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赶至最近的医馆,让大夫重新给桓筠祯上药包扎。 换下来的那块帕子已经全部染红了,危静颜眼角也是红红的,她愧疚地看着桓筠祯,抽噎着跟人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什么赏花,要是我不任性,殿下就不会受伤了。” 他受伤这事,全是她的责任。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心里生出悔意来,或许本不该如此的,他也本可以不用受伤的。 桓筠祯暖暖地笑着,安抚着她的不安,“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自责,是那些坏人不好,别说这个了,你的脚怎么样,还疼不疼?” “乔幽帮我擦过药,不疼了,殿下别担心我。” 真正该担心的是他自己,她是没什么大事的。 尽管她多次强调自己无碍,桓筠祯还是不放心,自己带着伤,也要亲自将她护送会国公府。 这让危静颜心情更为复杂,暗觉自己小瞧了他的品性。 不过他那辆马车,虽上头没有三皇子府的标记,但有心人一查,就能知道是他的。 她还是乘坐上了他的马车。 因他受伤,危静颜都依着他,以补心中愧疚。 镶嵌宝石的华盖马车抵达国公府后,并未停留太久便离开。 危静颜踏进国公府,没有回到她的清葭院,而是想再次登上她的那辆普通马车,又要出一趟门。 “小姐,你的脚伤未好,我扶着您。” 乔幽忧心她的脚伤,大步上前去搀扶着她,却被她摆手拒绝。 危静颜自己提着裙角,踩着脚蹬登上马车,行动便利,看不出一丝受伤的痕迹。 ** 城东一处宅院,隐于闹市,并不起眼。 宅院正厅,七八个禁军士兵跪倒在危静颜跟前,大气不敢出。 “怎么办的事?我不是嘱咐过了吗,万不可伤及慎王,你们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吗?” 这些人中一个三角眼的士兵慌张地解释道:“小姐容禀,属下绝不是故意的,那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慎王就撞了上来,属下只是摆出了防备的姿势,王爷就撞上了刀口,这实在不是属下能控制的,他可是王爷,借属下一个百个胆子,属下也不敢伤他分毫啊。” 听这一解释,危静颜冷静了不少,不再冲他们发火。 也是,弄伤天潢贵胄不是小罪,他们是在皇宫当值的,对这些再了解不过了。 主意是她出的,其中的风险不该全部推给下面的人。 她一个示意,乔幽将一张银票交到了她的手上。 危静颜缓和了神情,似安抚似叮嘱地说:“诸位今日辛苦了,后日你们就要和边关将士换防,路途遥远,这三百两银子,你们分一分,用作舟车劳顿的安置银子。” 三角眼的禁军士兵欣喜地收下银子,他还以为事情办砸了,收不到银子的。 好处给了,适当的警告还是要有的。 危静颜又说:“不过你们得记住了,今日之事,要把嘴闭严实,你们伤及慎王,若走漏半分消息,性命难保,可清楚了?” “清楚,属下兄弟几个因即将离京,今儿个凑在一块喝酒,其余什么都不知道,小姐放心。” 三眼角士兵是最不敢多嘴的,慎王受伤那会,他整个人都被吓懵了,要不是小姐的一声叫唤,他都要绷不住暴露了。 好在跑的快,有惊无险。 事情交代完毕,危静颜安心回了国公府,以应对后续发展。 ** 慎王府,那柄留在牡丹花海的配剑已取回,配剑旁摆着几朵牡丹花,这些花全是在花托处被齐整地砍下。 桓筠祯从这些个物件上细细看过,剑眉皱起,垂眸沉思。 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呢?目的可是他猜想的那样? 指节分明的白皙大手拿起一朵牡丹花,手里把玩着花,脑中思索着对策。 书房外,程元章的声音比人先一步到达。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受伤了?是谁如此厉害竟然伤到了你?” 一连三个问题,听得人不耐烦。 桓筠祯本不想回答,可程元章似乎不肯罢休,非要得到答案,他才解释了一句。 “小伤,孤是故意撞上那人的刀。” 第15章 弄巧成拙 “自己撞上去的?难不成对方不是什么寻常的匪徒?” 程元章瞬间就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了。 桓筠祯身边是跟着暗卫,而且他自己武艺高强,会受伤本就不合理,自己主动受伤就更不合理了。 桓筠祯将指了指案桌上的牡丹。 程元章踱至桌边,每一朵花都仔细端详了一遍,基本都是贴着花托和花茎的接口处砍下的,切口处均是平整,由此可看出,对方的刀法相当不错,不是什么野路子出身,更像是行伍出身的。 “难不成是禁军?他们想干什么?” 程元章重视了起来,眼下局势,莫非是太子?还是别的皇子? 配剑回鞘,放置于兰锜上。 红木制成的兰锜,是立在案桌不远处的兵器架,只摆放了这一把配剑。 这是皇帝赏赐,剑是好剑,喜欢却未必喜欢,不过是向世人彰显,他念着皇帝的情,领着皇帝的赏。 