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自小离家为质,他比谁都知道命的重要性,不会轻易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他让傅归荑走,自然已经想好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裴璟沉冷地笑了起来,笑声骇怖,整个空间瞬间像被冰雪侵蚀一般。 她以为这样做,自己就会感激她,放过她。 傅归荑错得离谱,看来上次她还没有吃够教训。 裴璟满脸戾色,对着空气一字一句冷酷道:“傅归荑,你若敢死,我一定会让你死不瞑目。你若活着回来,我会让你知道违背我的代价是什么。” * 傅归荑将北蛮人引走后很快就被追兵包围,他们一看见傅归荑的正脸便知道中计了。 很多人虽然没见过南陵太子,也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与面前这位隽秀清冷极为不相符,最重要的是裴璟已经二十四岁,他看上去似乎还未加冠。 他们之中的首领冷眼举刀看着傅归荑,呵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假扮南陵太子?” “别跟他废话,直接杀了,再回去搜。” “来不及了,想必裴璟早就逃之夭夭,我看他周身气度想必也不是无名之辈,绑回去也能做谈判的筹码。” “有道理,他长得还怪好看的。” 一阵淫//笑在傅归荑耳边响起,北蛮人眼神猥琐地交流着,为首的扬了扬下颌,示意手下人去绑了傅归荑。 傅归荑冷笑一声,用北蛮方言道:“叫哈穆出来见我。” 她神态之倨傲,语气之狂妄,让所有人都被震了一下。 他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在她迫人的气势中放下手中的麻绳,带她离开。 傅归荑很快见到哈穆,也是这次计划的主谋。 哈穆的眼睛并不是北蛮皇室特有的灰绿色,更接近南陵的黑色,准确来说是深棕色。他是北蛮皇族与南陵平民生下的私生子,一直被北蛮皇族排斥,他们不承认哈穆的身世,更不允许他拥有北蛮皇族的“蒙”。 “阿宜,好久不见。”哈蒙见到傅归荑,露出一口白牙,很高兴的样子。 傅归荑抬眸往去,眼神冷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之所以敢与裴璟交换身份引开追兵,并不是真的想去送死,她早在河边那个重伤的北蛮人口中得知他们口中所谓“北蛮王”的样貌特征,稍加推测就知道这个人是谁。 傅归荑是有备而来。 裴璟猜的没错,她想用“救驾之功”换自己的自由。 哈穆走到傅归荑跟前,朗声道:“我现在是北蛮的王,来这里自然是报仇的。” 他眸光陡然掠过凶光,很快又换上笑脸,他朝傅归荑伸出手:“阿宜,跟我一起吧,等我们杀了裴璟,屠尽南陵皇室宗亲,将来统一天下,我封你为一字齐肩王,共享无边江山。” 傅归荑冷冷看着他,昔日那个与自己一同纵马喝酒的肆意少年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充满野心的残暴统治者。 “不必,我劝你赶紧离开,裴璟的人很快就会包围这座山,到时候凭你们这点人恐怕要全军覆没。” 哈穆收了笑,看上去不近人情:“阿宜,你难道甘心做南陵的狗吗?我听说裴璟已经派人去接管苍云九州,你父亲一手培植起来的军队,你难道不怨恨他。” 傅归荑语气冷静:“哈穆,南北对峙的时期已经过去,北蛮会成为历史,南陵一统是大势所趋。一个普通人是无法对抗一个时代的,你最好早点认清这个现实。” 她话一出,周围的人看傅归荑的眼神变得极为不友善,甚至有人口出恶言骂傅归荑是只软骨虾,被哈穆抬手阻止。 哈穆:“裴璟也是一个人,为什么他是时代的改变着,而我却要顺应时代俯首称臣。” 傅归荑浅笑一下,语气认真:“这世上只有极少数人,生来就是改变时代的,如秦皇汉祖。而大部分人都是普通的芸芸众生,只需要学会站队就够了,裴璟从当年他力排众议,下达的第一道诏令”为官不以出身论”开始,上天就已经选定了他。” “蝴蝶的翅膀已经煽动,你我都阻止不了这场风暴。” 哈穆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不复之前的友好:“阿宜,你是打定主意要跟我为敌了?” 傅归荑淡淡道:“只要你做回哈穆,而不是蒙穆,我们就不是敌人。” 哈穆继续劝说:“阿宜,裴璟卸磨杀驴,迟早容不下你们傅家。我也可以效仿南陵的政策做那改变时代之人,你来帮我好不好?我可以娶你妹妹,让她做北蛮唯一的后,生下的嫡子就是下一代北蛮王。” 傅归荑在心底冷笑,怎么一个两个都想娶她“妹妹”,每一个都想让“妹妹”的孩子做唯一继承人。 不等哈穆继续劝说,他的手下人率先发难,叫嚣着要给傅归荑点颜色瞧瞧。 傅归荑镇定自若,眼睛直视哈穆:“快走,不要折在这里,那群北蛮人现在找上你根本是心存歹意,你何苦去淌这一趟浑水。” 她言辞恳切,语气真挚,尤其是那双眸子里满是关切,哈穆想要强硬直接绑走傅归荑的心瞬间散了大半。 他再三规劝:“阿宜,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苍云九州的骑兵加上我们剩余的北蛮人,足以杀出一片天地。还有钱,我们可以找上池家,他们的矿产足够我们复国。” 傅归荑垂眸不答,藏在袖口的匕首悄悄滑落在掌心,五指攥紧武器。 忽地远处传来南陵军队的包围声,虽然离得还有些距离,但足以听清他们的人数不少。 在场诸位具是一惊,唯独傅归荑悄悄松了口气。 一路上的记号没白扔,季明雪是个靠谱的。 “快走,否则等会就走不了了,我来拖住他们。”