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心愿一了,说不定就不会对情情爱爱那么固执了。 不想宝嫣嗔怨他一眼,娇声喃喃道:“我这副身子,哪还能到外头奔波,还不如就在家里歇着。” 陆道莲没说话,冷淡的表情仿佛愣了下。 她说的是“家里”。 她把这当做家了。 宝嫣枕着手臂,侧卧着看着陆道莲,柔柔说:“我今日哪里都不去,若是休息得不好,明日也不出门。只能劳烦夫君,直到我能下榻为止,都陪伴在我身边。” 陆道莲轻挑眉梢,好似他会腻一样,“日日夜夜相见,你不嫌烦吗。” 宝嫣呆了瞬,不可置信地问:“夫君是嫌我烦吗?” 她神色虚弱,好似一碰就会碎。 陆道莲本是想和她开个玩笑,没想到宝嫣反应这样大,她好像受不了一点这种玩笑的话。 想起庭院里凤凰木上的红绸。 忘了她是个爱较真格的,陆道莲眼里的戏谑一收,原本想说的玩笑话也憋回了喉咙里。 再开口时,面色微冷,却无法忽略其口吻上,如同寻常郎子哄自家妇人的味道,“只是说笑。怎么,你听不出来吗,还当真?” “原来是这样。”宝嫣放心下来,紧跟着认真地盯着陆道莲,道:“可是夫君说的,我都记在心坎里,不敢忘。” 什么都记。 他岂不是今后说什么话,都得考虑考虑她的心情。 掂量该不该说了? “师叔和那新妇厮混多日,练功修行的时间都荒废了。” 宝嫣不出门,陆道莲便只有在小宅里陪她。 宝嫣人虽小,事却不少。 她身边从来都是婢女伺候,哪怕知道这些世家女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是不曾想,还是和他们这些在寺里长大的,有着万分不同的区别。 陆道莲自小活得也算矜贵,他虽然不到世家贵子那样的地步,但是教养他的人,除了练功,从未叫他做过一次杂活。 他身边不是仆人伺候,尽是些年纪大他许多的僧人照应他。 他的吃食与人总是与人不同。 旁人受戒不能吃肉,陆道莲从不忌口,饭食也总会送到他的禅房,而不是与其他寺僧坐在大堂一起用。 他的衣裳是镶了银丝的,内里有绣纹,对外都是说是宫廷里的贵人赏的,一年四季,季季有新。 春秋冬夏,三衣袈裟,往上数有二十多套可换。 他还识字读书,用纸用墨和宫廷里的公子没有不同,诸多不平凡,除了少数其他人皆不知晓。 这样的待遇,足以称得上锦衣玉食,可是要如宝嫣一样,连用在头发上的香膏都要用指定的配料,香味还要和前次的相同。 头饰不仅要分春夏秋冬,和衣裳一样搭配在一块,还要分次数戴,例如第一次戴过的第二日就不能再戴了,拿这种惊喜的活法来说。 这姓苏的新妇,当真很难伺候,不是他们这帮寺里出来的粗莽汉子能够应付的。 偏偏他师叔仿佛被新妇迷住了。 不仅不加以阻止,还乐在其中,他们难道不知道现下不是在晏家,而是在一处新宅子。 得由奢入俭,将就着来。 “我想看南地的话本。”她一句话,下面的人就得去城内四处搜罗,如果寻不到,就要去找行商的队伍,加价请那些游走在各地的商客把话本带回来。 今日刚从商人手上拿到货物的庆峰黑着脸,将宝嫣想要的东西一一送来。 趁她翻看间,庆峰又冲陆道莲重新抱怨了一遍,“师叔荒废了修行就算了,可别忘了办正事。” 早些叫这新妇怀上身孕。 千万别以为,躲在这小小宅院,就真以为二人是对真正的夫妻了。 宝嫣知道以陆道莲为首,他和他的下属都是善武的。 平日除了打坐念经,他们经常还会打一套拳法,宝嫣只见过一回陆道莲施展武功。 她看不懂,隔着窗却能感觉到浓厚的杀气。 不过,他练不练功都是他自己的事,总不能赖她,是她不让他练的吧。 这武僧每回看她,都如在看祸国妖妃。 说就说,还要当着她面提。 宝嫣不言不语,却自动背过身,仿佛任由旁人针对,她都与世无争,默默忍受的情状。 见此,一直没有发话的陆道莲扫了话多的庆峰一眼,“谁说我荒废了?” 宝嫣竖起耳朵偷听。 早就将目光收回瞄准在她身上的陆道莲,发现后,有些兴味地弯了弯嘴角:“我只是白日不练,夜里可不曾荒废过一次,十分努力地在修行,有没有偷懒,苏氏女最清楚对不对?” 那是当然。 宝嫣立马红脸。 白日他斯文正经,仿佛都是她在撩拨他。 夜里她就像庄户人家里,被犁的地。这头,这头野牛不耕到让她哭着求饶的地步,不会甘休。 在小宅中待了数十日,就在宝嫣几乎乐不思蜀之时。 一封信悄悄传到了她的手上。 盖了章,有晏子渊的亲笔在上面。 信虽不是陆道莲的人送来的,但还是在宝嫣拿到的那一刻起,就被陆道莲知晓了。 那天宝嫣显得格外心神不宁,还遮遮掩掩。 陆道莲故意没问,当不知情,在信不小心从宝嫣的袖子里掉落在地时,特意走开,给她捡拾的机会。 等他倒好一杯茶水,给惊魂未定的宝嫣,淡淡地问她怎么了,陆道莲还微微笑了下。 