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姑娘的事我也听说了,倒真是叫人感叹不幸。 ”姜朝嘉让自己垂下眉目,看起来符合他话里的“不幸”,姜朝嘉继续说道:“怎么?周国公府与你两边都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吗?” 多日以来几乎毫无进展,这样的情况让魏珩面露难色,“是臣下无能,不能及时寻到雪韶。” “这样啊。”姜朝嘉视线稍冷一些,不过以现在魏珩的身份自然不敢看他,姜朝嘉也无需掩藏对待魏珩的这份冷意。 “终日以来,臣下四处奔波,实在忧心,能找过的地方都找遍,只是……只是无果,如今殿下已身处高位,一声令下就有千军万马,还请太子殿下出手相助!”魏珩说着话,本就弯着的腰,更低了一些,他在底下跪着,目光紧紧注视着玉质地面。 这上面似乎能够映照出他此时模样,为了寻找他的未婚妻子,而焦急紧蹙的模样。 “大公子快快请起。”姜朝嘉在欣赏过周雪韶曾经的未婚夫的这般落魄模样后,施施然道出。 然而魏珩却并未因为他的这一声而就此起身,姜朝嘉沉默片刻后,又道:“孤定然会派人辅助大公子找到周大姑娘,还望大公子宽心。” 得到姜朝嘉的口头上的应允,魏珩心里悬着的那颗大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魏珩很快遵照姜朝嘉的意思,慢吞吞从地上起来,不过却在起身之际被姜朝嘉突然叫停。 魏珩原本放松的身体一下子就僵硬起来,他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心中百般不解,魏珩不明白姜朝嘉究竟是什么意思。 坐在上处的姜朝嘉像殿内的侍人递了个眼色,侍人很快会意,匆匆从跪着的魏珩身边走过,出了殿门,叫出那个新入东宫的奴婢。 “来了。”从姜朝嘉的视角见到殿中多出的一抹突兀软粉色。 那奴婢不敢看他,只有侍人告知她:“还不快快将魏大人扶起来。” 话音落下,进入殿内的婢女走到了魏珩的身边,她看着面前人,张了张嘴,却分明说不出半句话来。 而魏珩心思混乱。 虽不知太子做出这多余的举动是何解,但是对方一番好心,魏珩没有无缘无故就推辞的道理。 那奴婢走到他旁边,魏珩起初低着头,没有看清对方的面貌。垂落的目光却是注意到正奴婢颤抖着的手指,以及这指甲上染着的蔻丹颜色。 魏珩心想,这小奴婢当真不懂规矩。太子面前,即便是一丝一毫的小差错,都会叫君上不悦。 不过既然是奴婢,是东宫的婢女,她这样不小心,若在日后惹出下场来,实则也与魏珩无尤。 这名婢女颤着半边身子,扶住了魏珩的手臂。不过魏珩没有要让她费心扶起的意思,只让对方的手虚虚搭在他的手臂下方就好。 魏珩很快起身。 可是那名扶起他的婢女却没有走开的意思,想到宫里向来有赏赐奴仆的规矩。莫不成姜朝嘉也有这意思? 可这又是什么缘由? 魏珩迟疑着,越来越不懂姜朝嘉所想,想来也是,如今和以前大不相同,未来储君所思所虑,不是他一个臣子合该去考虑的。 即便有赏赐奴仆之意,魏珩也等着姜朝嘉主动提起,然后顺着对方的意思应下。 可是不曾想到,在魏珩短促思考过这些事后的一瞬,他竟在身旁奴婢口中听到熟悉且亲切的一声:“长玉哥哥。” 这世间这样称唤他的人极在少数,少年时居多,弱冠之后,这样称呼他的人只剩下那一人。 魏珩下意识的往旁边看去,恰好撞入对方一双梨花带雨的眼眸之中。 姣好面庞,娇嫩少女,不是沈意柔,又是谁? “柔儿?”魏珩狐疑叫出这一声,很快得到了女子的点头首肯。 “是我,长玉哥哥,正是我。”沈意柔一身太子宫内婢女的服装。 玉烟似的粉色配上她含泪的眼眸,与魏珩记忆中的人物完全相符,更让魏珩清晰的认识到眼前的人,的确是沈意柔没错。 可是,沈意柔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就成为了东宫的一名婢女? 带着疑惑,魏珩下意识的往太子的方向看去,全然忘记了,如今姜朝嘉是他不可直视之人。 好在没有等到魏珩开口贸然询问,上面的人就发话了,“大公子与这婢女是相熟之人?” 姜朝嘉说这话时,面上仍然带笑,全然不作伪的样子,让魏珩很难觉得今日此情此景,是姜朝嘉故意为之。 这也是姜朝嘉一直以来最高明的一处地方。 魏珩觉得事情超出他的预料,他硬着头皮回复:“禀殿下,正是。” “那倒是有些意思了。”姜朝嘉若有打探的目光在魏珩与沈意柔二人中间徘徊,他等了片刻,魏珩却没有主动说出他想听到的话。 于是这般,只好他亲自开口:“既然是大公子的相熟之人,留在东宫总不便于相见,不如……” 姜朝嘉的话音顿了一下。 与此同时一直在隐隐哭泣的沈意柔也停住了泪痕,她那柔柔的目光在静默之中看向魏珩。而姜朝嘉在发觉到后,也很快以安抚的眼神回应了她。 沈意柔心里松了口气。 果然魏珩心里有她,就算当下主上这样刻意,魏珩也没有对她不予理睬。 姜朝嘉始终注目这二人,见情况基本已定,姜朝嘉笑道:“不如就将这婢女赐给大公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魏珩虽然早已有过预料,但当姜朝嘉真正说出时,魏珩心里面居然少欢愉,多疑虑。 