉带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听说公孙公子今天去蹴鞠了,估计一起去找他了吧。” 这下卫子夫手中的扇子都彻底摇出残影了,拍着栏杆气道:“什么时候溜出去的?哎!她贴身侍女华叶不是还站在那儿么?” “那…应该是跟宜春侯去看刚开的玉兰花了吧?听元睿说言乐公主最近有兴趣做玉兰香,请教了很多人了。” “行吧,终于有个省心的了!”卫子夫转头举了扇子,遮住西晒过来的刺目阳光,见一堆孩子终于下来了,满头大汗的被阿边领着的侍从服侍着梳洗,这才放下心来,叮嘱他们赶紧进屋把课业补完,就转身进了屋。 计蕊抱着一堆竹简正往这边走,看到热热闹闹的一群公主公子的往屋里走去,心中开心不已,这种场景虽然习以为常了,但还是美好得很,随即加快了脚步进了大殿。 如今正是后宫忙乱之时,别说其他的宫务了,就说这重新提起来的美人、良人、长使少使的倒是真不少,大家也不必非要住在永巷了,都分了宫室和侍者各自居住,倒是真有些前朝分封大臣的感觉,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宫室一美人! 最冒尖的就要数新封的王美人和宁长使,一个是真的貌美温柔,一个是颇通词赋才情出众。若不是之前这个宁长使妄图给削夺两县的淮南王说情,两人的品级不至于差了这么多,但是宁长使还真有几分本事,几句词就揽回了圣心,看来再提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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