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静颜迷迷糊糊的,不知何时,睡意来袭,然而在梦里,桓筠祯还是不放过她。 雕栏玉砌的长廊中,鸟儿啭啭,流水淙淙,她奋力地跑着,锒铛作响的金石之声如影随形,灰色的细铁链如蛇爬行一般紧追不舍。 她很着急,不经意间回头一看,哐哐作响的链子好似在吐着蛇信,飞速地朝她追来。 不远处,细铁链的另一头,桓筠祯闲庭信步,他温润地笑着,眼神却阴狠冰冷,望之使人心惊。 没多久,她跑得没力了,细铁链攀上她的脚踝,生生止住了她的步伐。 冰凉的触感一路往上,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挣扎着伸手去扯那铁链,它却越缠越紧,从腰际往上,双手也被禁锢。 她动弹不得,抬头时,桓筠祯已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跟前。 桓筠祯目沉如水,缓缓地收紧着铁链,他欣赏着她无能为力的模样,冰凉地如链子般修长的手指描摹着她的眉眼,后狠狠地捏着她的双颊,在她耳边呢喃道:“被抓住了,一辈子都逃不掉……” 危静颜被惊醒了,她猛地坐起身来,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冰凉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身体之上,梦里桓筠祯眸中势在必得的占有露骨非常。 她是不是招惹了一个太过危险的人? 怎么会有人扭曲成桓筠祯那样,不做最坏的算计就是对她好了?什么关系都没有,就将她视作是他的所有了? 危静颜披了一件外裳,独自起身前往书房,她四下翻找着,费了好些时候,才从一个角落里翻出一个锦盒。 锦盒打开,里头盛放着金元宝和一只碧玺桃花金簪。 她本是早把这些玩意给忘了的,被那逃脱不掉的梦境一激,她才想起这些个物件来。 把他的东西都还回去,还不回去就丢了算了,留着太碍眼了。 危静颜盯着锦盒,心里暗暗地道,她为什么要逃,她不会如梦里一般,只顾狼狈地逃走的,逃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她不信,桓筠祯会为了她,赌上至尊之位。 ** 翌日,锦盒已送至慎王府书房的书案上。 桓筠祯只看了一眼,并未打开,又继续处理他的公文。 程元章好奇心起,将那锦盒打开了,见到里头的东西,他从书案上一叠公文的底下,拿出那张济善药铺的契书,一并放到锦盒内,他笑道:“齐全了,这下是真的互不相欠,再无瓜葛了。” 契书还是程元章自己找御史台的席若昭要回来的,还费了不少功夫的,东西还清楚了,过往能不能不相欠,还得看桓筠祯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程元章挤兑他几句。 闻言,桓筠祯抬头,嘴角略微上扬,“错了,还没还干净。” 程元章垂眸想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确实,你还欠危大小姐一坛桃花酿。” “半坛,另一半你喝了。”清纯较甜的酒,桓筠祯不怎么喜欢,那半坛酒他还留着,他更喜欢烈酒。 程元章颇为不认同地说:“这可与我无关,酒是送你的,欠也是你欠下的,再说了,我喝的时候,可都征询过你的意见了,殿下不要为了半坛酒而大动干戈。” 他们和安乐公主一派的势力的同盟已然结束了,程元章不怎么乐意卷入别人的感情之事里头,且此事与他们的大业没什么助力,反而是一大阻碍。 程元章想提醒桓筠祯不要过于陷入和危静颜的感情之中,也希望他能放手,不过那只是奢望,以他对桓筠祯的了解,慎王殿下只知道得到,不可能懂什么是放手的。 这才是最伤脑筋的,桓筠祯想做的,那必是要做到,不然他也不会在没有母族势力,只凭自己的能力走到如今这一步来。 桓筠祯依旧翻阅着手里的公文,他不徐不慢,很有漫不经心的意味说道:“你不了解危静颜,她野心满满,不能将她拉到我们的阵营,她一定会跟我们作对的。” 桓筠祯不肯放过危静颜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她牵动了他的情绪,也是因为她想要得到的那个位置,就注定了和他要么为敌,要么为友,没有第三种情形。 程元章拧眉沉思,未几,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国公府小姐看上了太子妃,不,是未来的皇后之位?安乐公主她们不是求稳,而是寻求权势富贵吗?” 他见过危静颜几次,那位温婉大方的国公府小姐竟是和桓筠祯一样,温柔假面之下,是欲壑不满的野心吗? “不然你以为她是为什么和桓筠祁走到了一起。” 桓筠祯说得很轻松,程元章听着就不怎么安心了,他本以为国公府小姐是无意间看到了桓筠祯的真实面目,移情别恋,却没想这里头的真相,比他预想的要糟糕多了,这已经不是他愿不愿意掺和,而是已经卷入其中了。 程元章无奈摊手道:“那半坛酒我是赖不掉了,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桓筠祯有了他这话,便放下手中的公文,“你去说服他,要他去接近安乐公主她们那些人。” “派他去,不用我去?”程元章以为他说了那么多,是想来坑他的。 “你去有什么用,你是要把精力放在曹家人身上。” 