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怜已经许久不曾睡过这样的好觉了,待醒来时,贺玄渊早已不在身旁,她呆呆地环顾四周,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本来是她的房间。 轻推开门,隔壁小书斋里透着烛光。 听到推门声,贺玄渊放下笔,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模样,轻声道:“我已经写完了,你若是还困就继续睡吧,等一会儿再烧。” 按理说祭拜用的东西,该是温怜自己准备的,可每年贺玄渊都会一起备好,毫无温怜的用武之地。 温怜看着已经折成小元宝的黄纸和写好的纸钱,摇摇头:“现在就去吧。” 温家祠堂,温怜小时候也没少来。 她小时候调皮不懂事,每次惹得婀吉丽娜生气了,就会被她送到这里来罚跪。 但儿时的温怜又岂会安安分分地跪着?每次看到人走后,便赶紧爬起来偷偷溜出去,在外面玩得尽兴了,趁着天色不早了又偷偷溜回来。 那时的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在这里看到温轲的灵位。 她跪倒在两人灵位之前,紧接着贺玄渊靠在她的身边也跪了下来,取出早就写好的黄纸、折好的金元宝。 看着贺玄渊熟练地点火,温怜对着温轲和婀吉丽娜的排位,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爹爹、娘亲,怜儿来看你们了。” 她顿了顿,看着低头烧纸的贺玄渊,继续道:“有太子表哥的照顾,这一年怜儿过得很好。” 贺玄渊手指僵了一瞬,而后佯装若无其事地继续烧纸,在温怜和父母说话的时候,他不便插嘴。 温怜抚了抚隆起的小腹,轻声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和太子表哥成婚了,现在还有了一个孩子。他已经五个月大了,再过几个月,你们就要当外公外婆了。” “娘亲你以前总是说,当年怀我的时候我把你折腾得不轻,说我生来就是向你们讨债的,可现在肚子里的宝宝很安静很乖,他大抵是来报恩的吧。” 她已经许久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了,可是一开口就有些停不下来,好似母亲真的在她身前一般。 她将纸钱投入火盆这种,眼中透着火光,逐渐有些哽咽:“爹爹、娘亲,你们已经许久没有入梦了,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了?” “我很想你们,每天都在想。” 她垂着头,脸庞被火焰烤的通红,晶莹的泪水流至腮边,渐渐消失,留下一道泪痕。 贺玄渊伸手牵住她的手,温怜挣扎了一下,见挣脱不了,便只好任他握着。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等了半晌,贺玄渊看着她轻声问。 温怜摇摇头,“你说吧。” 贺玄渊的话一向不多,只是用深沉的视线凝视着前方的两座灵位,沉声道:“舅舅、舅妈,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怜儿的。” 说完,两人对着排位三跪九拜,完成了婚礼之上没有完成的“二拜高堂”。 祭拜完,温怜便打算直接回房,贺玄渊送她回去,一路上频频看向她。 温怜不应,恍若未见。 直到到了温怜房门口,她还迟迟不做声,贺玄渊便等不及了,忍不住问道:“你之前不还有话对我说吗?” 温怜静静地看着他,沉吟一阵:“进来吧。” 贺玄渊一愣,他根本没想过还能进温怜的房门。 浓茶扰眠,贺玄渊不让温怜喝茶,因此侍女备的茶都是花茶。温怜为贺玄渊倒了一杯茶,茉莉花香便弥漫开了,在烛光下袅袅升烟。 贺玄渊静静地看着温怜,等待着她的话。 温怜既然已经愿意开口对他说话,还让他进门,或许……温怜已经原谅了他?又或者经过这一场祭拜,温怜接受了他? 贺玄渊不知道,只是静静等着温怜的审判。 温怜抿了抿茶,沉吟许久,看向贺玄渊:“丞相家的小姐和户部侍郎家的小姐,你更中意哪一个?” 贺玄渊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温怜语气淡淡,仿若在说一件毫不重要的事情:“你应该都见过她们吧?你更喜欢谁?” 贺玄渊脸色铁青:“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怜:“我是皇后,自然要以大局为重,多纳新人入宫,是我的职责所在,而且前朝的大臣们应该催得也很急吧?” 贺玄渊咬牙切齿:“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他眯起眼睛,脸色阴沉:“你想为我纳妃,还帮我把人选都定了?” 温怜垂下眸子,低声道:“这本就是我身为皇后的职责。” “职责?”贺玄渊冷笑一声,皇后的职责,第一条就是爱他,可她做到了吗? 心里怒火中烧,许多伤人的话在喉咙里翻滚了几圈,可贺玄渊知道,他不能说出口。他强行压下心中的火气,愤然起身冷声道:“随便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他没有关上房门,冷风直直地往屋子里灌,吹得温怜遍体生寒。 她轻轻地抚上小腹,低声喃喃:“宝宝你看,他没有拒绝。” “你日后会有许多的弟弟妹妹,我不想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受委屈,所以跟娘亲一起走吧。” “再也不回来,好不好?”
