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馥连忙将人叫住:“殿下此时在何处?我想去看看他。” 泰安望了下黑黝黝的天:“姑娘,这儿风大,估摸着待会儿还有可能下雨。莫不如您先回去歇息吧。等殿下好些了,您再来探望。” 若说是急症,偏偏要大老远的去请杨太医。若是担心寻常的大夫泄秘,便是回城去请其余太医,也比去同乐镇要能救急。 此前道别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班馥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偏生这个泰安磨磨蹭蹭的。 班馥蹙眉问:“殿下到底如何了?得的到底是什么急症?” 泰安犹豫了一会儿,靠近低声说:“许是饮酒后受了风,殿下头疼,眼下脾气有些不大好。姑娘当真要去探望?” “我浅学过一些药理,能帮殿下先看看。”班馥道,“快带路吧!” 泰安怔了下,哎哎应两声:“那姑娘就请随奴才来。” 他几乎算是小跑着走在前头,班馥竟也没落下。 穿过竹林,入到竹屋小院。 先头搬送书卷的侍从们已先他们一步到了,正在往库房中搬送。 班馥脚步停了一下,压下心底的怪异之感:“殿下住在此处?” 这个地方她白日里来过,当时上了锁。 泰安低声解释道:“此竹屋是静端皇后还在时,教习殿下读书的地方。娘娘来一揽芳,最喜欢待在此处。也是因了这个缘由,殿下有时思念娘娘,就会在此夜宿。” 到了门前,泰安为难地说:“姑娘,奴才就不进去了,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唤奴才。” “多谢泰安公公。”班馥回头吩咐朝云,“你也在外等候罢。” 朝云应是。 班馥抿了下唇,推门进去。 屋内只燃了一盏昏暗的烛火,隐隐绰绰叫人看不清楚。 脚下踩到厚厚的一册书,班馥挪开脚,小心翼翼往里头走,这才发现,地上物件散乱,不止是书撒了一地,还另有一些画卷、笔、砚台等物。 班馥环视一周,唤道:“殿下?” 屋内没有将窗完全关死,外头的夜风呼呼涌入,躺在地上的书册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轻一些的图纸直接就被风卷得飞了起来。 班馥没有见到人应声,又往前走了两步,在烛台之下,捡起了一张纸。 ——离国边境布防图。 班馥只扫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的蛊毒未解,她还需要解药,若了拿这幅图去交任务,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不需要完全真实,小修几笔,也能混得过去。 班馥的心跳得有些快,手忍不住紧紧收握,布防图在她手中被捏出皱褶。 突然,天空传来轰隆之声,惊雷炸响,蜿蜒如蛇的电光劈亮了整个夜空。 与此同时,疾风卷入,唯一一盏烛火也被熄灭。 班馥从这声雷鸣之响中回过神来,从地上捡起来一本书,随后将布防图压在书下,稳稳放在桌面。 屋内幽黑,班馥站了一会儿,才渐渐适应,勉强辨认出屋内陈设。 她正想重新将烛火点燃,再去找元君白,却听到屋内隐隐有压抑的喘息之声传来。 他似乎痛到了极致,连呼吸都是在颤抖的。 班馥细辨了下方向,往右前方走去,这才看到了依靠在角落处的一团黑影。 “殿下,你如何了?” 班馥连忙疾走过去蹲下来,伸手去摸元君白的脉搏。 他的肌肤冰冷。 但还未等班馥辨别清楚他的身体情况,元君白忽然伸手,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猛地往他的方向一拽! 班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被按倒在地,两人之间,竟在瞬间换了个位。 惊雷又现,短暂地照亮了元君白的眉眼。 班馥清楚的看到,他的眸色幽深,神色冷漠,唇却苍白至极。 而他按在她手腕上的手,寒如坚冰,冷得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淅淅沥沥的雨开始下了。 雨声成了两人交错起伏的呼吸声之外,唯一的声响。 “……殿下,你头还疼么?” 直觉让班馥连呼吸都放轻,因为眼前的人,让她觉察出“危险”。 这种感觉非常的怪异。 上一次有这种怪异之感,还是在靡月阁分舵,天阴沉沉即将下暴雨之时。 元君白的一只手扣着班馥的命脉,一只手因方才推拉的动作而抵在班馥肩头。 有一刻,他是没有动的。 但是在班馥出声以后,他冰冷的手抬高,手指以戏弄探寻的姿态,慢慢游弋在班馥的侧脸。 若是放在寻常,这种暧昧怜惜的动作,必要叫人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可是现在,班馥只觉汗毛倒竖,连动都不敢动。 他是不是已经头疼到神智失常了? 黑暗让任何一个感觉都无数倍的放大。 眼见他的手指愈发往下,落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 班馥没有被元君白扣住的手紧紧抵在了他的胸前,她忍不住又叫了他一声,嗓音紧绷:“殿下,我……” “嘘。” 他发出了班馥进来后唯一的回应。 紧跟着,他骤然靠近,熟悉的冷香充盈在了班馥所呼吸的所有空气里。 男人微凉的鼻尖抵在班馥脸颊,压迫感十足。 