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再也没有人敢上二楼了。 赵燕青埋头出了门,还未走几步路,眼前便出现了两名陌生的男子,她皱眉转身一望,后面也跟着同样打扮的两人。 几人脚步沉稳,一看就是练家子,赵燕青心里一凛,冷声道:“敢问阁下想要做什么?” 一男子从一卖画的摊子后走出,盯着赵燕青沉声道:“我家公子有事想要请赵姑娘一叙,还请赵姑娘行个方便。” 情况不名,赵燕青不便跟人起冲突,只好跟着他们走,好在是对方就在吉祥客栈的对面。 “陛下,人来了。”杜衡将赵燕青带上前。 赵燕青闻言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窗前背对着她站立之人,若是她没听错,那人叫的是“陛下”,但这怎么可能呢? 窗户微开,贺玄渊注视着对面屋子的动静,默然不语。 温怜远没有她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安分守己,此时此刻,她不顾天寒将窗户大开,狂风裹挟着雪花落在她的身上。 她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被子,旁若无人地伸出手,接住飘落的片片雪花,凛冽的冷气沁入肺腑,她浑身冻得发颤,但脸上却洋溢着笑意。 这一抹笑,贺玄渊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了,在这一刻,却显得如此刺眼和讽刺。 “赵燕青,陇上镖局赵硕之女。”贺玄渊淡淡收回视线,将视线投向已经呆滞了的赵燕青。 “三月前,你父亲接了官家生意,却丢失了管家物件儿,现在还在京兆府的大牢里押着,等着择日处斩。” “我父亲是被冤枉的!”赵燕青一脸愤然,“是那些狗官自己想中饱私囊,污蔑我父亲偷了东西!” 贺玄渊脸色不变,轻轻敲了敲桌面,房门便被打开,杜衡押着一中年男子进屋。 赵燕青闻声转头,见到那男子的瞬间,眼睛就红了,她猛地跑上前,上下打量着他身上血迹斑斑的囚服,不住地落泪:“爹!” “青儿!”入狱三月,赵硕一夜之间白了头,纵使逞强了一辈子,这时候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贺玄渊看了一眼杜衡,杜衡会意地将赵硕强行带了出去。 “草民,拜见陛下。”赵燕青毫不犹豫地跪下,一双眼焦灼地看着贺玄渊,“求陛下明察秋毫,还我爹清白!” 这些日子纵使她倾其所有,她却连那些狗官的面都见不到,她明白,如今唯有眼前之人能够帮助她。 只要能救她的父亲,她连命都可以给他! 但贺玄渊要的,并不是她的命。 赵燕青的反应,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听到她的话,他只是默然不语,偏头从门缝中凝视着还在玩儿雪的温怜。 见她鼻子双手已经冻得通红了,贺玄渊心里不由冷笑,明明之前那么怕冷的人,现在却悠然自得地吹着寒风,也不管自己身子能不能撑得住。 离开他,真的有这么开心吗? “朕的皇后性子跳脱,近日朕有些惹她生气了,没想到她竟然瞒着朕偷偷出了宫。”贺玄渊语气淡淡,用着若无其事的态度说着这件事。 但这几句话,却在赵燕青心里泛起了惊天海浪,她猛地抬头,脑海中浮现出温怜的影子,吃惊道:“皇后娘娘?难道陛下说的是……” 温怜……赵燕青怎么也没想到温怜竟是当朝皇后!可一想到两人初遇时的场景,她心里的疑惑不解,反而增多了。 温怜已然怀孕,她怎么会不顾一切地逃跑呢? 贺玄渊瞧着温怜的动作,越发觉得气闷,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不去看她,随意看向赵燕青道:“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想去哪里?” 赵燕青抿抿唇,一时僵住了。 温怜算是她的恩人,她赵燕青虽说不算有情有义的好人,但至少也不该如此忘恩负义。 赵燕青垂眸低着头,“草民不知,怜儿她,”她意识到自己叫错了,赶紧改口:“皇后娘娘她并没有说要去哪里。” 贺玄渊嘴角勾起嘲讽,淡笑:“他是朕的结发妻子,你又有何顾忌?” “是龟兹吧?”贺玄渊自嘲道,“她是不是想去龟兹?” 赵燕青犹豫半晌,既然已经被猜到了,她也无法再替温怜隐瞒,更何况,她也根本无法隐瞒。 赵燕青:“回陛下,皇后娘娘确实说想要去龟兹,草民正要去租马车。” 说完半晌,屋子里也没声音,忽地,贺玄渊猛地开了窗,一阵狂风涌进屋子里,冻得赵燕青一个哆嗦。 她随着贺玄渊的目光看去,浑身一震。 不知是哪里的鸟落了队伍,没有向南飞去,在温怜窗外的房檐上做了一个窝,大雪沾湿了鸟儿的羽毛,跌落在温怜的窗边上。 而温怜竟然捧着鸟,翻着身子出去准备将鸟儿送进窝里! 贺玄渊眼神一沉,冷声对外道:“都下去守着,保护好她!” 好在温怜也自知自己的行为不妥,缓缓缩回自己踩上窗棱的脚,用丝巾擦去小鸟身上的雪水,将它放在炭火边上烘烤。 贺玄渊的心倏地落了地,纵使两人不过两丈远,可温怜并没有注意到他,甚至一眼就没往他所在的方向看。 贺玄渊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庆幸。 