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静静看着傅归荑的小动作,不禁暗赞她的滴水不漏,难怪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乔装改扮。 可惜,她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无益。 裴璟看了眼赵清,他不动声色点头表示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裴璟举着酒杯站起来,朗声道:“诸位世子远道而来,是我南陵之福。愿与诸位共创天下太平盛世,万载共好。” 世子们同起身举杯,齐齐躬声:“愿与南陵结永世之好。” 裴璟神色稍霁,声音变得柔和些许:“孤还有事,先行一步,诸位可自便。” 说完便离开了。 傅归荑眼睁睁看着裴璟大步流星地走出殿外,来之前还担忧他又出什么难题给自己,想了无数种应对之策全无用武之地。 他居然就这样走了。 傅归荑不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大概就是精心准备一场考试,最后发现考官说不考了。 也不知道是今日不考,还是以后都不考。 傅归荑长舒一口气,总的来说心情轻快很多,郁结于胸的那口闷气缓缓散去。 来日的事,来日再说,邓意应该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想到他们明天一早就能出宫,傅归荑眉眼中不禁透出一点欢喜。 昏黄的烛光打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散发着温暖柔软的光,整个人蒙上一层烟火气,叫人心驰神往。 裴璟走后殿内的歌舞再一次响起来,氛围渐渐热络,乌拉尔早忘记了今天说过的话,拉着傅归荑就要拼酒。 她本想早点回去,奈何池秋鸿也加入劝酒的行列,傅归荑此时心情不错,就浅浅喝了两杯,喝的时候还在观察池秋鸿身体是否有异常。 见他红光满面,中气十足,最后一点警惕戒备之心也消逝不见。 傅归荑放下酒盏,乌拉尔和池秋鸿倒在她左右两侧,脸颊通红,不多时鼾声四起。 她暗暗啧了一声,端坐在桌前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寂,这酒有这么烈吗? 无奈摇摇头,招来太监将两人扶回去,自己也跟着往外走,冷风一吹,忽然觉得身体有点热,脑子像烧了起来。 一不小心又喝多了。 傅归荑苦恼地微微拧眉,一会儿邓意又要说她贪杯。也怪这南陵的酒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后劲倒是挺大。 “傅世子,外面路黑,奴才为您引灯。”一个陌生脸孔的小太监迎了上来,傅归荑下意识想拒绝。但看见其他世子都有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的太监,她不好与众不同,便颔首同意。 一团雪悄然落在她额头上,很快化成水渍沿着额角划过脸颊。 傅归荑方才惊觉不对劲,她的身体越来越热,连腿也变得酸软无力。 “你……”她猛然抬头,发现这根本不是回长定宫的路。 “世子这是怎么了?”小太监身形一顿,慢慢回过头望着傅归荑。 他的两只眼睛幽幽望过来,烛火印在黑漆漆的瞳孔上,像极了索命的鬼魅。 傅归荑当即转身往回跑,下一秒陷入无尽的黑暗。 作者有话说: 傅归荑:有狗耍阴招。
第6章 戳破 只要你听话,你的秘密,镇南王府皆能无恙 傅归荑是被热醒的。 慢慢睁开眼,眼前黑魆魆一片看不清方向,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冷冽腐朽的霉味,很是难闻。 她坐在一把靠椅上,四肢没有被捆绑,只是提不起劲儿。 有意识的瞬间,傅归荑本能地去检查自己的衣裳是否完好,发现并未有触碰的痕迹后松了口气。 傅归荑双眉紧凝,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里来。 缓缓撑住负手支起昏沉的身体,还没完全站起来又颓然跌落回去。 身体怎么会这么热。 傅归荑低低喘着粗气,整个人如同被架在火焰上燃烧。 她被下药了。 但她想不明白怎么中的招,又是什么时候中的招。这药实在阴毒,若她真是个男子,等会随意丢个宫女进来,秽乱宫闱的罪她是跑不掉了。 一念之间,傅归荑把能怀疑的对象全部过了一遍,父亲的政敌,南陵的权贵,甚至连世子间内部斗争都想了一道。 除了裴璟。 她不愿意想是他,也不敢想是他。 呼呼的北风透过窗缝吹进殿内,摩擦破窗的声音像厉鬼在哀嚎。 傅归荑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极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 忽地,黑暗中仿佛有道冰冷的视线射在她身上,如阴冷的蝮蛇在舔舐着,傅归荑浑身上下冒起鸡皮疙瘩。 “什么人在那里!”她猛地盯住正前方,对面窗框上有个黑色人影,心脏瞬间像被人用力攥紧,无法呼吸。 有人在这里,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傅归荑悄悄解开绑在手臂上的布绳,袖箭滑落至指尖,对准黑影。 黑暗中骤然出现一个红点,猩红的火光慢慢点燃,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傅归荑眨了眨眼,听见轻轻的吹气声,十分随意。 火焰慢慢变大,突如其来的光亮微微刺痛她的眼睛,傅归荑立即偏过头不去看他,忍着不适低声道:“我不管你是谁,我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质子,没有任何权利,也帮了你什么。