傅归荑催促哈穆。 哈穆皱着眉,心里在衡量直接带走傅归荑的可能性,然而一对上她那双含星的眸子,他便想起了两人在无垠的草原上策马奔腾的时光。 头顶星空,马踏平原,仿佛就在昨日。 哈穆当年被北蛮皇族迫害,一路流亡到傅家时已是衣衫褴褛,饥肠辘辘。是傅归宜雪中送炭,给了他足够的粮食和御寒的衣物,他才能活下来。 后来他拒绝北蛮皇族的身份,从底层摸爬打滚做到小军队小头领,每次北蛮去向这些游牧部族收纳岁贡时他都会想法设法去傅家,不让他们被欺负。 渐渐的,他与傅归宜成为了朋友。他们斗箭喝酒,策马扬鞭,那是哈穆一生最宁静快乐的时光。 哈穆对傅归荑弯了弯眼睛,猝不及防地抱住她,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句:“阿宜,我会成为时代的主人,到了那天,你再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说罢,他便带着人毫不犹豫的离开。 傅归荑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一群人消失,自言自语地呢喃:“哈穆,但愿你能早日想通,别做无畏的挣扎。” 马蹄声越来越近,傅归荑知道季明雪就快要寻来。 她两根眉毛拧做一团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旋即抬起左手咬住衣角,右手拿起匕首朝自己后腰最不打紧的地方划了一刀。 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她捂住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 另一厢,傅归荑刚走不到一炷香,秦平归就顺着记号找到了藏身在树洞中的裴璟。 他进来一看,笑了声:“多少年了,好久没看你这么狼狈的模样了。” 语气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裴璟冷冷瞪他一眼,命令他:“你快去寻傅归荑,她往西南方向去了。” 秦平归摊摊手,无所谓道:“季明雪去了,你还别说,这傅世子虽然是一皆女流,可行事颇有章法,遇事的反应一点不输男子。” 他想到了那群被北蛮人吓得屁滚尿流的真男人世子们,愈发对傅归荑有好感。 冷静镇定,机智从容。 难怪她能稳坐镇南王世子之位十几年都没有露馅,如此胆识恐怕一般男儿都没有。 裴璟高悬在空中的一颗心落下一半,以季明雪和追云骑的速度一定能救下傅归荑的。 一定可以的。 “我们的计划如何?” 秦平归边走到裴璟身边,边假意抱怨:“那个蒙穆这次几乎出动了所有人,就为了抓住你大卸八块,再加上有睿王那个老东西在里应外合……” 他嘴里还在噼里叭啦地说个不停,整个树洞一时间都是他的似真似假的埋怨。 “说重点。”裴璟听得有些头疼,秦平归就一点不好,有时候话很多。 “除了最后一小队北蛮人逃了,其余全灭。伪造的线索已经全部安排到位,就等太子殿下回朝一起清算。” 秦平归虚情假意地同情一番:“睿王看见自己独自的尸体时登时晕了过去,听太医说他像是中风了。” 裴璟阴沉的脸这才稍微缓和了些,又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来龙去脉。 “我现在还有些乏力,你给我看看傅归荑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 秦平归闻言走到裴璟身后,松开傅归荑包扎好的伤口,鼻尖凑过去闻了一下。 他啧啧有声:“傅归荑对你真不错,这是苍云九州最金贵的外伤药,一年也产不了几瓶,她倒是舍得,一下子给你用了一整瓶。这种药有驱毒消毒,加速伤口愈合,刺激血肉再生的奇效,就是用了后身体会暂时脱力,过一会就好了。” 裴璟冷笑:“你这么羡慕,要不我在你身上也砍两道,再给你来一瓶。” 秦平归没接话,扫了眼明显被破坏过度的伤口不做声,手脚麻利地换上干净的纱布,将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还特地叮嘱裴璟这几日不要碰水,也不要动绷带,等伤口长好后再拆开。 他回来这几天可是听说不少两人之间的秘辛,太子殿下仗着南陵皇宫是自己的地盘,可劲地欺负人家姑娘。 心中暗忖,傅归荑算是个顶顶善良的人。要他是傅归荑,被裴璟这么折腾过,这种时候一定给他狠狠吃个教训,叫他永生铭记再也不敢轻易招惹自己。 只是把伤口划得大些怎么了,换做他说不得会趁机将裴璟的一条手臂给废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轻薄自己。 秦平归心里是这么想的,表面上装模作样感叹了一番裴璟受苦了,回去要好好休养,最好不要乱动之类的云云。 裴璟又缓了许久才恢复些气力,在秦平归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他束发用的玉冠被傅归荑拿走,乌黑的长发倾斜垂落在后背,扫了眼洞内,他让秦平归将扔在地上的红绳拾起攥在手里,力道大得顷刻间勒出一道淡红的印痕。 秦平归脱下自己的披风给裴璟披上,挡住他后肩的伤处。 洞外传来一阵马蹄嘶鸣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呼唤“太子殿下”的声音。 “是季明雪回来了。”秦平归低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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