他低头自嘲一笑,他就是让温怜过得太舒心了,这才让她忘了尘世是该如何地艰辛。既然她想走,那他不妨就让她走好了。 待她吃尽了苦头,自会念着他的好,主动回到他的身边。 “你也看到了。”贺玄渊关上窗,瞥向赵燕青,“朕的皇后总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既然她想去龟兹,那你就跟着她一起去龟兹好了。” 赵燕青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不由迟疑道:“可毕竟是皇后娘娘,更何况如今还怀有皇嗣,万一……” “没有万一。”贺玄渊气定神闲,“她想做什么,你就按照她的吩咐做就好了,朕会安排好一切,包括你的父亲。” 赵燕青顿了顿,低头下拜:“多谢陛下。” …… 待人走后,杜衡推门上前:“宫内已经安排好了,陛下随时可以动身。” 贺玄渊微微打开窗户,只见赵燕青走到窗边,朝他点点头后,随后按照他的吩咐为温怜地关上了窗。 他倏地起身,眯着眼睛道:“漠北、岭南已定,西域……也该定一定了。”
第95章 心疑 温怜自怀孕一来, 或许是本就清瘦且并不过多地补充营养,她小腹的凸起和反应都不明显。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车马的劳顿。 纵使贺玄渊早就安排了十分沉稳的马车和熟练的马车夫, 可温怜此前几乎从未做过马车, 一上午摇摇晃晃的上下颠簸, 她身体很快就出现异常。 这份迟来的孕吐,终究也没放过她。 在马车停下的第五次, 赵燕青看着脸色苍白的温怜,终于忍不住劝道:“何必非要现在去龟兹?待孩子出生后,也是可以的。” 温怜吃力地摇摇头,谁也不知道贺玄渊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抓她回去, 她现在只能跑得越远越好。 “继续走吧,我撑得住。”她抿了抿茶水,强撑着身体做起来,靠在马车的角落。 赵燕青心里轻叹一声, 掀起车帘刚走出去, 马车夫就凑近耳边朝她耳语道:“陛下吩咐, 在前方改走水路。” 走水路?赵燕青十分不解,大周离龟兹路途遥远,即使走陆路都要两个月, 而水路更是饶了一大圈, 此去若是到了龟兹, 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但既然贺玄渊吩咐,她也只能照做。 马车径直驶往码头, 贺玄渊早已在岸边等待, 待她们马车一停,赵燕青下车上前道:“一路颠簸, 皇后娘娘累得睡着了。” 此时的贺玄渊,早已换了一身寻常装扮,只不过举手投足之间,依然尽显孤傲和优雅。 他眉头微皱:“她身体没事儿吧?” 赵燕青:“没事,就是累了。” 贺玄渊上前,轻轻掀起厚重的挡风车帘,马车内铺的全是软垫,温怜蜷缩在软毯之上,侧枕着脑袋睡的正沉。 许是一上午的颠簸让她累得厉害,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贺玄渊知她一向睡得深沉,轻手轻脚将人抱在怀里,乍见冷风,温怜受惊地往贺玄渊的怀里所缩,贺玄渊眉头一锁,将厚重温暖的披风盖在她的身上护住她。 温怜的船舱,是贺玄渊特意布置过的,就连床上的软垫他都让人铺了五层棉花。床内预先让人烘热过,贺玄渊将温怜轻轻搁在床上,她便浅浅陷了进去。 软铺舒适,温怜像一只赖床的小猫一样把头埋进枕头里,不安的眉头也顺势舒展开了。 贺玄渊见状,有些气恼地想捏一捏她的脸。 虽然一开始确实想着惩罚她,让她吃一吃不听话的苦,可看到温怜不适,他却怎么也不忍心看她真的受苦。 他轻柔地为温怜撩开额间的碎发,为她掖好被角,轻声走出她的船舱。 杜衡早已等在门前,他将手上的信封递给贺玄渊,待两人走上甲板,他才道: “我爹带着十万大军已经走陆路出发了,西域侯传来消息说,待我爹的十万大军一到,他们就立马出兵,一举平定那些西域的小国。” 贺玄渊幽幽地合上信,在大雪中遥遥望向西边,沉声道:“以前先礼后兵,他们以为我大周好欺负,现在先兵后礼,也是他们自找的。” 西域三十六国,总有人不安分,在边境线上四处挑衅。贺玄渊本打算亲自带兵彻底平定,可温怜……他不能放下温怜。 杜衡赞同地点点头,虽说贺玄渊是因为温怜才慢了先遣大军一步,可就是这一步,倒是显出了他对那些小国的宽厚,真正做到了兵后有礼。 日后谈判,倒是也能缓和不少矛盾。 贺玄渊心里念着刚刚温怜苍白地脸色,用手接住天上的雨雪,担忧道:“这条水路,能直接到龟兹吗?” 杜衡:“陛下不必担忧,咱们目前走的这条水路并不会结冰,虽说最近两天寒冷,但是不日便要立春了,待咱们走到前面了,冰封的河面也已经解冻了。” 贺玄渊颔首,默然不语。 原先他曾想,他和温怜的孩子能出生在皇宫里,可按照现在的情况,孩子只能出生在龟兹了。 …… 河道不宽,船只行驶得十分平稳,船舱内升着炭火,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来加炭,维持温暖。 温怜陷在暖烘烘的棉被里,悠悠转醒后舒适地伸了一个懒腰,全身每一个地方都软软被软软地包裹,她甚至恍惚地觉得自己还在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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