宝嫣仿佛遇着不好说的难事,秀眉有难言之隐般地蹙起,然而话到嘴边,却是:“没,没什么。” “夫君,我,我想去看看花。” 花?这个时节哪里还有值得欣赏的花,院子里只有那颗凤凰木。 然而陆道莲还是什么都没说,也没阻止,就看着宝嫣偷偷将信塞到袖子里。 然后欲盖弥彰地从他跟前若无其事地走过。 不知道陆道莲悄无声息地跟在身后的宝嫣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陆道莲看见她胡乱地在衣袖中掏了好几回,才拿到那封晏子渊给她的传信,似抗拒又似犹豫,数次纠结后。 终于鼓起勇气打开那张快被她挼皱的纸团。 要不是最近过得够快活,宝嫣都要忘了自己少主母的身份了。 说到底她是晏家妇,逍遥得了一时逍遥不了一世。 信笺上晏子渊不只事传递了让她早些收心,回晏家的意思,还警告她,若是一错再错下去。 他将不再给宝嫣改邪归正的机会,会写书信给她阿母。 送去南地,更送去上京她阿耶那里,让他们知道,他们生的好女娘,竟然是那样不知廉耻,勾引丈夫以外的郎子。 还想与人私奔。 她若一意孤行,那就好生掂量掂量,她舍不舍得让自己家里为她担心。 宝嫣红润的小脸,从打开信,到看完手指微微颤抖,脸色由红变白变青,慢慢蹲下纤细的腰身。 信笺也从她手中,轻飘飘地被风吹到陆道莲的脚边。 如同不知道他就在后面,宝嫣抱头泣啼,像一只即将被迫分离,哀伤痛苦的比翼鸟。 在感觉到一只熟悉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时。 宝嫣白皙明艳的脸上,露出故作坚强的强颜欢笑:“夫君,我,我要离开你,回去了。” 她避开陆道莲的目光,看向院子中央的位置。 “这棵树,不知道能不能替我挖了,栽到晏府去。” 陆道莲知道她喜欢庭院里这棵代表她家乡的凤凰木。 南地遍地有,北地却极少见。 当然。 说她喜欢看树,不如说她更喜欢看一片翠绿中,飘荡的一抹红。 她经常会在正堂门口,她会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门槛前,靠着看,捧着脸看,吃着点心看。 因为她,他心中总是会想起树上的红绸代表什么。 她还不晓得,他已经偷看了她许的愿望。 而这份心意,总是在不经意间,在他瞥见那棵树时,一点一点烙印在脑海里,加深记忆。 告诉他,苏氏女对他的真心,天地可鉴。 从此以后,他只要看到相同的树,相同的红绸,就会想到有这么个人,欢喜他至深。 可是这会,宝嫣似乎连回应等不及了。 鬼使神差的,那一刻陆道莲抓紧了她的手腕道:“留下来。” 庆峰面色极差地望着刚把宝嫣送回房里的陆道莲,“师叔为何这么做?留下新妇,岂不是在向晏子渊宣战。” 二人站在房门外。 陆道莲侧对着室内,目光微微倾斜,就能看到里头的人在做什么。 宝嫣哭过一场,正对着镜子重新描妆。 陆道莲皱眉打量着那道背对自己的窈窕身影,他也觉得方才的自己很不对劲。 就好像被人下了个套,魅住了一样。 一切虽然有迹可循,可是,到底没人逼他。 是他自己刚刚开的口。 面对下属的不满,陆道莲只能尽量不在意地道:“我说留下,并未说留多久,告诉晏子渊,过几日我再将她送回去就是了。”
第52章 “晏子渊怪我不守妇道, 催促我归家,他已经对我动怒了。我再留在这,会不会让他对陆郎你也不满?” “我担心, 会把他的怒火牵连到陆郎你身上。” 宝嫣是个知心人, 她在被陆道莲留下后,并没有表露出太多兴高采烈的样子。 甚至, 她的反应出乎了陆道莲的预料。 她虽然看似惊喜,实际上, 她似乎更忧愁了, 总是怕这怕那, 尤其怕给他添麻烦。 难道晏子渊倏然打过来, 他会没有一丝能耐护住她么。 那种隐隐被下套的感觉,在看到宝嫣惴惴不安, 摇尾乞怜小心谨慎的样子后,不快的滋味被淡化了。 陆道莲:“他能怎么样?” 他说得云淡风轻,对晏子渊的轻视已经从言语间毫不掩饰地体现出来。 “他若是有本事, 怎会不亲自找我来说。” 陆道莲面无表情睨着宝嫣, 隐隐有一丝责怪她偷偷收到晏子渊的信,隐瞒不说的意思, “他还不是只敢背地里威胁你?” 宝嫣瘪起小嘴,不言不语, 默认了。 因为她是柔弱的女娘, 能文不能武, 天生就比儿郎体力要差,是柔软如蒲草的类型。 如何跟他们这些身强体壮的郎君比? 宝嫣憋了许久, 才讷讷道:“我只是,不想因为我, 害陆郎受委屈。他,他好歹是晏家郎主,权势大,你如今在晏家,也是寄离人下吧?还是不要将他彻底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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