桓筠祯不是不信任程元章,而是别人都知道程元章和他是一伙的,以危静颜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忍程元章接近她们的人,更何况,五皇子背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一说起那人,程元章有些头疼,“我试试,他不一定会听我的,唉,你说你,骗了那么多人,怎么就骗不到国公府小姐的心呢。” 若国公府小姐没有转向五皇子,一切都不会这么麻烦了。 桓筠祯平淡冷静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双眸一沉,冷冷地回道:“没有的东西,怎么可能骗的到。” 若有心,大半年的相处岂会毁于一旦,再无留恋。 但也没关系,没有心,那就得到她的人。 她是不可能从他的掌心飞走的。 ** 危静颜好几日不曾出门了,一来是五皇子托人捎信来过,他还没有说服曹贵妃,结亲一事未有着落,二来是她没有查清楚国公府外头是不是有慎王府的人来盯着她的行踪。 桓筠祯每次堵她都堵得很准,定是派人跟着了。 她一边在府中花园散心,一边思考着对策。 缓步行至一假山处,在大理石小径上与危静姝遇个正着。 危静姝一见是她,脸色顿时就不大好看了,不情不愿地跟她见礼。 危静颜从危静姝来的方向,和她的异常的神色里,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便问:“你出府去了?去见谁了?” 不怪她要多此一问,实在是某人想要借危静姝来与她作对。 危静姝扯出一抹笑来,故意跟她炫耀道:“是啊,慎王殿下邀我同去游湖,我们说说笑笑的,殿下待我也很好。” 她是违心说出这些话的,没办法,她总不能再危静颜面前丢了面子。 危静姝确实是和三皇子泛舟同游,可一路上,三皇子问的全是危静颜以及和危静颜相关的国公府里的人和事,对她却是没什么多大的兴趣。 三皇子根本没有放下危静颜,也只把她当做是危静颜的妹妹,可危静姝心里气不过,也不可能对着慎王发火,眼下撞见了本尊,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他有没有问起国公府的情况,有没有打听和我相关的事?” 危静颜不由担心,也来不及关注危静姝,只想弄清楚桓筠祯还有什么目的,下一步会如何行事。 她既然躲不开他,就迎上他的挑衅,他的对手不止她一个,她会找到破局之招的。 危静姝沉着脸,大声说道:“没有,慎王殿下压根久久不在乎你了,你别在这里自作多情了,你和他是不可能的。” 说完,危静姝甩袖而去,她以前就比不过危静颜,现在还是这样,只要危静颜在,她就会永远处于她的阴影之下。 危静姝的恼怒更甚以往了。 她气冲冲地走了,留在原地的危静颜更加放不下心来了,危静姝怎么会是三皇子的对手,三皇子可能仅凭几句话,就能将国公府的情形全部套出来了,看来她以后不能让危静姝随意出入清葭院了。 危静颜握住腰间的鸳鸯玉坠,老夫人寿诞在即,她要在那日表明她和五皇子的关系,及早定下亲事来,迟则生变。 只是不知五皇子还需多少时间才能说服曹贵妃。 拖得越久,对她是越不利的。 ** 安乐公主桓琛韵没想到陆长屿又主动上门来了,上次被她气走了之后,她还以为他再也不会来了。 “臣陆长屿拜见公主殿下。” 陆长屿挺直着脊背,连行礼时都带着些不屈不挠的意思。 安乐公主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好奇地问他道:“你怎么来了。” 陆长屿面色有异,他有些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道:“公主不愿臣来此?” 席若昭隔三差五地来公主府,也没见公主嫌弃,虽然他打听过了,席若昭从未在公主府留宿过,唯一留宿过公主府的只有他一人,陆长屿还是不大好受。 他并没有因为留宿过公主府而受到公主的特殊对待,反而在公主心里的位置还不如别人,她那日留他,以及后来对他的亲近,全然是为了拉拢他,而不是他本身吗? 安乐公主不知他的想法,笑盈盈地回道:“怎么会,你来,本公主很高兴。” 他长得好看,宁折不弯的性子也合她的胃口,安乐公主见惯了在她跟前卑躬屈膝,曲意逢迎的人,对陆长屿这样坚守着本性的人很是欣赏。 陆长屿脸色缓和了许多,心里也还是有一些芥蒂,他又问:“既如此,为何不再派人来找臣?” 他未离京前,公主是隔三差五地派人寻他来,那时他虽觉得不太合适,却也不曾拒绝公主的传召。 他被强行留宿过公主府,即使没有做过任何逾越的事情,也有碍公主名声,他想过澄清,也想过负责,他纠结过,怎料还未纠结出结果,慎王和公主就不再合作,公主也不再重视他了。 于利益,他能理解,于感情,他不能理解,甚至觉得委屈,他陆长屿是她桓琛韵用完就能随意抛弃的吗? 安乐公主闻言叹了口气说:“你不肯弃慎王而效忠本公主,那找你作甚,挑拨你和慎王的关系,陷你不忠吗?” 不找他,也是为了他好。 陆长屿眼角微红,她为何总要如此戳他的心,是她先招惹的他,却吝啬地不肯将真情实感分一些给他,“臣与公主之间一定要夹杂着别的人和背的东西吗?陆长屿和桓琛韵不能摒弃其他,只作为单个的人而相处吗?” 他好似被逼急了,已经直呼她的姓名,安乐公主看在眼里,有些心疼起这样的陆探花来,而她一贯以享乐为主,并不如危静颜那般压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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