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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会愿意与我归家么？”周雪韶索性不答，反问。她想教他设身处地的认真思考，如果是他，他能吗？ 哪知道魏襄回复：“我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我当然会和你一起回去。” 周雪韶一时语塞。 诚然，在这一刹之间，周雪韶因他这毫不迟疑犹豫的回答而心生动容。她望着魏襄，心里溶进了些甜腻的情感。 只是这时候，周雪韶还不知道，魏襄不过是在欺负她对他一无所知。谁与谁一起回去，回的那地方都只会是如今周雪韶远离的上京城。 此刻周雪韶心里虽有稍许感动，可细细回想过后，她还是不能轻易同他允诺什么。周雪韶当然明白魏襄也未必就是要她答应他，只要她肯说一句甜言蜜语就足够应对魏襄的执拗，但…… 心口不一、花言巧语，周雪韶说不出这样的话。 “如今说起这些事，还是太早，是我莽撞了，你莫要放在心上。”思量再三，周雪韶说出一句婉言。 只是她越要魏襄不放在心上，魏襄偏偏越将之放到心里去。魏襄知道周雪韶没有旁的意思，是性格使然，才令她做出这般委婉答复。 可是心里一旦开了道口子，那么那些或存在或不存在的念头，便会争先恐后涌入其中，将魏襄的一颗心撑得满满当当，他抽不出半分欢乐好的情愫让自己畅快。 也是在这时，魏襄才发觉自己所求的实在是多，不仅想要与她维持一场欢愉关系，还想要同心与共、天长地久。 正因如此，周雪韶的不坚定，才让他心中创口裂得更大。 “你……”魏襄欲言又止。他本想负气离开，但见她面上夷犹神情，也知她待他是真心实意，魏襄不忍再为此难为她。 “酥酥。”魏襄转而唤了她一声。周雪韶朝他望过来，良辰好景之时与他相会，周雪韶总也是不乐意见他愁眉苦脸。 “你说句好听的，好不好？”魏襄说这句话时，语气里含了十分哄意。 周雪韶顿时感到内心深处软了一块，她轻轻颔首。继而魏襄靠近她的耳侧，像那句好听的话在她耳边说出，满心期待周雪韶能够重复一遍。 两个字落入耳中，周雪韶脸上登时浮起一层红晕。 “可是……这不合适……”周雪韶抬眸望向魏襄。她眉目微动，声音里也带着些微颤意，倒不是紧张，是难为情。 “哪里不合适？”魏襄照旧哄着她，“不过是我听来悦耳的两个字罢了，你只当是为我高兴，随口一说与我听来就是，何须管它是什么意思？” “这……” 即便魏襄说的这般轻描淡写，周雪韶却仍然为此感到为难。犹豫再三，周雪韶紧闭双目，却仍只能说出那一句，“不合适。” 魏襄本是在逗弄她，惯常喜爱看她含羞姿态，周雪韶不愿意倒也没什么，只是连着两件事凑在一起，倒叫魏襄心里一沉。 他什么都不怕。 他只怕周雪韶如今这反应会是与他远在上京的那位兄长有关，他更怕周雪韶还念着魏珩——不然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能在他的左右请求之下，将玩笑的“夫君”二字说出口，毕竟，魏珩的退婚书已经写给她了，不是么？ 沉默着凝望周雪韶许久，魏襄什么都没说，他侧身走下桥。步伐不大，脚步不快，只等着周雪韶追上来。 其实魏襄心里比谁都清楚，也许这些所谓的蛛丝马迹，只不过是他患得患失的证明，实际上周雪韶从没有这样想过。可是面对她，魏襄只想将他想要的紧紧抓在手里，怎样的手段都可以。 下了桥之后，魏襄虽走在前头，却频繁注意身后是否还有周雪韶的身影。见她一直在，他平静许多。 周雪韶也看出魏襄明显的不快之意，她想上前与他说话，但一想到先前魏襄哄她教她讲的那“夫君”二字，周雪韶羞得无地自容。 走回街市的热闹地段，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周雪韶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魏襄。 思来想去，想到平常都是魏襄一味讨着她，周雪韶还是心软，想着就像他说的那样，把那两个字当做玩笑话讲出来。 “魏襄。”周雪韶想要叫住他。 许是人声繁杂将她的声音盖了过去，又或许是魏襄故意，总之他没有为此停住脚步。 周雪韶提着兔子灯小跑上前，追到了魏襄的身后。 眼见魏襄在一棵挂满彩灯的树下驻足，周雪韶顿时松了一口气。就在她想要再往前去的时候，街道近处忽地出现好大一驾木车，上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什么样的材质都有，其中有一盏莲花模样的琉璃灯，惹得众人频频上前关注。 后头的壮汉手持木车，将它往周雪韶的方向推来，与之共进的游人也就随之而来。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周雪韶很快看不见魏襄了。
