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绍行将陆云舒打横抱起,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银子我照付,店就不住了。” 他住的地方就在官邸后一条街,当他抱着人回去时,又一次和莫无衣打了照面,只是他没说话,仿佛没看到一样从她旁边走过。 莫无衣怔怔望着他的背影,隐约还能看到他怀中女子的面容,明艳娇丽,是不可多得的人间绝色。 …… 多日奔波令陆云舒心力交瘁,又中了瘴气,哪里还撑得住,不知不觉的就昏睡在裴绍行怀里。 裴应淮则迈着两条短腿跟在后头,顺道找了大夫,裴绍行刚把人放下,大夫就上前诊脉,所幸陆云舒的病情不算太严重,休养几日就能痊愈。 倒是司柳与小厮阿福严重些,还得扎针多观察几日,不过这些都不是裴绍行在乎的,他要的陆云舒平安就好。 “你小子,这次做的不错。”裴绍行拉过裴应淮抱了一下,嘴上虽在调侃,眼眶却红红的。 他早就做好与陆云舒不复相见的准备,能再次见到自己的妻儿,即便要他立刻死去,也瞑目了。 裴应淮用袖子给他擦擦眼睛,“爹爹,阿娘很辛苦。”他爱爹爹,把阿娘骗过来,固然有他的私心,但他同样在意阿娘的安危。 “阿娘在京城不安全,总有人想伤害阿娘。”裴应淮童言无忌,将在陆云舒身边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裴绍行。 陆云舒入宫那次,他没能目睹全过程,但回来后陆云舒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他便心里有数了,加上醒来后陆云舒眼里的惶恐,他就知道是皇宫里的人欺负阿娘了。 听到有人想勒死陆云舒,裴绍行搁在膝前的大手猛然攥紧,骨节因为用力,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 赵慎可真是个废物,在皇宫里都护不住陆云舒。 裴应淮轻轻握住他的手,“爹爹,你会保护阿娘吗?” “会的。”裴绍行拳头骤然一松,“这一次,爹爹不会放手了。” 无论陆云舒想把他推多远,他都要在她身边。 陆云舒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浑浑噩噩,朦朦胧胧睁开眼,入目就是陌生的床帐,以及,一双温软干燥的大手。 轻轻转动下脖颈,她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熟睡的裴绍行。 裴绍行察觉到手心微颤,抬起了头,二人距离极近,四目相对,鼻尖对着鼻尖,热烈的气息喷洒在彼此脸上。 这是四年来,他们相距最近的一次。 裴绍行足足愣了好半晌,才感觉有些莫名的口干舌燥,陆云舒已是弹坐起来,躲到了床帐最里头。 “你醒了。”照顾了她两天两夜,裴绍行声音都有些嘶哑,“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陆云舒缓了过来,用锦被捂住胸口,“裴应淮那混小子呢?” 裴绍行默了默,“我让他去读书了,这些日子寄住在学堂里,暂时不会回来。” 陆云舒醒来后就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闻言更是怒不可遏,“……你教的好儿子,还给你了。” 人到岭南还被裴绍行发现了,她就没了带走裴应淮的理由,左右他爹这不缺他一口饭吃,陆云舒觉得没必要操心,飞快下床穿鞋。 换做以前,裴绍行一定会拦住她,但陆云舒的性子,越是压迫她越是反抗,所以这次他没有动,而是出声道,“云舒,我们好好谈一次吧。” 陆云舒果真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已经和离了,还有什么可谈。” 裴绍行却能察觉到她这次的不同,薄唇不自觉翘起,“你现在不讨厌我了。”是肯定的语气。 “人的心就只有这么点,无关紧要的,自然没必要装进去,徒增烦恼。”上一回裴绍行及时拿出和离书将她从牢里救出来,又给了她足够多的补偿,陆云舒便释怀了,再见裴绍行,也只把他当陌生人看。 裴绍行垂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射出一片阴影,“不想装进心里也没关系,你这一次,是打算在岭南长住吗?若是如此,我在隔壁也有一处宅子……” “不用了。”他们两清以后,陆云舒不想再欠他人情,“我有钱,在这儿也有产业,就不劳烦裴大人了。” 有钱,是她如今最大的底气。 裴绍行又沉默了会儿,才点点头,“好,你看看你想买哪里的宅子,我可以帮你……” “真的不用。”陆云舒站了起来,向裴绍行福了福身,“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多谢裴大人好意,身上这身衣服,晚些我洗干净了让人送回来还你。” 裴绍行还想说什么,陆云舒已经抱着自己的旧衣服走了,他颓然坐在脚榻上,呆愣片刻,恍然听到远处响起卢氏的声音,吓得他立马站起来追了出去。 但裴绍行的动作已经晚了,卢氏正端着一盅鸡汤往主屋来,就和陆云舒迎面撞上。 起初卢氏还不确定面前之人是陆云舒,几番打量后,震惊地瞪大眼,“你……陆云舒?” 被叫住了,陆云舒停下步子,对上卢氏的眼睛。 还在汝宁侯府时,卢氏的面容保养极佳,年近四十的人,瞧着也像三十出头,但是现在的卢氏却比从前苍老许多,还不到五十岁,两鬓已生出几缕白发,脸上也有了几道明显的褶皱,甚至是那直挺挺的腰板,也多了些许佝偻。 卢氏看到她穿着裴绍行的中衣,手里还抱着自己的衣服,勃然大怒,“贱人!