第91章 这条道对她而言, 代表着新生与希望 此时此刻,难受得不止温怜一人。 贺玄渊面对温怜,倒还能勉强压着怒气, 可一出了温怜的院子, 便一掌砸在老树上, 顿时一阵落雪簌簌。 杜衡知道这两人肯定又吵架了,头疼地上前, 小声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明明刚刚进去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每次两个人相处不过两刻钟就不欢而散? 贺玄渊冷冷道:“你去查一下前段时间有没有人刻意接近温怜,我倒要看看, 什么人敢有胆子在我面前耍花招!” 温怜深宫自居多年,怎么会识得丞相之女和户部侍郎之女?定是有外人在她面前说三道四! 一想起温怜想为她纳妃,贺玄渊心里便像刀扎了似的,他曾坚信温怜心里是爱她的, 只是过不了她自己心里那道坎, 可如今…… 温怜, 真的爱他吗? 他头一次迟疑了。 杜衡看着贺玄渊阴沉的脸色,欲言又止:“陛下,那明天的除夕要怎么安排呢?” 之前贺玄渊计划的是和温怜一起在镇国公府守岁, 可如今两人又吵架了, 又如何心平气和地守岁? 贺玄渊默了一阵, 沉声道:“还是先按照原来的计划来,你让人在这里守好了, 保护好她。宫里还有些折子没看完, 我先回宫静静。” 看着贺玄渊孤寂的背影,杜衡心里暗叹一声。 为了今年的除夕夜, 贺玄渊一早就开始做准备,大到礼仪流程,小到食材选用,他皆是一一过目,生怕让温怜有半分不舒适。 可没想到还没到除夕,温怜就已经不舒适了。 …… 第二日天色才微微亮,外面就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年关时节,大人们停下活计,准备年货,孩童不用上学堂,一大清早就在巷子里像一阵风奔跑。 三五成群的孩子随手在他人扔下鞭炮,捂着耳朵听着“砰”地一声清脆的巨响,看到主人家骂骂咧咧地出门,又笑着像风一样跑开了。 欢笑声、鞭炮声、叫骂声,一声一声的嘈杂此起彼伏,不断进入温怜的耳中。 一夜未睡,温怜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小房子,直到初阳透过金色的帷幛,在墙壁上映出美丽的花纹时,她才缓缓起身。 昔儿听见屋内的动静,推开门端着热水进门,看着温怜眼底有些许乌青,不免抱怨道:“到底是比不上咱们未央宫清净,从昨晚上就吵吵闹闹的,今天一大清早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又到处放鞭炮!” 温怜不言,只是漠然地整理衣服。 只有这里,才有久违的烟火气,才像是一个家,而未央宫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牢笼而已。 自己的家,又岂是未央宫可比的? 但这些,她又没必要和她诉说。 昔儿早已习惯了她的冷漠,也不在意,见她正挑衣服,上前道:“今天过年,娘娘不妨穿得喜庆一些,尚衣局今晨派人来送了一套海棠红缠枝莲纹织锦服,里面缀着极软的兔毛,既好看又保暖。” 保暖? 温怜动作一顿,“你拿过来我看看。” 喜不喜庆无所谓,可衣柜里带的衣服实在是中看不中用,她若是待在外面,不出半刻钟就会被冻僵。 更别说逃跑了。 这套海棠红的锦服,本是贺玄渊一早就定好的,只是温怜不知道的是,同样款式的男装,贺玄渊也有一套。 这款衣服极为合身,若是披上厚重的云霞五彩披风,全然看不出温怜怀孕的模样。 温怜拢了拢衣服:“陛下现在在何处?” 昔儿见她竟主动提起贺玄渊,心里一喜,连忙接道:“陛下勤政,听伺候的小太监说,陛下昨晚就回宫批阅奏折了。娘娘若是想见陛下,我现在就去派人请!” 昔儿心里清楚,只要是温怜想见贺玄渊,贺玄渊不管多忙都会放下来见她。 可温怜只是摇摇头,淡淡道:“我只是随意一问,你不用去请。” “我去我父母院中待一会儿,你不用跟着我。” 昔儿迟疑地看着她,“院中无人,娘娘去哪里做什么?” 温怜轻轻地看她一眼,她知道贺玄渊随时都会注意她的动向,云淡风轻道:“父亲还有很多手稿没来得及整理,趁此机会我去整理一番,到时候再刻印出版,也算是我尽孝的方式了。” 昔儿松了口气:“雪天路滑,那我送小姐去吧。” 温怜看她坚持,只好道:“好。” 镇国公府保存的极好,十多年过去了,依旧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温怜轻轻推开温轲的书房,桌案上没有一丝灰尘,一看就是有人常来打扫,那张记忆中母亲经常搂着她睡的竹榻依然在,温怜的眼睛霎时就红了。 温怜:“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昔儿谨慎地环顾四周,整个书房不过几列书架、一张竹榻、一套桌椅而已,除此之外就是数也数不过来的旧书了。 她放下心道:“娘娘就安心在此看书吧,午膳时候奴婢再来。” “午膳的时候你也不用来了。”温怜抽出书册,吹了吹上面的灰,看来打扫之人只打扫看得见的地方,而落在书册上的灰尘,积攒了十年之久,一瞬间扑得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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