第24章 ◎“夫君。”◎ 莹润的光辉从琉璃盏内溢出，折射到街头巷角的每一个角落，木车后头的大汉用力一推便将一车灯华往街市中央推进。 随着木车不断走近，从中流出的光华好似活物，点点片片落在周雪韶的裙摆上跳跃着、活动着。 然而在这鼎沸盛象中，周雪韶放眼望去，却是找不见魏襄的身影，她不尤愈加心切，奈何游人数量多起来，周雪韶再怎样着急都只能逆者人潮慢慢往前方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周雪韶终于走到原先魏襄站过的那棵挂满灯彩的树下，可即便是在此处，也未能望见魏襄。 周雪韶心里一沉，全然不知他会去哪里。难道真因为她先前的几番犹疑不决，而令他损了心肝吗？ 风略微吹过，树上灯光也跳动了一下，那辆灯华木车早已走过，如今四面又安静下来，也就在这时，周雪韶听到一阵窸窣从她身后传来。 而不等到周雪韶折身往回看去，就见到地面上映出的一片光影，这朦胧微光将地上的纤草芳华照得透亮，草影如织印在了她的鞋面上，好似本身就有的花纹一般。 “魏襄。”周雪韶欣喜回头，她知道是他，也只会是他。 果不出其然，在树后见到魏襄的身影，而此刻魏襄手中所提的，正是一盏晶莹剔透的琉璃灯，与周雪韶方才从那灯华木车上所见的一般无二。 从琉璃灯□□出的光辉和寻常灯笼的光芒略有不同，琉璃灯更亮更透，扫在草木之上的光线质地更为纤柔清晰。 魏襄立在这光源之侧，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更附有一重明净高洁。 “方才你去哪了？”周雪韶只停在原地，向他询问。 闻言，魏襄拨弄了一下手里的琉璃灯，霎时间从中渗出的光便四散旋转，好似一朵光的花在盛开。 “刚才在路口遇到那辆木车，费了好些功夫才买到这盏灯。”魏襄望着周雪韶，面上微微露笑，“喜欢吗？” 这盏琉璃灯不论是做工还是质地都是极好的，美的事物，周雪韶会喜欢，但是她脸上却并没因此露出轻松的表情。 魏襄动身上前靠近她，将周雪韶手里的兔子灯取下，换上这盏新灯。琉璃灯盏颇有重量，见她拿得不平稳，魏襄也不强求，还是自己提着。 “走慢一点。”在为周雪韶整理稍有褶皱的兔子灯的时候，魏襄听到周雪韶对他这样说。 魏襄望向她。 “你走的那样快，我追不上你。”周雪韶低垂着眼眸，长睫下垂，拂落一片阴影，有怎样的情愫也尽皆掩藏在其中，“夫君。” 这二字落下，她的声音是那样的亲和柔软，宛若天上尘羽，只在魏襄心中稍稍拂过，却能留下比刀剑都要深刻的痕迹。 魏襄得偿所愿。他没有再继续整理兔子灯，坏了便坏了，再买一只，买千只、万只都可以。 他探手绕到她身后抱住了她。 …… 上京。 城郊外丛园内的茉莉花正次第开放，一条绿枝枝头攒着数多或开放或含苞的茉莉花。每一朵雪白的花瓣层叠，精致可人，散发着的幽香令人驻足。 沈意柔主动约他来这里见面，正好魏珩也有事想同她说，所以即便不妥，魏珩还是来了。 魏珩在茉莉园中等了许久，沈意柔姗姗来迟。听到匆忙脚步声，魏珩回头瞥了一眼，见到今日穿着素白衣裙的沈意柔，便如同这园中茉莉一般，纯洁无瑕。 为此，他心中不由化了坚冰——近来是非烦多，魏珩的公事与私事都没能处理好。 淮平侯长子犯事，请来魏珩保下其子，念其与云阳王府交情匪浅，魏珩应允，却遭到父亲斥责。而另一边，与国公府的亲事，也…… 魏珩闭了闭眼，不愿再往下深思。 “长玉哥哥。”沈意柔拂去衣袖上的一片残叶，来到魏珩面前，她脸上带着柔弱笑容。 “柔儿，你来了。”见到沈意柔，魏珩心里好受许多，不论怎样，都是有这样一个人会全心全意站在他身边，因此在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时，魏珩犹豫了一会。 “近来园中茉莉开了，想到去年时与长玉哥哥在此初见，便想着再见一见。”说到这里，沈意柔适时的低下头，声音更小一些，“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过贸然，打扰了长玉哥哥？” “不曾打扰。”眼见她谨小慎微，魏珩更为纠结起来，索性陪同她在园中观览一周。 走过园中花圃，馨香袭来，至于沈意柔同他说了什么话，魏珩都没有在听，无非就是在景昭侯府与沈知薇的小吵小闹。 “长玉哥哥，你有在听吗？”走到□□末尾，沈意柔顿住脚步，向身旁的人轻声询问。 魏珩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 沈意柔登时面露喜色，以为自己受到理解颇有一副满足神情。 “柔儿，我同你说一件事，你莫要难过，这只是暂时的。”魏珩思索再三，决定不再犹豫，向沈意柔说个明白，若是沈意柔能接受自然最好不过，若是她不能接受…… 魏珩沉默。 他从没考虑过沈意柔会不接受。 “长玉哥哥，你说，怎么样我都听你的。”沈意柔听到魏珩那样的语气，也心知不好，只能将自己表现得更佳纤弱，以谋得他的同情。 “你……先回庄子上吧。”魏珩说着话，“等到我回来，我会去接你的。” 沈意柔愣住，过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长玉哥哥要去哪里？” 魏珩没有立刻答话。 垂眼瞥见地上的一枝落花，魏珩捡起来挑了朵纯白茉莉戴在了沈意柔的发上。 “我将去元洲。”魏珩顿了下，把话说的更明白，“我要去找周大姑娘。”
第25章 ◎她与旁人相会◎ 这日天气晴好，外头的阳光没那么刺眼，周雪韶静下心来，起了兴致，便去后院旧经阁内寻了几本书来看。 院墙边开了宝巾花，色调艳紫，竹苓与秋桑二人在底下踢毽子，周雪韶在不远处的凉亭内翻看取来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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