桓筠祯轻抚着佩剑剑鞘上的宝石,故意顺着匪徒的力道将剑脱手后,那些人没有一个对这把剑垂涎欲滴,即使宝石粼粼,一看就价格不菲。 那时他便知,那群人另有目的。 不为钱财而来,也不是为取性命而来。 那些人废话很多,下手相当的克制,除了领头的那一个,其余人都未曾跟他动手,甚至当他主动撞上去时,下意识的都是防御而不是攻击,在他受伤后,一干人等皆有惊慌。 那就有意思了。 桓筠祯冷笑着道:“是禁军无疑,他们绝对认识孤,他们的目的,兴许和国公府小姐有关。” 程元章将花放回,若有所思道:“你和危大小姐之间的关系被人得知,有人想要破坏,让危小姐对你失望,所以搞了这一出?幕后之人是你的那些兄弟?” 右领军卫将军危俞培已在回京途中,大胜而归,龙心自然大悦,桓筠祯和危静颜联姻无论名声还是势力都会更上一层楼,趁危俞培未回京,亲事还不曾定下的时候破坏,眼下确实是个好时机。 桓筠祯对程元章的话并不完全赞同,“不,依孤所见,此计只为攻心,过于保守谨慎,多出于妇人之手。” 他和危静颜相会,从来谨慎,会被察觉,大抵是他出入安乐公主府次数增多,被有心之人察觉。 那日,从本草药铺出来后,桓筠祯就已经察觉有人暗中跟着,不动声色想引蛇出洞,那蛇却相当狡猾,即使失败,也不愿意泄露身份。 后宫之中,竟也有他不知道的能人在。 “要不要去查那些禁军的底细?”突破之处也只有这个了,程元章建议道。 “查自是要查,以那人小心的性子,查出来的可能不大。” 初次交手,桓筠祯已敏锐地察觉到背后那人不简单。 话是如此说,他却一点也不慌,似乎这事一点也不严重,程元章不由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 桓筠祯扬起一抹浅笑,冰冷的眼神配着柔和的笑,莫名令人背后一凉,他沉声道:“攻心就以攻心还之,对方的目的是破坏,孤便利用其来促成关系,英雄救美,不失为一段佳话。” 程元章和桓筠祯自小相熟,也是甚为了解的,他当即就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暗中破坏慎王府和国公府的联姻,他们就以此为契机,将两人关系昭示,破坏成了促成,背后之人怕是要被气够呛。 而且,两人关系坐实,无论是什么五皇子还是别的什么皇子都没有可趁之机,回京的危俞培也没有别的选择,必须上他们这一条船了。 “此事我立马去办。” ** 三日后,莘国公府清葭院。 “你说什么?” 危静颜惊得起了身,翻了砚台,一副好画成了废纸一张。 甘棠上前帮着收拾,一边收拾,还一边说道:“外头都在传,小姐的马车在东郊的庄子附近遭人袭击,慎王殿下英勇救人,不惜负伤,好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话,依奴婢看,慎王殿下对小姐真好,可惜那天奴婢没跟着去,不然也可以看看殿下的英姿。” 甘棠说的兴高采烈,危静颜听着,脸色一点一点地僵硬了。 是谁,是谁把这种鬼话到处乱传的? 这不是要彻底坐实她和三皇子的关系吗? 也不是说她非要瞒着,可她父亲还没回京,亲事没定下,传出这些来,多少有些不像样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顺理成章地昭告天下,这才是她要的结果。 什么佳话,什么英雄救美?那都是些流言,没了正正经经的流程和规矩,都是有损她的形象的。 为什么会有这种流言传出来,这对其他势力有什么好处? 危静颜飞快地思考着,是那家医馆,还是见到三皇子的马车的人,抑或是三皇子本人? 不,不,不应该再怀疑三皇子了。 她设下的这场试探,无论是面对危险时,他挺身而出护着她,还是在要么共同面对险境要么二保一的选择上,他都不会只顾自己。 武艺平凡的桓筠祯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已经做到了最好,他甚至还受了伤。 品性是没问题的,君子之风也是没问题的,那他的感情就不可能有问题了。 如此下来,那就是意外了? 可意外怎么会传成这个样子? 流言这种东西,只会越传恶意越多,不推波助澜窥探世家高门的私隐就不错了,怎么还能成一段佳话? 难不成是三皇子在民间的声誉太好,因而跟他有关的,就都成了好事了? “小姐,你怎么不说话了,是担心慎王殿下的伤势吗?” 她一脸凝重,甘棠以为她是放心不下三皇子。 危静颜扯出一丝笑容,敷衍着说:“是,那么多血,不知道殿下的伤怎么样了。” 试探的结果是好的,三皇子没有问题,可却给她自己附带了麻烦回来。 抬起砖头砸了自己的脚,不外如是。 危静颜挥退了甘棠,自己一个人揉着额角犯愁。 尾巴她是扫干净了,人也都在离京前往边境换防,事情却闹大了。 她还特意选的是很少有人踏足的东郊庄子,去医馆时帷帽也好好戴着,果然还是三皇子那辆显眼的马车走漏了风声。 她从暗处被强行推到了明面上,在她父亲尚未回京之时,这以后的风险也将倍增,不管是她的对手,还是三皇子的对手,都成了她要警惕的。 这种不利的局面,还是她自己一手促成的,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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