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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人领军回南部平原，时刻提防北郊大军另一部分兵力偷袭南下。”牛水将姬缪传达的意思递接过来。 姬缪没有当着他的面与他明说，这命令下发之后，人已于数十里之外，他不再见她人影。 对于这道命令，谢昭自是心里明白她所思所想。 他们二者之间，必须有一人在另一方圆之内作主，不然整个南境军队，不分散主力，很容易吃亏。 但是说好的，战场上不分彼此，如今可又要充作不算数？ 战场上无任何半分儿女情仇待他们心思细寻，谢昭只能按耐下眉头，手指死死攥紧马缰，迟迟不肯出发。 “我去了那边，那你们怎么办？”谢昭还是调转马头。 “谢大人放心吧，不用担心我们人手问题，主上估算从未错过，如今北郊大军虽然踏过此地，但也绝不可能将所有兵力集中于此，谢大人只需按兵在南部平原区守着就成。”牛水跟随姬缪多年，深知她的战争天赋，姬缪不光是战术上的策略，还有作战技法，都较历年历代来的主君们更胜一筹。 “那你们定要小心。”姬缪的心思谢昭终归是不能左右，他在这里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尽他所能，助她一臂之力。 “收到，还请谢大人放心。我随主上征战多年，从未失手过。这回大家也一定能迎难而上的！” 有牛水这么一句话，虽说他也能够放心一些，但未来还是不可估量，所有大战带来的因素，都不可人为干预和操控，他的一颗心纵然还是紧紧悬着。 谢昭吁出一声，黑马瞬时在他手下，骏影奔腾，扬长而去，四周卷起一道风沙尘土。 这一次分离，不知多久才能重新再见。 - 姬缪策马深入凤陵之城，一路上蔓延着浓重的血腥之气挥之不去，众人也陷入阴郁潮湿的氛围当中，这一路上有太多的无辜亡灵，让他们倍感忧心幽寒。 除了一千名精锐，跟随姬缪而分来的一万人当中，自是也有后勤部。 姜朗和仇乐志也分在内，原以为后勤部的日子可以让他们安稳度过这场战事，但意想不到的情况总有发生。 “这些人也太惨了。”仇乐志驾着马，一经而过之时，总感觉自己肥壮的身体也跟着发寒，后背时时刻刻都恍如渗着一丝冷气，回首望望姜朗，看见他的眼眸中一直失色。 姜朗这次从军以来一直盼望着的最大愿望，便是能够平平安安顺利回到中原的故土，顺利退伍同家人同享剩余的光阴。这回，北狄军阀之举，只怕是灭了他的士气。 “姜兄，你振作点吧，我看你已好几日没抬眼望我了。”仇乐志平日内与姜朗走的最近，自是知道他的喜好和脾性。 姜朗虽说不上算是个乐观的人，但骨子里，并不厌世。这回恐怕是受了挫，迟迟振不起士气。 姜朗不说话，仇乐志心里也虚，随着姬缪等一万人行军至此，他们军中又恰巧出了奸细，这一日不查出来，他都不能安睡。 - 苏明澈等人屠了凤陵大部分之人，这一举动无异于是疯狂之举，尽管军中包括五王的所有部下，都须听从他的指令。 军中上下之人，也都不苟言语，认为此举屠害了大部分无辜之民。这些难民，虽生于他乡之国，但也无理由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北郊皇军也大受震撼，在此军中军心动摇之际，苏念儿拉着计商的手，轻轻说道：“计商，我算准了日子，再过几日，山薰的病大概就痊愈了，我们便逃吧？” “逃？逃去哪？” “逃回皓月，逃回宫中。”苏念儿的手，瑟瑟发抖。 在这残酷残忍的战争之下，她目睹了太多血腥的场景，本不该为她所见。在这混乱的场景之中，总有一天，他们也能趁乱逃出去。 “殿下，我定不能让你冒险。” 计商在沙场之中，一夜之间，胡茬遍布了他削瘦的下颌，他的眸光扫在苏念儿白柔柔的脸蛋上，轻轻抬手揉去她脸上的灰渍，战乱之中的尘土时常沾染在少女白嫩的皮肤之上。 原本一介生活在温室里的花骨朵，就这么被战意给摧残，并不是计商想见到的。 “计商...我们...不能再兀自等下去了，如若再等候在这里，难道要卷入战场上并赴死吗？”苏念儿脸上染起前所未有的惧怕与慌乱，她一介小公主，可不想就这么死在战场之上。 “殿下，纵使是我身死，我计商也断然不会让您先我一步离去。”少年的语音一夜之内沧桑荒凉，同时也沉默稳重了。 “计商，我不许你说这样丧气的话，我不准你在我面前先死，我们要一同活着，绝不能有一人先于另一人离去...”苏念儿无奈地哭成一个泪人，伏在男人的身边惙惙哭泣。 见计商不语，苏念儿忍不住拉着他的手，不断摇晃着身体，“你答应我，计商你答应我啊......” “好......” 计商按耐不住从心口至上由内而发，置出一口气。 苏念儿越来越深感乏力，脸上的泪就没停过。 计商看见她这般模样，时不时心口也似是灼烧一般，他不想让她再面对自己的时候哭了，只得缓缓安抚她道：“殿下不要哭了，我...想想办法......” 虽然口头这么说，实则他心里早已有所决断，战场上无人能护她周全，护她安危，那他便只能不辱使命，将她保护在自己全所不及的范围之内。 就算是他答应她不能付出生命之危，但他却深知，自己是在欺骗她。 战事之后，他们之中，若是想让她平安回去皇宫之内，那他必然得付出近乎超越生命的危险。 计商的手缓缓滞在苏念儿后背上空，从不敢越矩半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肢体接触，除了苏念儿细细伏在他身前的额头。 少女的额头终于不再晃动，悲伤的情绪缓刻之后变得平静。 “计商，明日，我们便出发吧......” ----
