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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总娴静清雅的人，难得会露出羞怯神情。魏襄总想着更靠拢她，细细凝望周雪韶这般情态。 “酥酥。”近到不能再近，魏襄能数明白她的睫毛，“往后，住在这里。” 他顿了下，“与我一起。”
第18章 ◎“想吃糖酥。”◎ 从与她不相熟，到如今与她共处一方小天地，魏襄已然更进一大步，只是人总是想要更多。更何况魏襄最初的愿景，就不止于与周雪韶保持目前这种可进可退的关系，他要的本来就多。 想要与她同行、与她同往，更想要她主动留在他的身边。 阳光烂漫，魏襄望着她，见她面上显露为难的神情，他轻轻笑了一下，比日光的晖芒还要轻盈和煦。 “没关系。”他说。 魏襄这样说，似乎那些阴晦的念头也就此烟消云散。他攥住周雪韶垂下的手，将她的手指带进他的宽袖之中，好生藏着掩着。 “再走走。”魏襄语气温和。 到了午膳时分，周雪韶才在府内见到侍人的身影。满桌珍馐，魏襄在一侧望着她进食，周雪韶被他看得满不自在，咸甜的蛮瓜口中咀嚼一二，周雪韶放下了玉箸。 “你怎么不吃？”她看向魏襄，与魏襄四目相对。 魏襄笑了笑，没有回复，只问她，“好吃么？” 周雪韶点头。眼见魏襄打算再为她夹菜，周雪韶先动一步，给魏襄一筷子千金菜。 “你也吃。” 魏襄夹起一片，尝了尝，略微皱眉。周雪韶见他如此，问了声，“怎么了？” 酸苦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魏襄顿了下筷箸，只说一句“无事”，待到口中味道稍微减弱些许，魏襄很快重新夹起玉碗内的一片青绿。 “酥酥。”放下筷箸后，魏襄叫了她一声，他望向周雪韶的目光里饱含笑意，“想吃糖酥。” 周雪韶眨了眨眼睛。 她不是喜欢吃甜食的人，也不会随身携带糖酥。 周雪韶说“没有”，魏襄却不信。魏襄起身，靠近她一些，“怎么没有？”他望着周雪韶，视线逐渐往下移动。 “你不正是酥酥么？”魏襄轻声说着。一手抚在周雪韶的耳边，轻轻撩拨着她耳畔的碎发，手中触感是无比的细软柔和。 魏襄一时间没有再进一步。 周雪韶眼波微动，她连忙从手边的食盒里拿了一块软糕，白色软糕抵在了魏襄的唇上，“先吃这个。” “之后再给你买糖酥。” 魏襄顺着她的话音，咬住了小小的软糕。甜津津的味道一下子涌入口腔深处，教他喉结滚动。 魏襄“嗯”了声。 午后府外出游，马车深入一处偏远地段，路边杨柳一身鹅黄青绿的鲜灵色彩，沿着江水摇曳身姿。琴馆幽静，周雪韶入内时有专人在前引路，走进庭院扑面而来一股清幽香气，周雪韶低头看了看，见到院前正有蕙兰花开，花剑挺拔。 “这边请。”仆侍停在门前，由他们自行入内。 琴馆门帘前，魏襄掀起纱幔，周雪韶跨过门槛。只是才走两步，就顿住了脚步，周雪韶抬眸恰好望见在她面前立定的年轻男子。 这白衣男子是要出去，见周雪韶要入内，往一侧避了避后向她示意。周雪韶很快顺着对方的好意走了进去，魏襄跟在她后面。 身后，周雪韶听到有女子唤了“兄长”，那原先要出琴馆的男子回应一声，想来他原本就是要出馆阁迎这女子罢。 周雪韶与魏襄落座后，琴馆僮仆扶来一座小鼎香炉放在角落，内里正燃着上等檀香。他们来得早，琴师尚未出现。 琴馆用以备客的位置不多，那兄妹二人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位置上。年轻男子一身白锦绸裳，面容俊朗，周雪韶才收回目光，另一边就对上了魏襄的视线。 “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人面熟。” 魏襄往那方向扫了眼，并不作声。 听琴的客人陆陆续续前来，琴师登楼抚琴。琴音如流水，缓慢穿透过一室之内，待到琴师奏罢一曲悠扬琴声，恰好小鼎香炉上云烟消逝。 离开琴馆之际，僮仆送上赠别礼物，恰是庭院内绽开花苞的一支蕙兰花剑。周雪韶欣喜接下，魏襄见她欢喜，将手里的那一支也递给了她。 周雪韶正想着回去之后，在房内布置一个长颈白玉瓶用来放兰花，脚下移动几步，迎面走来的僮仆又向她献上一支花剑。 “这是那位公子转赠给姑娘的。”僮仆侧身避让，那先前与周雪韶碰面的白衣男子旋即显露出身形。 仔细回想过后，周雪韶并不识得那人。若她无缘无故收纳对方的一番示好，倒是奇怪得很。不待周雪韶做出抉择，魏襄先一步抽走了僮仆手里的兰花，“代我们向公子道一声谢。” 魏襄说完话后，就带着周雪韶离开了琴馆，至于那多出的一支兰花花剑，魏襄也没有要将之交给周雪韶的意思。 在外头游玩一圈却也是不能将元洲城游尽的，与魏襄约定了下一回见面的时间后，周雪韶就乘着马车回到了裴氏府邸。 魏襄目送她离开。 不过多久，魏襄坐上马车，外头的侍从问他是否回府。看着被他仍在车厢内的可怜兰花，魏襄沉默一会，道：“改路。” - 从琴馆回客栈的路程不远，将小妹闻蕙送去裴府后，闻扶莘步行回去。一辆朱红马车停在客栈门前，车铃在碎风里微微晃出声来，闻扶莘远远的就见到了这华然车马。 待他再走近一些，马车的车帘从里面被揭开。 “闻琛。”随着声音一齐出现的，是身份贵不可言的青年，“原来真是你。” 闻扶莘停下脚步，纤白的衣摆也随之停住。他向来人拜了拜，“与世子多时未见，倒是没想过会在此逢面。”
