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朝她鬓角摸去,果然一片濡湿,脸上全是残存未干的泪痕。 拿过一旁帕子,替她擦拭干净,又将人抱在怀里低叹了声什么。 * 傅归荑乌龙中毒一事悄无声息地翻篇了。 除了那个为她诊脉的太医,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换了一遍,包括贴身宫婢绿漪也变成了素霖。 茶室内,傅归荑打开木盒,毫无疑问里面的药瓶不翼而飞。 她垂下眸,盯着里面平放的丹书铁券良久,站在一旁的素霖被傅归荑薄凉的眼神吓得目瞪口呆。 自从那日后,傅归荑的身边时时刻刻有人守着,寸步不离。 所有她碰的东西都要经过严格地检查,哪怕是看的书都会有人提前翻一遍。 裴璟对她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尤其不允许她接触尖锐、危险之物,贴身的袖箭也被收缴。 她内心暗嘲,莫不是他以为自己会选择自戕? 傅归荑阖上盖子,把木盒放在一旁。 得想办法把东西送回苍云九州,送到父亲母亲的手上。 午膳时,裴璟回来了。 这几日两人一句话都未曾说过,事实上也没什么机会说。 裴璟每日早出晚归,她安寝时他还未归,她醒来时他已经离开,唯有身旁略微凹陷的床榻证明他晚上回来过。 而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从未扰她清梦。 两人相对而坐,傅归荑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拿起帕子压了压嘴角,准备起身离开。 “等等。”裴璟也放了筷,出声叫住她。 傅归荑充耳不闻,一脸淡然,径直离开。 半晌,裴璟竟然笑了声:“挺好,这次没掀桌。” 站在他身后的赵清闻言忍不住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他是从太子殿下回国后就一直跟在身边伺候着的,虽然比不上秦大人在殿下心里的地位,但也能算得上半个心腹,赵清对裴璟的心思还是能摸准三分的。 可正因如此,他才觉得殿下大抵对傅世子是用错了方法。 面对敌人,太子殿下出□□厉风行,精准快狠,当得起一句智计无双,有勇有谋。无论是肃清朝堂的乱党,还是北上攻打北蛮,都是一口气将其打趴下,让他们再也不能翻身。 面对下属,殿下虽然不是礼贤下士之辈,可算得上慧眼识人,尤其是他不拘泥于出身,知人善用,却不偏听偏信,更懂制衡之道。被战争侵蚀,满目疮痍的南陵在他和一众臣工的努力下,以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休养生息,昌盛发展。 傅世子,殿下大抵没把傅世子当做自己的下属。 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她,所以采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把她当做敌人一般,掠夺她的身体,摧毁她的意志,再给她注入自己所希望的灵魂。 然而他低估了傅世子的坚毅,也高估了自己的铁石心肠。 殿下以为他能够像从前那样,用强硬的手段迫使傅世子臣服,却没想到把人越推越远。 裴璟擦了手,侧头问:“东西送过去了么?” 赵清躬身应诺。 裴璟站起身,往寝殿方向去。 还没进门,就听见傅归荑冷言道:“拿出去,我不穿。” 素霖怎么劝都没用。 裴璟绕过屏风便看见素霖手里拿着件鹅黄色的襦裙,傅归荑一脸薄怒地坐在床榻上。 他挥了挥手,素霖会意,将东西放下后行礼离开。 裴璟走到傅归荑身后,淡淡道:“你现在越来越大胆了,连我的命令都敢违抗?” 傅归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神情更是纹丝不动:“比这更大胆的事情我都做了,太子殿下也未曾惩罚我半分,只是小小的违抗您的命令,又算得了什么?” 裴璟被气笑了,“怎么,还学会恃宠而骄了?“ 傅归荑冷笑了声,没说话。 裴璟也不恼,弯腰拾起衣裙抖落在她身前,“是你自己换,还是我帮你?” 傅归荑胸口起伏,大力夺过他手里的东西,没好气道:“转过去!” 她知道自己的负隅顽抗没有任何意义,除非她真的决心去死,否则他有一万种方法让她就范。 裴璟本想说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但还是依言转过身。 衣物窸窣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裴璟站了好半天,都没听见傅归荑说穿好的声音,他等得有点不耐烦,出声问她。 后面的声音有一瞬间停顿,接着傅归荑有些局促地抱怨:“你们南陵女子的衣服也太奇怪了……” 裴璟哂笑一声,擅自回头。 傅归荑立刻捂住胸口,神色紧张:“你怎么、你怎么……回头了,不许看。” 裴璟这次没配合她,而是慢慢踱步过去,傅归荑害怕地往后退。 地方就那么点大,三两步的距离裴璟便走到她身前。 “穿错了,要先穿上衣,再穿裙子。”裴璟将她转过去,手指灵活地替她三两下穿好了上襦,然后是纱裙,在这个过程中他什么多余的事情也没做。 然而粗糙的指腹无可避免地会偶尔碰到她的皮肤,痒得她忍不住颤了颤身子。 “我看看。”裴璟把傅归荑转过来,上下打量着。 傅归荑身上穿的裙子是他亲自选的,鹅黄色的抹胸襦裙,上面的短襦是月白色的天蚕纱,轻薄却不透,可她露出来的那片肌肤却比衣服更白。