第42章 失算 ===== 次日，苏念儿和计商计划逃离的路线，是苏明澈布置的沿南下进攻而发的大军行军路线。等至南境皇城之后，再由那里的水路回去。 目前南境的皇城，反倒是最为安稳的位置。 因为人多必定会伴随着眼杂，他们逃离的几率也就大些。 计商已做好了在路途中随时牺牲自我保全苏念儿的准备，外加上当初和他们一道而来的一些影卫，一路上多少会多出些人手支援，逃生路线并不意味着一定会失败。 几人起初伪装成尾随着南下的大军出发，这批大军，是要主要进发南境的主力军，所以人数会较凤陵城的多，并且更容易浑水摸鱼，人多眼杂。 他们一行准备逃回皓月皇宫之人，混在这其中，自是再自然不过。 - 而与此同时，还在凤陵驻扎的苏明澈，正隐形着面对姬缪等数名精锐的进攻。 英勇骁猛的女子素来擅快击游击之战，即便南下而来的军队有多强大，他们跟随姬缪，总能在最困楚之境地反败为胜，甚至凭借少数人之力制敌。 血腥之意蔓延的深林之中，无时不可忽视的冷峻象征着死亡的气息冒上来，进攻侵袭着所有人的身体和发肤，一场随时有可能夺之而出的快意大战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打响。 苏明澈等人已经埋伏好在这里，就等着姬缪等人继续深入。 “停住。”就在要更往里面进发之时，女人率先用手控住马缰，教大家停留在了这里。 数千发箭矢从这边发落过去，很快便将那深埋在里头的北郊大军给逼了出来。 苏明澈等人不擅埋伏，姬缪一眼便识出了他们的伎俩。 北地之铁骑卫，向来都只擅正面进攻，如今军队军营之中埋伏驻扎在此地，被她发现，实在是太容易了。 箭矢攻袭过去，除了苏明澈等重要的太子三卫军险些受伤，其余人多多少少都被利箭击中，埋伏在此处的铁骑卫首次受创。 姬缪拔出腰间佩剑率先率着千名精卫破阵冲上去，那些本就受到重创的铁骑卫纷纷来不及应对，场面一下就进入到混乱混沌的状态。 “主上！小心！” 随着一道长直的长.枪从姬缪的后背突袭上来，牛水率先用手中的枪柄挡住了那把长.枪的去处，随即偏离了它原本的位置。 姬缪也趁着此刻，将那袭上来的敌军给击灭。 战意不可能就这么暂停，一番血战过后，南境的士兵已精疲力尽。姬缪估算的大军数目显然有差落，虽然北地有派大军前往南部平原作战，但余下来的兵数，仍旧让他们陷入以少敌多的状态之中。 牛水等精锐们，已经咬牙再战，奋起反抗。 他们除了此地中原安王的部下，再无支援。这一万余人的兵力，必须得狠狠抗下这漫天的战意。 仇乐志第一次见识到战场的惨烈，虽然是后勤处，但眼下他们军队里的补给，显然是不再够用了，于是牛高马大的胖子蓦然抖着双腿说道：“姜兄...我们...” 随即而来的一发利箭正好扎在他一旁的沙土之上，仇乐志很快便被吓得腿软，嘴上呜呼声道：“我们逃吧......” 姜朗看出了他脸上明显的畏意，虽然自己也在心中燃起过这般心思，但他身处军中多年，自是知道，临阵脱逃，无异于是被砍头的死罪，声音抗拒着说：“仇胖子，你想害死老子就直说！” “他妈的！老子还有一年就退役了！你这会儿说要逃！” “战场就这么点位置，还能逃去哪儿？！你告诉老子！” “被抓到是要治你死罪的！” 他们作为中原军，本就对南境的地势不熟，现当下遇到这样的局面，仇乐志除了吓得腿发软，一时之间脑袋也跟着不灵光起来：“姜兄，平日里就你主意多，你说我们逃去哪儿...我可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我只想回家乡，回到中原......” 说罢，面前人荒马乱地奔了出去，还未过多久，姜朗想要伸出自己的手，拦住他的去路，但很快，在他不远的地方，就传来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啊啊啊...我...我还不想死啊......” 紧随而来的，是仇乐志的惨叫之声：“我......咳咳......” 那北地之军，杀人手法极为残忍，很快便将仇乐志当场给解决。 不远处的姜朗看到这一幕，整个人的手，都跟着震颤。 如若他再早一步，仇胖子...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 一时之间，姜朗眼神当中涌现出一抹异样和愤慨：“他妈的！老子跟你拼了！” 他冲了上去，连连几招，解决了那个杀害仇乐志的官兵。 但战场终归很残酷，没过多久，他也就倒下了。 血意蔓延过他的颅顶，他的眼眶中全是血色。 淡淡地眯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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