他垂眸,闻着她的气息,缓缓下移,忽地一口咬在班馥锁骨略微靠上的脖颈处。 班馥痛得闷哼一声。 “……” 生病了,还属狗了是不是?咬我干甚? 本能的反应让班馥挣扎了一下,可是他却更紧地将她按住,吸吮她肌肤涌出的鲜血。 雨越下越大。 他禁锢的力量丝毫没有减轻,反而愈发强势。 班馥抵在他胸前的手上移,软软圈在他的肩头。 下一刻,却见指尖翻转,一根银针不知何时竟出现在她手中。 班馥咬牙,正预估着穴位所在要扎下去,然而手起针落,在距离元君白头顶一寸之时,突地被他擒住手,用力一捏。 “啊……”班馥痛得冷汗直流,银针无力握住,掉落在地。 男人轻笑一声,是轻蔑,亦带嘲弄。 ……好,她确定以及肯定,他现在绝对、绝对没有认出她。 到了这一刻,耐心耗尽,她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忍不住骂道:“你有病治病行不行?我是在帮你!”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 男人的手扣在她脆弱的脖颈上,微微用力,迫使班馥将头抬高。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少女每一个呼吸的起伏,甚至能在这样的黑暗中看到她明眸璀璨,那里面除了被拼命掩盖的害怕,竟还有一丝愤怒。 愤怒,让她眼中的光烧得更亮。 元君白玩味一笑,慢条斯理地说:“你可知,上一个敢这么跟孤说话的人,头身早已分离。” 他声音暗哑,指腹在班馥脖颈上摩挲:“便是从这儿,一分为二。” 察觉到女孩儿抖了一下,他愉悦地轻笑出声。 班馥闭了闭眼,快速理清着思绪。 虽然不知他为何性情大变,且还一副认不出她的样子,但眼下还是要顺着他的毛捋,把小命保住要紧。 脖颈被卡着,呼吸愈发不顺畅。 班馥的手按在元君白的手臂上,推了推,示意他松开一些,有话要说。 元君白考虑了一会儿,手上的力度轻了些。 新鲜的空气涌入,班馥咳嗽了两下,喘息着说:“殿下,我知道你现下认不得我了……可是……还请殿下手下留情,没了我,谁来为殿下驱挡狂蜂浪蝶?多年来,殿下都不近女色,可是现在阖宫上下皆知,殿下极为宠爱我,若是我突然在此处出了事,怕是连陛下都要问两句的罢,平白让殿下增添了不少麻烦。” 元君白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轻笑:“他的麻烦,与孤有何相干?” 话虽如此,他却慢腾腾地退开了。 班馥松了口气,手软脚软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元君白斜睨了她一眼,淡声道:“孤且看在你血的味道还不错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命。今日之事,若敢声张出去……” 他勾了勾唇:“只怕死得比我捏死还惨。” 班馥极力忍住了想要退后的步子,默不吭声地与他对视。 元君白回收目光,踱步到窗边,猛地伸手,将窗户推得更开,细雨携风全面扑面砸在他脸上。 他闭上眼,静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问:“孤问你,楚越可在外面?” 班馥脑子转得飞快,不答反问:“……殿下要找楚大人吗?我去帮你将他叫进来?” 元君白突然转身,盯着她看一会儿,脸上露出笑容。 班馥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在他再次朝面前走来时,若不是咬牙靠意志力站定在原地,简直恨不得撒腿就跑。 他居高临下,垂眸她,毫无征兆地揽臂勾住她的细腰,将人锁在怀中,食指抬高她的下颚,轻声说:“孤问你答,只需说是或不是,莫要耍你的小聪明。美人。” * 大雨倾盆而下。 楚越此时此刻根本没有往同乐镇的方向走,而是往京城而去。 说去同乐镇接杨太医,不过是故意讲给班馥听的说辞。一揽芳所在就在京郊,他骑行千里宝马,最快半个时辰即可往返。 可是当他勒马行至京城城门口时,他披着蓑衣在暴雨惊雷之下驻定不动。 守城官兵在城楼往下望,喊道:“底下何人?!报上名来!” 坐骑在暴雨中不安地踏着马蹄。 楚越咬牙,握紧缰绳,毅然决定掉头回去! 今日出了意外,谁也没有想到这夜半的雨势竟会突然变得这么大。 若是小雨,殿下心绪应尚算平和。 若是眼下这般的暴雨,仅靠施针怕也是无法抑制头疼。若是昏迷过去,另外一个“殿下”只怕就会苏醒。 别说设局小试班馥了,真要让她撞上,能不能保住小命还是另说。 最重要的是,若他不在,“殿下”是否能够履约不在人前出现都成问题。 这是离国太子身上最大的“秘密”,万不可泄露。 楚越一路疾奔回去。 到了别庄门口,翻身下马,直往竹屋而去。 而此时此刻。 班馥被元君白紧紧掐住腰,揽在怀中。 她扯出一个笑,缓缓伸手,将元君白抬住她下巴的手轻轻拨开:“方才进来的时候楚大人是在的,现在人在不在外头,我都进来这么久了,属实不知。” “……殿下,不如您先放了我。”班馥尽量不刺激他,温声细语地说,“我给您烹茶喝?歇息一下,静心凝神,如何?” 元君白神色冰冷:“孤不喜欢喝茶。” 骗人吧你!到哪儿都在烹茶喝,就连马车上的茶具也周全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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