下身的长裙用一根银线丝绣浅青色细带绑着,她腰肢纤细,落下来的细带几乎要贴到地面上。 窗缝中的清风漏进一丝,裙身和丝带飘了起来,这一身衬得傅归荑翩若惊鸿,灵秀清丽。 唯独不相称的是她高高束起的发冠,裴璟自然而然地抬手拔了玉簪,顿时,傅归荑乌黑浓密的青丝如泼墨般落了下来。 裴璟长臂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到旁边的铜镜前,声音有些哑:“看看,你穿这个很合适。” 傅归荑低下头,眼睛一直盯着脚下。 下颌忽然被两指抬起,她猝不及防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裴璟站在身后,下巴抵在她的右肩上,与她一同看向镜子里的人。 傅归荑按照他的意思扫了两眼,“你看够了吗?看够我要脱下来了。” 裴璟低笑了声:“我来帮你。” 他的手指又灵活地替她解开细带,长裙刷地一下落了地。 傅归荑后背贴在冰冷的铜镜上,冷得她在夏日也打了个寒战,颈窝却被滚烫的鼻息灼烧着。 铜镜和裴璟宽厚的胸膛将她禁锢在一寸之地,动弹不得。 他的唇贴上她的耳畔,与她耳鬓厮磨的同时不忘下命令:“以后每天我都要看见你穿成这个样子。“ 傅归荑压抑住颤音,道:“难道我连穿什么衣服的自由都没有。” “自由?”裴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你有,叫出声或者不叫的自由。” 话音刚落,他用上了几分力道,傅归荑冷不防喊了声短促的急音,她听见裴璟低笑了声。 再往后,她十指死死地扣住掌心,嘴唇咬得几乎破了皮也不肯再发出一点响。 两个人像在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战场从铜镜前到椅子上,再从床榻到浴池,直到最后傅归荑也再没有发出过令人遐想的声音。 裴璟为她清洗干净,把她抱回整理过的榻上,喂她吃下药和酒。 他坐在床前,手抚弄着傅归荑微湿的头发,漆黑如墨的眼眸目光却浮着点点柔软的水光,一点没有方才的凶狠蛮横。 裴璟说道做到,往后十余日,傅归荑要么穿他准备好的女装,要么就只能穿一身中衣缩在被子里。 他还送来了一箱又一箱的珠钗步摇,项链玉镯,阵仗弄得很大,外面都传言太子屋里有了个宠爱的女人,有不怕死的还向院子里的宫婢太监们打听。 他们没有一个人敢透露一点口风,嘴都闭得严严实实。然而他们也没有一个人否认,这更加坐实了传言。 除此之外,还有个最爆炸的消息便是镇南王世子傅归宜得了急病,连夜送回京城求医,不许任何人探视。 不少人纷纷猜测他是被迫生的病,原因是那日的射箭比赛傅世子让太子殿下颜面大失。 有人猜测虽然表面上太子赐予了他丹书铁券,看着恩宠正浓,实际上早就在着手对付他。若是傅世子不知悔改,恃宠而骄,怕是免不了一个暴毙的结局。 近半年来,太子殿下将这些新晋藩王的权利收拢回来不少,傅家的骑兵机关术,池家的金银矿山,还有赵家的商队路线…… 总而言之,他们哪怕现在全部联合起来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远远不是太子殿下的对手。 这些消息一出,几家欢喜,几家忧愁。 夜晚,裴璟坐在梳妆台前,将她抱在怀里,手轻轻揉搓着她的耳垂。 因为常年扮做男子,她的耳朵并没有耳洞。 忽然,裴璟的拇指和食指指尖掐在她耳垂中央,微微刺疼。 傅归荑透过镜子,看见他若有所思的黑瞳,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罢了,”他松开手,低声道:“怕你疼,还是算了。” 傅归荑知道他在说什么,心里松了口气。 今天他进来的时候,后面跟着的赵清手里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放了一根针、一根细线和一罐冰。 苍云九州的女人便是用这样的方法在耳朵上穿洞的,先用冰敷在耳朵上,冻麻冻僵,再用烧红的绣花针穿过皮肉。除此之外,还要用浸透猪油的线穿入耳孔,直到伤口愈合后才能拆出来。 有的伤口愈合不好,直接烂了耳朵,痛不欲生。 当年傅归荑就觉得这种方法异常残忍,她庆幸自己不需要打耳洞。 今天看见裴璟拿着这些东西的时候,她心里一紧,却又知道他做出的决定没人能更改。 几日后,傅归荑收到不需要打耳洞也能佩戴的耳环,顶端做了一个精巧的小夹子,可以将耳饰固定在耳垂上。 傅归荑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伸手去扯耳朵上吊着的珍珠流苏耳环。 “别用蛮力扯。”裴璟擒住她的手腕放到腿上,亲自替她取下东西,看着耳朵上红红的一片,生气地将东西扔到一旁,撞出好大一声。 傅归荑面容冷淡,“折腾了这么多天,你到底想干什么,就为了教我做一个女人?” 裴璟的脸色有些不好,抬手轻抚她被夹得发红的耳垂,“你可以这么理解。” 傅归荑讽刺一笑:“你是觉得我对自己的性别有认知错误?还是觉得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你自己是个男人,怎么教我做个女人?除非太子殿下愿意舍弃男人的身份……” 最后这句话堪称大逆不道。 裴璟并没有被她激怒,“我只想让你知道,若是傅归宜在世,他希望看到的不是那个强撑着做镇南王世子的妹妹,而是被捧在手心呵护的镇南王嫡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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