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梦!你算什么东西!”南宫公主一甩袖子背了手过去,斜眼看他,盛气凌人的道:“公主位比列侯!你一无爵位,二无官职,还敢以下犯上威胁我?我没有让你横着出去,你就该感激涕零了!” 列侯?卫伉心中一动,上前想要说话,却被刘据摁了回去,紧跟着刘据上前一步,却被言笑顺手也摁了回去。 曹襄半垂了眸子,眼中神色看不清楚,却不动声色的移到了言笑身旁。 “南宫公主!!那同样贵为公主的我,是不是可以跟你聊一聊何为尊卑!?”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被陛下日日在嘴边夸奖的卫长公主,是怎么学孝道的?是怎么学礼节的?有没有人教你伦理纲常?!” 言笑冷哼道:“好啊!我也想知道,若是父皇在太学新教出来的五经博士知道南宫公主是个口出狂言恶言的长辈,不仅不尊王守礼,还对小辈毫无爱护之心。而且仗着公主身份就敢欺压皇亲,平白扰人宴席!也不知他们,会不会让你去霸陵反思己过!” “就...”霍去病刚要开口,就被三舅母重重的扯了袖子。 卫广的妻子是个温柔平凡的女人,长得并不是特别漂亮,倒是性子出奇的羞涩柔顺,一向不爱发表意见,此刻却制止了霍去病,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不行。” 霍去病疑惑的看过去,为什么? “不一样。”卫广的夫人回头看了看呆站在原地,不知是进是退的侍从,又看了看前面争论不休的公主和列侯,往霍去病身边靠近了些,压低声音说:“你和言笑不一样,她是备受宠爱的公主,言语无忌最多就是大家念叨几句,皇家私事罢了。你三舅舅无官爵在身,身为长辈护着子侄是应该的。你却已经是军中之人了,话一出口,你就有数不清的麻烦要纠缠。所以你不要说,也不能说。” “为什么?”霍去病看了看前面,言笑还在撑着场子,没有落了下风,才急问道:“我虽然跟姨母有争吵,但她也是我姨母,之前碰到有对她不恭敬的,我都是直接训的!” 卫广夫人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像是看着一个孩子胡闹一般的无奈,“你该看的是平阳侯怎么做!有时间站着不说也是一种态度,比出言更明确的态度,但,就是不能说。” 霍去病心中震动,抬头望去,曹襄身姿挺拔的站在言笑身后,拽着刘据和卫伉,越听越面沉如水,可却依旧一言不发。 三舅母的话,在他耳边轻轻响起,却如一声闷雷,在他脑中炸开,“你,已经不一样了!从你决定出征的那刻起,你就已经不一样了!” 就这么看着,突然,霍去病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叫不一样了…… 三舅母说的对,他已经不一样了,五日后出征,他跟曹襄,谁都不能卷进麻烦里,不然牵扯的就是大军、舅舅、陛下……还有无数的像李息、程不识和李驰那样的官员。 哪怕是口舌之争的小事,他也没办法再随意出口与人辩驳了,因为,那毕竟是公主,是陛下的姐姐,就算是对方错了,他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并且保证不影响任何事情。 此刻霍去病不止酒醒了,脑子里现在也是从未有过的清醒,清醒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从这个纷乱的争吵中抽离了出来,像是飘在半空中,看着他们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看着面容扭曲的南宫公主面红耳赤跟几个小辈争吵,豪无宽容慈爱,尊荣高贵。 看着她伤害自己最在乎的人,却还能振振有词,咄咄逼人! 他真的很想上去给她两耳光! 可…… 可! 他真的不一样了,自小学到的东西,让他学会开口争取自己想要的,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他!! 可同时背起的责任,却要在此刻让他学会闭嘴!学会沉默… 站着,稳稳的站着,真的比不说话还要能表明态度吗? 也许是吧,就像是言笑在平阳侯府里俨然半个主人,随意摆宴,随意安排人手,随意吵架,旁人连议论都不会议论,眼风扫过,甚至只要身处那个场合,就能懂曹襄的态度。 而这些都不是曹襄直接说,可以让公主这么做的。 他什么都没说,只站着,只随她折腾,只在有人踩到底线的时候冷冷的扔下一句,慎言! 默认,默许,默默支持,大概就是当一个侯爷爱上公主,在还来不及说出口时,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吧? 那霍去病自己呢?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就莫名其妙的站到了一个不说话比说话更有用的位置上呢? 这...就是走出家,走出舅舅和姨母保护圈的代价吗? 他自己此刻也没有答案,只是他依旧忍不住,忍不住不开口,忍不住看着刁蛮无知的人在他面前放肆! 谁让他天生就是一个敢作敢当,绝不遮掩的人,忍一时之气,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在热火朝天的争吵中,终于有一个声音,如天际寒风,割云断幕般的横扫全场,让场面瞬间变了个氛围。 “典属国九译令李驰,今天本也要来的,可惜事物缠身被叫走了。看公主在这里耽误许多时间,定是家中一切安稳,不知道是因为同在典属国为官的张侯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帖了,还是久未理事,毫不知情呢?” ......南宫公主的声音戛然而止! 曹襄、言笑和后来也开口加入的刘据都惊讶的望过来,看着挺拔如松、身正势洪却,面无表情的——霍去病。 这话... 卫广妻子低头淡淡一笑,没有再伸手,退立旁边。 