正因这复杂情感堆积在心头,让魏珩迟迟没有向姜朝嘉谢恩。 “怎么?大公子是不情愿?”直至姜朝嘉点醒魏珩,魏珩才出声谢恩:“多谢殿下。” 姜朝嘉这才点头微笑。 这里面的故事太复杂,让魏珩不能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就把全部的事情想个明白。总之不管怎么样,魏珩想的都是先把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东宫,成为东宫奴婢的沈意柔带走。其次再是其他。 本想着今日来此向姜朝嘉请求派人寻找周雪韶的事也已定下,魏珩现在就要带着由姜朝嘉赏赐的奴婢回府。 谁曾想到,姜朝嘉竟然会说上这么一句:“孤见你们二人情意相当,不若就由孤来指婚,这婢女既是赐给大公子,也自然做得大公子的妻室。” “殿下!万万不可。”魏珩一听这话就大胆贸言不能。 “嗯?”姜朝嘉凛然沉声:“莫不是大公子以为孤赐下的人,不能为妻,只配做得一妾?孤赏的人,竟被大公子轻瞧不起?” 魏珩当然没有这个意思。 瞧不起太子赏赐的奴婢,这是一个怎样的罪名,魏珩不用多想都明白这是在对那婢女背后的太子殿下的挑衅。 魏珩一定没有这重深意。 “望殿下明鉴。我不能纳此女入后院,实在是因为我真正的妻子行踪尚未明朗,我实在应当……” “孤让你娶之便娶。”魏珩没有说完,就被坐在高位上的姜朝嘉打断了话音,“等到周大姑娘回来后,见你旁边有人照料着,不也能够更为安心?” 魏珩下意识的认为姜朝嘉极不了解周雪韶。 若是魏珩当真按照姜朝嘉所说,将沈意柔纳入后院,等到周雪韶回来的时候,周雪韶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怀揣着忧心忡忡,魏珩试图再辩解:“臣下心中忧思未婚妻子,此女子万万不能……” “长玉哥哥。”另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沈意柔,在这时开口。她声音含泣,“难道你舍得让我一辈子留在宫中为奴为婢?” 沈意柔适时的说话,让魏珩心弦一颤,他呆愣愣的回头望向这个正在默默哭泣的女子。想起了她的出身,她那足够可怜的经历。 不仅如此,魏珩更想到从前他与她在一处时,沈意柔是如何善解人意,如何不叫人费心。她对他无微不至,她那样尽心尽力为他着想。 如今她深陷宫廷,机会就在眼前,只要魏珩点头,就能将人从这深不见底的宫里带走。而与之相反,如果魏珩执意拒绝,拂了姜朝嘉的面子惹得他不快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沈意柔要长久留在这宫中。 宫里是什么地方? 杀人不见血,吃人不见骨头。 她…… 魏珩不敢再往下想。 而最终在太子的催促与沈意柔含泪的目光中,魏珩点了头—— “臣,领旨。” 就此尘埃落定。 姜朝嘉目光里透出满意,让这因他一句话就结成夫妇的二人退下。临走前,魏珩还没有忘记今日来此的目的,特意向姜朝嘉问道一声。 姜朝嘉欣欣然应下。 魏珩已经求到了他这里,姜朝嘉当然不会拒绝他,姜朝嘉也会派出人马,尽心竭力的帮助魏珩找人。 可是究竟能不能找到周大姑娘,就不在姜朝嘉承诺魏珩的事情之中了。 应付完魏珩之后,宫外的天略微沉下。因解决了一桩心头大患,姜朝嘉今日心情舒畅。 为了坐稳太子宝座,他不得不将那人晾在了京郊别院数十日。 当所有的事情都被他解决,姜朝嘉自然也就起了心思去见那人。 “传命下去,孤要……微服出宫。”姜朝嘉道。 等到彻底入了夜,一顶轿子悄悄从东宫抬出去,继而是上了前往京郊别院的马车。 姜朝嘉本想从东宫库房内挑几件宝物带去给她,但看了一圈都不满意,在去别院途中,他从城内新兴的一家成衣坊内置购了好几套颜色鲜艳的衣裳。 他喜欢看她穿那些颜色。 明媚不已,是夏日之花都无法比拟的娇妍美丽。 马车终于行到京郊别院。 姜朝嘉在侍从环绕下,走进了一处小院,听着侍奉在这院内的奴仆向他禀报这院中女子这段时间的行迹。 听到她格外顺从的安居于此,姜朝嘉有些惊讶,不过很快,这惊讶变成欣赏,一如他所想,她向来是个极聪慧的女子。 选择温驯,才对她最好。 姜朝嘉心里尤其畅快。 他亲自捧起装满衣裳的匣子去到她目前置身的房间里面,只有他自己,别的人不得入内。 姜朝嘉缓步上前,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却没有转过身来看他。姜朝嘉也没有着急,今夜还很长,与他总会有面面相对之时。 到时候她就明白他对她的心思了。 轻轻走上前去,望着帘幕之后,女子纤弱背影,姜朝嘉没有觉察出半分不妥,他轻声:“雪韶。” 帘幕后的她似乎颤了一下身子,这点细枝末节被他捕捉到,姜朝嘉觉得心疼,“可怜你这么些日子都一直藏身在此。不过孤也是没有办法,为了能让你名正言顺孤的女人,就只有这么一个法子。” 姜朝嘉现在所说的法子,自然就是指在周雪韶即将与魏珩成婚前夕,开始筹谋如何将她强留到他的京郊别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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