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小姐询问的目光点了点头,“是,小姐这么问,是不是觉得慎王殿下的举动小性了些?可奴婢觉着这样的更在乎人,更疼人。” 危静颜笑了笑,应承道:“你说有理,性情中人更好。” 说着,她将手中的纸条对折起来,一旁的乔幽如寻常一般从袖中拿出火折子,准备将其焚烧。 火折子火苗跳动,靠近那纸时,危静颜拦了下来。 “先留着,不急着烧毁。” 乔幽不明就里,只顺从着她的话,熄灭了火苗。 车轮滚滚,徐徐前行,而车内恢复静默,危静颜将纸条贴身收好,她轻颦浅笑着,双眸灰蒙,若有所思。 ** 云林寺相遇,桓筠祯与五皇子同行,一路相谈甚欢,外人见了,也会称道一句兄友弟恭。 他以兄长之体贴,邀五皇子同乘一辆马车,并将人送回恪王府。 回了慎王府,屏退左右,将程元章叫了来。 桓筠祯擦拭着他的配剑,直接问匆匆赶来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的程元章:“恪王与她相熟?” “她指的是谁?国公府的,还是丞相府的?” 程元章是故意的,他知道他问的是谁,也还是慢悠悠坐下来品茶,等着他继续问。 剑光一闪,快速锋利,程元章眼疾手快,松开了茶盏,后退一步。 茶盏稳稳当当地停在剑刃,而后轻轻飞出,落回桌面。 程元章老实了,讨好地笑道:“别动手,我好好回话。” 人正经了起来,闭眼回想一会后,程元章答复道:“我记得危大小姐和恪王打过几回照面,却没有交谈,应当不熟,不过在我未见过的时候,他们是否有交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程元章记性极好,三五年之内,他见过的人或场景,基本都能回想起来。 利刃回鞘,桓筠祯将配剑放回,沉声说道:“将人派出去,着重留意皇贵妃和恪王的举动,一旦发现他们有接近莘国公府的意向,即刻来报。” 他如此重视,让程元章起了兴致。 程元章重新端起桌上的那杯茶,浅尝一口后才说:“莫非动了情,害怕被人半路截胡?” “非也。”桓筠祯无甚表情地说着,眼神里还流露出几分对此番言论的不屑,但他也难得多话,跟程元章解释了起来,“论情,恪王截不了胡,只忧心皇帝枕边风,若赐婚圣旨下达,多生事端。” 恪王本事,远不及他,以国公府小姐的性情,不至于舍他选恪王。 然而皇贵妃宠冠后宫,皇帝之心偏向谁,有目共睹,桓筠祯目沉如水,凶意微显,属于他的,岂能拱手让与他人。 他是从来不屑也不愿和人多做解释的,程元章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将暗卫唤出来一问,详情了解后,只觉桓筠祯小题大做了。 “不至于吧,那恪王不过一时兴趣,被危大小姐呛了两句,知道错了,想给人道个歉,这点程度,你会不会想太远了?” 人很复杂,心性难辨,桓筠祯见过太多,刻意留心,他就能察觉出些许迹象来,他笃信道:“不会,恪王看她的眼神不对,他若有意,难保皇帝不撮合。” 程元章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颇有些漫不经心,这些事,桓筠祯向来上心,可说了这么久了,事件的另一人,他反而不提及了,“只防着皇帝赐婚,你一点儿也不担心危大小姐会移情别恋吗?男女之事,细究起来其实很复杂,你为何如此淡然呢?” “复杂?”桓筠祯嗤笑一声,了然于胸回道:“男女相处,与常人无异,上位者屈尊,危难时相助,再给足颜面,已能收买半数之人,若是女子,添上温柔小意,无有不成,何须忧心?” 程元章:…… 他是问这个吗?手段再厉害,也只能在他这一个友人跟前露出本性,何不再争取一人,那人如果是他的夫人,以后生活也轻松许多。 眼下正是机会,他怎么就不知道尝试。 但以如今情形,劝也劝不听,程元章不由叹气。 ** 清葭院中,琴音断断续续,似有彷徨之意。 危静颜拨弄琴弦,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危父不久回京,三皇子情意不浅,国公府不敢轻慢,一切欣欣向荣,她为何总觉得有些异样呢? 莫非是顺风局来的容易,没了挑战,她觉得太过轻松,失了趣味? 琴音刺耳,她弹不下去了。 危静颜起身,行至案桌旁,将那张纸条重新拿了出来。 一直关注着她的乔幽,担心地问道:“小姐为何不肯焚毁它,莫非遣词造句有什么不对之处吗?” 除此,乔幽也想不出别的理由来了。 房中只乔幽和她,危静颜不再顾及,说出了她的感受,“这句吃味之话,不在我预想之内,合情理,却不合我的道理。” 她想过许多三皇子的态度,按照她的料想,多是关心她或者会替她教训弟弟之类的,更夸大一些的,是他会代替五皇子道歉或自责自己没有教好兄弟,唯有吃醋一说,她没有想到过。 乔幽不解其中意思,只以自己的理解说:“可能儿女情长本就不讲道理,小姐对慎王缺些情意,故而没能体会?” 