此刻她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卫家可真是藏龙卧虎! ~~~~~~~~~~~~~~~ 而这风起云涌的一切,丝毫没有传到张衿和卫步两个人的耳朵里。 卫步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他选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说话,就碰到了张衿,尴尬的两个人还来不及打声招呼,言笑就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剩下两个回不去的人,走到前门全是人,走到后门也全是人,只好到旁边跨院的小花园里,一坐一站的…呆着… 张衿抱着言笑慌张间,还特地给她拿过来的手炉,微凉的的指尖才恢复了些许知觉,小腹也暖了不少。 这种仓促避开的场面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引起她情绪这么波动的大概是头一次,也许是因为她刚刚从老板那儿知道原来那铺子的点心,是母亲…不,是南宫公主年少时最喜欢吃的… 只是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哎…这…” “哎什么?我姓张,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路上哎来哎去的,我忍你很久了,是不是太无礼了?” 卫步摸摸额头,腹诽道,真不愧是言笑的朋友…人家女子难过都是哭,就这俩人是发火… “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本来应该跟着我弟弟叫你的,但是他当时介绍的时候,你就被言笑拉走了,我就不知道找哪个合适的身份跟你称呼了…” 张衿抬头望去,问:“为什么非要跟着你弟弟叫?你不会跟着言笑叫吗?” 卫步眯了眯桃花眼,嘴角扯得有几分轻佻,开口带了几分与生俱来的温柔,说:“毕竟我随着言笑叫,得叫你一声外甥女,可你也就只比我小两岁吧?我感觉要是外甥女喊出口,你就得杀我灭口了。” 在心中权衡半天,到底是让她想出个办法:“。。。张衿,叫我名字吧,没关系,可以直接叫。” 卫步见她心情好了很多,大有几分席上玩双陆时,大杀四方的样子,不再是一副纠结的惆怅局促,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态度。 不由自主的走了几步靠近她,习惯性的、贱贱的开口追问:“衿?哪个衿?巾帼英雄的巾?还是金银的金?” 张衿暗暗咬牙…能不能让她清净会儿? 看着那张风流俊俏的面容,压了压火气,想着到底是言笑的舅舅,而且只是多问几句,没做错什么,不能平白发脾气。 低头当没听见,闭眼休息片刻,再睁眼时,卫步已经坐得离她很近了,而且一副不回答不走开的架势,张衿只好开口回答:“青青子衿的衿。” 卫步在对方话音还没落的时候,就又追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从后门进来啊?” 她忍! “有个点心铺子做的很好吃,但是需要预定,我是去预定的。” “你好歹也是世家淑女,亲自去啊?” 她再忍… “我爹喜欢,这个理由可以了吗?” “哦,你心情不好啊?” ……张衿‘呼’的一下站起来,往正厅走去,实在不想理这个磨叽烦人的男人,那张欠嘴,真是配不上他那么好的皮囊! 卫步急了,怎么还逗两句就走了,这要是让她回去,自己下次出长安,言笑还不让他走一遍刀山火海? “现在我要去正厅旁边的房间听南宫公主……我担心言笑应付不来,我要去偷听!要么你站在原地,等到一切结束,要么你跟着我一起去,但是必须把嘴闭好了,否则我就让你所有的石头都变成粉末!你选一个吧!” “我…” “我熟悉这里,正厅听不到我们在屋子里的动静,只是正厅若有什么冲突,在屋子里可以看见厅前院子的情况。但是去了,我不想听你说话!明白吗?” 卫步一打绢扇,甩得摇曳生姿,干脆的说:“我跟你去吧,那边还有我一堆外甥、外甥女呢!” 外甥,外甥女,人不大,辈分倒是挺高的… 张衿瞪了半天眼睛,到底是没说什么,迈步往主厅那边走去!
第87章 情况特殊 = 等两个人悄悄溜到正厅附近,刚要打开房门,就听到正厅有一句略大的声音传来:“她是我女儿!!” 扶在门框上的手一抖,张衿逃也似的拽着卫步进屋关了门,卫步本就做贼心虚,手中绢扇挡在眼下,被冷不丁一推,人都踉跄了一下,扇子更是脱手而出。 “哎!” 张衿怕被人察觉,直接上手堵了他的嘴,“要是敢喊,我就去你府上把石头都砸成粉末!” 她倒是摸准了自己的命门,卫步耸耸肩,表示不喊了。 两人分开,卫步也不想跟一个小辈计较,转身就迫不及待的去捡扇子,又是拿绢帕擦,又是一寸寸看有没有划痕,时不时还心疼的叹气,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气氛一时尴尬无比,张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大概是月信来了情绪波动得厉害,一句,‘她是我女儿。’ 就让她方寸大乱,低头抱膝坐在旁边,看着卫步那么珍视扇子的样子,心中酸涩不已。 从小到大,南宫公主从来都没有明确的表示过对她的珍视,没有因为她磕了碰了而感到心疼,甚至在跟父亲和离的时候,提前都没有告知过她,就决然离去了。现在又来摆什么母亲的架子呢?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让她总是局促不安被置于众人的焦点之处,逃都逃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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