第19章 ◎他会退婚◎ 回去时，天色不算晚，在庭外走道与出云小院相衔接的一处空旷园圃之中，周雪韶瞧见了徘徊在此的裴绛。这般相遇，周雪韶很快明白并非偶然，而是裴绛特意在此等候她。 “表妹。”裴绛侧身回眸便望见了周雪韶，二人各自问了声好后，裴绛开门见山的问她，“今日，出门了？” 裴绛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瞬不转。周雪韶颔首，“去了琴馆听琴。” 几乎周雪韶的话音刚刚落下，裴绛就提到了魏襄。 “与魏公子一道？”裴绛问。 周雪韶依然点头承认。 裴绛特意在此等着她的理由，便是为了这个罢。 “表妹，这是你的私事，我本不该多言，但是……”裴绛话音顿了一下，他并非是欲言又止，而是细细思考过后想将话说得更和宛一些。 “与友人近邻出游同玩倒没什么，只是魏公子……不一般，他可以做得裴府的贵客，却做不得你的良配。” 裴绛一番话说罢，还不忘去观望周雪韶的表情，年轻女子抿唇笑了下，继而裴绛就听到一声“表哥”。 “我与魏公子的确相交之甚，只是如今观其是不是良配，未免太早。”周雪韶眼见裴绛皱了下眉，有些懊恼神情。 周雪韶知道裴绛的这番提醒是好心，“不论魏襄如何，我怎样都是无碍，但请表哥宽心，与他的事，雪韶有分寸。” 听完她说的话，望着眼前表妹，裴绛忽的生出一种特别的感触。 他一早就知道从上京而来的表妹和家中姊妹都不同，她应对所有事都游刃有余，只是裴绛没想到，在男女之事上，她仍能云淡风轻地说出一句——“有分寸。” “可是表妹，待你回去之后，又该如何面对魏公子？”裴绛皱眉愈深，“毕竟……你在上京已是有一位未婚夫婿了。” 这才是裴绛真正担心的地方。 他既不想周雪韶折损了什么，又不想对他们裴氏有救命恩情的魏襄被抛弃，他倒情愿魏襄落空心思，也不愿意看到事后他们不欢而散的场面。 只是在听完这些话后，周雪韶的表情依旧平静。对裴绛担心的这些，她似乎毫不在意。 “他会退婚。” 匆匆望了眼裴绛，周雪韶如是说道，接着与他擦肩而过，不再停留。 园圃一地鲜绿，沙沙踩过，她的声音也像柔软芳草，柔而不折，落入裴绛耳中。 …… 她没有开玩笑，说的也不是假话，魏珩的确起了退婚之意。就在周雪韶写了那封希望他退婚的回信后，魏珩传来的第二张信笺的内容便是：他知道了。他会考虑，会做出一个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答复。 周雪韶当然不知道，魏珩能想通，其中不乏魏襄的手笔。 次日天布细雨，周雪韶没有出门，连绵雨丝里，魏襄撑伞入府，他们在小楼书阁之上看书。 窗外雨声细碎，周雪韶看得入神，不知过了多久，忽而感到身上一重，她抬头见到魏襄为她披上一件披帔。 他还想为她系上前扣，周雪韶抵住了他的手，“我自己来。” 魏襄坐回原来的位置。 隔些时候外头的雨渐渐停歇，周雪韶也觉些许疲软，二人起身出书阁，在小楼外走动。 今日落雨阻碍了出游的行程，裴氏姐妹亦无处可去，在府内亭台之所逗留，周雪韶往小楼外走出一段路，迎面便见到在亭中旁煮茶的裴氏姐妹。 裴姗最先瞧见她。 “雪韶姐姐。”她向她招手。 周雪韶向身侧的魏襄看了眼，魏襄面上微笑，“我去寻大公子。”他借故离开，其实是为周雪韶与姐妹同玩行方便。 魏襄折身，身影很快消失在庭院草木之后。 周雪韶去往亭中，在一众姐妹之中望见了一位陌生的少女。 起初，闻蕙侧着脸正与裴姗谈笑，周雪韶便觉得面生，等到闻蕙转过头来，周雪韶望了望，想起前几日在琴馆之内似乎见过她。 而此时闻蕙也恰巧向她望去，面上顿时起了盈盈一片笑意，“是周姐姐。”闻蕙的反应倒像是对她熟悉。 经裴姗介绍过后，周雪韶才知道闻蕙是裴绛母亲闻家的姑娘，那一日琴馆之中周雪韶所见男子便是闻家大哥，闻蕙的兄长。 “其实当日我与兄长就见姐姐面熟，只是不敢贸然相认。”闻蕙说这话时，略微抬头，神情腼腆。 闻家兄妹是为恭贺裴宣大婚，才随家中长辈来此，而后因着与裴姗裴绛等人年纪相仿，才暂且住在这处。 眼见周雪韶与闻蕙说起了话，裴姗在一旁喜笑颜开。 等到闻蕙被侧边煮茶的裴妙叫去，裴姗特意坐到离周雪韶很近的位置，含笑说道：“家里人的意思便是希望闻蕙表姐能够与我二哥结成一对。” 裴姗这般说，周雪韶也才明白闻蕙留下的真正用意。 “倒是一件好事。”周雪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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