放我走,咱们今天就当没见过。” “呵。”短促的轻笑响起:“傅世子好生机灵。” 是裴璟。 真的是他。 傅归荑在听到他的声音瞬间像是被浇了一盆雪水,炙热的体温顷刻间冷冻成冰,直叫她背脊生寒。 她僵硬地抬起头,燃烧的火焰已然照亮他大半张脸,裴璟斜倚着窗框,一动不动凝视她。 微弱的火光下,他寒凉的墨瞳反射出点点猩光,面无表情的样子平添几分胆寒的凶戾。 “原来是太子殿下。”傅归荑将袖箭悄无声息收回去,干巴巴道:“不知太子殿下深夜召臣前来有何要事?” 裴璟没有说话。 气氛陷入一种压抑的沉寂。 傅归荑的呼吸变得凌乱起来,不自觉抬手攥紧胸前的衣襟。 她又想到了梦中裴璟的那把刀,自己现在就像砧板上的鱼,无力挣扎,只等裴璟一刀一刀切开她。 傅归荑动了动喉咙,艰涩道:“若太子殿下无事,请容臣先行告辞,明日一早还要出宫。” 她不知从哪生出一股蛮力,再次支起身体。蓄力良久,这次她成功站了起来,不等裴璟同意就大逆不道地踉踉跄跄往门口走,仿佛只要打开这个门,她就能平安无事。 身后的目光犀利而炙热,落在她后脊如同钢刀挖骨,逼得她连气都不敢出,眼皮狂跳,只想着赶紧离开。 近了,更近了。 过程中裴璟没有出声,更没有阻止他。 手碰到门栓的刹那,冰冷粗糙的木质纹理带个她无比的安心。 猛地握住门栓往外拔,裴璟漫不经心地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炸得她浑身战栗。 “孤该叫你傅世子,还是傅小姐?” 傅归荑瞳孔一缩,手僵在空中,全身顷刻间失去力气。 他1銥誮在诈她。 他一定是在诈她。 这些天来她敢保证自己没有任何地方暴露蛛丝马迹,更加不要说他们两个一直没见面。就算是他派探子去苍云九州查看她也不怕,十几年来她用的都是傅归宜这个身份在外行走,他能查到的只有她。 除非他找到了“傅归荑”的所在地,这更加不可能,父亲说他找了个极为隐秘的地方,妥善布置好了一切。 傅归荑相信父亲。 可惜她不知道,裴璟手中有一支极为擅长查探、隐匿的暗卫。他就是凭借这支队伍用三年时间肃清南陵朝堂,又在三年内灭掉北蛮。 寻常人查得到的事情,他们能做到;寻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他们也能做到。 “太子殿下在开玩笑么?”傅归荑声音空洞飘忽:“这可不好笑。” 她想继续拔开门栓,却发觉它重逾千斤,任凭它如何使劲也纹丝不动。 心里一着急,身体热得像是在煮沸的水里泡着,整个人都要融化,双腿不听使唤软了下来。 身后的人动了,脚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不紧不慢,节奏规律,像鼓锤一般重重敲在她高度紧绷的神经上,震得天灵盖嗡嗡的响,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不等她回头,一只有力的胳膊擒住她的后勃颈猛然向后扯,冰冷的袖角带起一阵凉风,她竟然觉得有些舒爽。 她一定是疯了。 裴璟的手指很长,却很粗糙,不像养尊处优的天潢贵胄倒像是做过粗活似的,他的食指指尖刚好压在她的喉结上,傅归荑几乎难以呼吸。 傅归荑被迫仰起头,只能看见一个宽大的额头。 “你需要孤现在将你的衣服扒开来验明正身吗?”裴璟嗓音阴沉,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傅归荑咬住下唇,双手攥紧前襟。 下一刻,手无力地往下垂。 在抬手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暴露了。 裴璟慢慢收紧手中的力道,傅归荑胸腔中的空气被迅速挤压,闷疼得厉害。 他想杀了她。 傅归荑狠狠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十指攀住裴璟的手腕,声音断断续续:“家兄……自幼体弱多病,无法长途……颠簸。但……但傅家深知太子殿下胸有大志,不敢耽搁殿下大业。所以……唔……所以才出此下策,还望殿下恕罪。” 裴璟冷冷道:“大业?孤竟不知有什么大业是需要镇南王的女儿女扮男装进入宫廷,接近孤你有什么目的?” 傅归荑心里直叫冤枉,她恨不得远远躲着裴璟这个杀神,一辈子不见面才好,他简直是贼喊捉贼。 不等她回答,裴璟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孤下旨让各家嫡子入京,镇南王府居然敢偷龙转凤,是不把南陵放在眼里,还是要学鄂图谋反!” 鄂图是被裴璟灭族的平津侯。 傅归荑大惊失色,没想到平津侯居然是因谋反而被诛的族。 “绝无此意。”傅归荑立即否认:“我说的句句属实,家兄幼时遭大难后精神恍惚,正常生活尚且困难,实在无法长途跋涉,更不要说承受繁重的课业。我……咳咳,我只是替代哥哥来南陵学习的,并无其他目的。” 她怕裴璟不信,慌忙补充:“十几年来都是我替哥哥作为镇南王世子在外管辖诸多杂事,太子殿下拿着我的画像派人去苍云九州一问便知。” 裴璟眼眸微垂,这倒是实话。无论是样貌,身形和性情,探子传回来的都与眼前人描述一致,镇南王确实是将这个女儿当成儿子培养的。 傅归荑察觉裴璟的杀意微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父亲明白殿下的长远之计,入京前嘱咐我一定要虚心勤奋学习南陵法礼。我会在,在一年内,不,三个月内完成太子殿下的任务,学成后归家,定会在第一时间设立学堂教化苍云九州的百姓,让他们变成真正的南陵人,不辜负太子殿下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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