你怎么还敢来?” 她步履蹒跚地跑过去,抬手欲打,被陆云舒攥住了手腕,陆云舒笑了笑,“这么多年了,大夫人遇事还是这么暴躁,半点长进也无。”手腕轻轻一推,就将卢氏甩开。 卢氏猝不及防被她甩开,手里汤盅摔了出去,热腾腾参汤撒得到处都是,卢氏在短暂的怔愣后,崩溃大哭,“你个挨千刀的,这可是参汤啊!我上好的人参啊!” 她想去捡,又被热汤烫红了手,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怒瞪着陆云舒又扑了过去。 裴绍行从主屋里出来就看到这一幕,没有多想,下意识挡在陆云舒身前,“母亲,你冷静些。” 卢氏的巴掌一下又一下拍在裴绍行胸膛上,眼泪顺着眼角哗啦啦地流淌,“你让开,我要打死这个贱人!你让开!” 陆云舒后退两步,冷眼旁观,嘴角噙着戏谑的笑。 裴绍行本就还有暗伤,被卢氏打了几下,伤口隐隐作痛,忍不住呵道,“母亲!我和云舒已经和离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打她?” 在侯府时,卢氏没少动用私刑处置陆云舒,只是那些他没看到,如今和离了,卢氏仍不知好歹要动手,可想而知,私底下陆云舒曾受了多少伤害。 卢氏一怔,砸在他身上的两只手软软垂下,就在裴绍行以为她冷静了,卢氏又开始新一轮的撒泼,“你让开,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陆云舒,你就是个害人精,你害得我们一家好惨!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回想起这些年的艰辛,会想到她们和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日子,卢氏就止不住的愤怒。 而裴绍行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更是火上浇油,卢氏不由分说地也打了他一巴掌,“混账东西!和离便和离,你怎么敢把所有挣钱的铺子都给她!你是想看着你母亲活活饿死吗!” 所有挣钱的铺子都给她了,相当于现在开始卢氏就是一穷二白的状态,难怪区区一盅参汤翻了,卢氏的情绪就如此激动。 “母亲!”裴绍行掐住卢氏的肩头,目眦欲裂,“我不允许你再侮辱云舒,在侯府的时候,我们已经亏欠她很多了。” 陆云舒递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就算夫人再不满,也无法改变事实,进了我口袋的东西,我是一样都不会吐出来的,因为,这是你们欠我的。” 卢氏埋怨她,她还没恨他们汝宁侯府呢,要不是因为她们,她也不至于……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事业,最后都只能转出去,陆云舒就觉心如刀绞。 和卢氏这种蛮横妇人,陆云舒无话可说,拍拍屁股施施然走了。 卢氏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只能拼命捶打着裴绍行,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下,卢氏哇的一下喷出一口血来。 “母亲!”裴绍行大惊,手臂托着卢氏的身体,“母亲,你别吓我,你醒醒!” 卢氏躺在他怀里,气喘如牛,“陆、陆云舒……贱人,贱人!”她死死抓着裴绍行的手,“铺子……铺子一个都不能给她!一个都不能给她!” 看着卢氏歇斯底里的模样,裴绍行的心也随之一点点沉了下去,“母亲,事到如今,你还是喜欢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 “逆子,你个逆子!”一口血吐出来后,卢氏的气息又回来的,恶狠狠威胁道,“要是陆云舒不死,我就去死!” 裴绍行晃了晃身子,难以置信,“……母亲?” 这一刻,他总算绝了劝说卢氏的心,想到父亲与祖母相继惨死,裴绍行闭上眼睛,下了决心,“来人,将老夫人带下去,暂且……关入偏院,不要让她做傻事。” 卢氏的性子他清楚,她还在乎铺子,在乎银钱,就不会轻易去死。 而她要陆云舒死,绝无可能。
第53章 嫉妒 与卢氏见了一面, 并未影响到陆云舒的心情,反倒莫名多了几分暗爽,唯一惋惜的, 或许就是故去的汝宁侯与老夫人吧,虽说他们也曾利用过自己, 但不可否认, 比起卢氏他们更值得敬佩。 至少他们都是为了护住汝宁侯府几百号人而死。 想到如今裴绍行时刻处于危险之中,刚走到门口的陆云舒又绕了回去,把还在睡梦中的裴应淮叫醒,拉着人走出卧房,就听到了卢氏发疯般的怒吼。 陆云舒下意识去看裴应淮,担心他被吓到,但裴应淮的反应出奇淡定。 “你不害怕吗?”陆云舒忍不住问。 裴应淮好奇地迎上她询问的目光, “害怕什么?” 陆云舒一噎,“刚刚过去的,是你祖母,听说, 她很疼爱你,现在却要被你爹爹关起来了。” 裴应淮是汝宁侯府的嫡亲血脉,卢氏能不疼吗?但裴应淮的反应着实冷淡了些, “我知道。”他用力握紧了陆云舒的手,“但是他日裴家遭难了, 对祖母而言,关起来,兴许也是一种保护。” 关起来, 祖母就不会发疯伤害别人,更重要的是, 若爹爹倒下了,祖母身为汝宁侯原配,失去了靠山,赵家人第一个拿她开刀,独自关在一处反而容易叫人忽略,尚有一丝生机可以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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