这种可能,危静颜也想过,三皇子是真心,情意上头,便留了那句话,她是假意,所以没有给出相应的反应,从而自己觉得怪异。 然而,三皇子是正派君子,当时场景,他为她找寻脱身契机,那他应当是知道,五皇子有意纠缠,她无奈避让。 性情温柔之人,见着此事,难道最合理的举动不是宽慰她,指责五皇子无礼吗? 三皇子写出那话,真的和他的品性相符合吗? 危静颜柳眉蹙起,对乔幽换了个说法道:“如果我是三皇子,我莫约也会说那话,因为这是最好的能让其远离我的对手的方法。” 不抹黑不留话柄,用自己的重视和委屈来拴住对方,让其主动远离疑似情敌之人。 此等撩拨手段,比关心更为有用。 “既如此,不正好说明三皇子的做法是对的吗?” 危静颜摇头,“可无论是我,还是设想中的我,应该都没有真情。” 这才是最纠结的地方。 她的假意契合了他的真情? 这算什么,难不成她动了真心了? 还是说…… 应该不会,一件小事还不至于推翻之前的所有。 乔幽听了她的话,还是无法理解,她想了一会说:“可能是三皇子的冲动之举,也可能恰巧合了小姐的假设?性情中人的情感难以控制压抑,行事多为冲动,难以预测,做出这种事,应该也是合乎道理的。” 这么说,也有些道理。 感情之事全能预料,似乎也不合常理。 这份纠结,依旧没能找到确切的方向。 她一个人独自琢磨,也琢磨不出什么来,要不,试一试? “乔幽,你给公主府下张帖子,邀慎王后日来本草药铺相会。” 正好上次药铺和推选盐铁使的事情还未办完,她以这为由头,想个法子,试一试她心中的猜想,不然她的心难以安宁。 “我这就去。” “慢着,我还有事要嘱咐。” 危静颜叫住了乔幽,待乔幽走近时,她勾了勾手,示意乔幽附耳过来。 她压低着声音,跟乔幽秘密说了几句,才放人离开。 一句令她纠结的话,无法证明任何事情,但她可以用别的办法,来验证那一句所引起的怀疑是否为真。
第13章 你来我往 本草药铺前,两辆马车同时抵达,青布帷幔普通马车和珠宝镶嵌华盖马车再次遇上,这回却不是隔街相望。 危静颜帷帽掩面,下马车时不由一眼轻轻扫过那辆马车,视线收回时,不期然和三皇子对上,隔着帷帽,都好似是四目相接了。 方才三皇子是不是也在打量着她的马车? 不待多想,人已来到了她的身边。 “孤新换的马车,可曾见过?” 熟稔的语气,自然的亲近,看着是没什么异常的。 “好似见过,又好似没见过,只觉着眼熟,殿下对我的马车也有兴致,莫非也曾见过?” 当然见过,不然怎会知道济善药铺是他和程元章的。 承认是必不可能承认的,分明亲眼看着他和程元章进去了,还私下调查,她的不信任和心机不就都暴露了。 她是如此,三皇子又如何? 是慎王府实力不俗,能快速反查到她,还是他也和她一样,认出过她的马车或她本人? 桓筠祯是一贯的温润谦和,毫无破绽,“见过,但不知是不是你,寻常人家常用的马车大多都是这个模样。” 他说辞听不出什么来,危静颜的马车外头是按照最寻常的马车样子打造的,回了国公府后,出门不同以往便利,尽可能地避人耳目是重要的。 三两句简单的问候,两人并肩来到了二楼的待客之所。 君山银针茶待客,茶嫩似莲心,香气清高。 浅浅品尝过后,两人开始步入正题。 桓筠祯先有动作,他将一锦盒推向危静颜,细说原由道:“济善药铺的契书以及些许银两,以补你之损失。” 交银子倒是干脆,契书上是五成还是三成,危静颜未曾打开,尚不得而知。 他的诚意和心意,盒中之物可做考量。 不过,危静颜并不急着打开,她五分为难五分推让,“举荐一事,公主尚在犹豫,事未成,实在于心有愧,不敢收下。” 她有意为难,涉及利益,维持冷静不易,她想看看他如何应对。 桓筠祯并无任何抱怨之态,言语依旧温和,他点了一下锦盒说:“此乃两码事,这是孤无意抢了你的生意,用作赔礼道歉的,至于举荐盐铁使,本就是难事一件,孤相求与你,成是你的功劳,不成是天意难为,孤不会连这点都分不清。” 危静颜凝视着他,不愿错过他面容上任何一丝细小的变化,结果是未曾发现他有任何异常,连说出的话,都是进退有礼,正派作风。 尚未发觉异常,危静颜自是不会有损自己形象,打压一下后,就得给他希望,记着她的竭力相助。 “殿下也不用过早放弃,公主虽未应下,也不曾拒绝,我多番游说之后,公主有所动摇,说她要先见一见殿下推选之人,若那人入得了公主的眼,事情便有转机。”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危静颜炉火纯青,安乐公主也打趣过她,说她长着一张最温婉贤淑的脸,编着最信口雌黄的谎言。 原本她是想送三皇子一份大礼,直接让公主举荐那人,不过这两日,她改了想法了。 白送终究不值当,有益之事,她们也要插上一脚才行。 人虽是三皇子的,然举荐之恩,大头得留给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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