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住双膝,眼角泛红。 王后唬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她捏着丝帕,小心翼翼为魏子渊拭去泪角,王后试探道,“可是因着……宋姑娘?” 魏子渊嘴角下压,摇摇头。 王后心知肚明,抚着魏子渊肩头,温声宽慰:“无妨,大不了母后帮你,那宋姑娘可有什么喜欢的?或是她家里人喜欢什么?你投其所好……” 魏子渊又一次摇摇头:“与她不相干。” 是他自己无用罢了。 …… 那夜之后,宋令枝被带出客栈,马车摇摇晃晃,最后在一处别院停下。 青松抚檐,树影斑驳。 白芷小心翼翼捧着漆木茶盘,尚未从茶房走出,忽的,一道阴影落下。 岳栩高大身影挡在白芷身前,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白姑娘且慢。” 先前这人去兰香坊提糕点,白芷还笑脸相迎,送上自己做的酥酪,想着岳栩念在糕点份上,对宋令枝好一点。 如今瞧着,却是同沈砚是一丘之貉。 她别过脑袋,冷哼一声,越过岳栩朝前走去。 岳栩抬起手臂,目光落在白芷捧着的药汁上,声音冰冷:“这是宋姑娘吃的药?药饵在哪黎?” 白芷气不打一处,瞪大眼睛反唇相讥:“岳统领这是何意,难不成奴婢给姑娘煎药,还会下毒不成?” 岳栩冷声:“公事公办罢了。” 白芷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愤愤甩开人:“这药是二王子送来的,他……” 岳栩:“那更要好好查查了。” 白芷气急,想着左右药汁滚烫,一时半会宋令枝也吃不了,她拽着岳栩行至茶炉前:“好好瞧着,都在这里了。” 药饵倒出,摊开在案上,抛开常见的草药不提,岳栩忽的拿银铫子挑起一物,他双眉拢紧:“这是何物?” 白芷面色冷淡:“玉寒草,二王子送来的,说是只有弗洛安才有。” 她不耐烦,“岳统领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奴婢就先走了,姑娘那还等着吃药呢。” 岳栩轻“嗯”了一声,小心将玉寒草拿巾帕裹住,后又往自己屋子走去。 他手上有一本本草药书,寻常不易见的草药,在那上面都能查到。 端着漆木茶盘踏上暖阁,白芷忍不住心底这口气,又怕宋令枝终日忧思,于身子无益。 她高扬下巴,学着岳栩目中无人的样子,有声有色同宋令枝演了一遍。 青缎引枕依靠在身后,宋令枝身子懒洋洋,乏得厉害。 白芷说完片刻,她方懒懒抬起沉重眼皮:“日后遇上她,不必同他理论便是,气坏身子不值得。” 白芷抿唇不甘心:“奴婢只是为姑娘不值。” 她想不通,明明宋令枝都逃到弗洛安了,怎么还能被沈砚找到。 以前沈砚是三殿下,他们尚且手无缚鸡之力,如今他是一国之君,他们更是无能为力。对上沈砚,他们和以卵击石无异。 白芷忧心不已,垂目凝望宋令枝,心中思绪万千。 自搬来别院后,宋令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恍惚间好似又回到离京前的那些时日。 只那时宋令枝身子疲乏无力,是魏子渊托红玉在糕点下的药,如今却是实打实的身子虚弱。 白芷眼圈发红,知晓心病难医,只能强颜欢笑,拣些好话哄宋令枝欢心。 “姑娘,案上的矿石是新送来的,姑娘可要瞧瞧?奴婢虽不懂,瞧着那矿石,却颗颗都是好的。” 许是听见宋令枝要往秦安岛寻矿石,沈砚命人从岛上搜罗奇珍异宝,如流水似的送入宋令枝房中。 去秦安岛不过是为了做生意罢了,沈砚会错自己的意,以为宋令枝是喜欢矿石。 她轻轻叹口气:“罢了,没什么好瞧的。” 看久了,也只是徒增伤悲罢了。 她如今是再也回不了多宝阁的。 宋令枝一手揉着眉心,不知是不是躺久了,又或是她如今瘦弱些许,榻上铺了狼皮褥子,宋令枝睡着总觉得硌得慌。 宋令枝撑榻坐起,眼眸睁开:“白芷,你……” 声音戛然而止。 湘妃竹帘前立着一抹修长身影,沈砚长身玉立,手边是他命奴仆从秦安岛搜来的矿石。 他淡声:“……不喜欢?” 指骨在案几上轻轻敲着,腕间的沉香木珠顺着沈砚的动作往下滑落,在案上留下浅浅的一道影子。 沈砚泰然自若,墨色眼眸深沉漆黑:“不喜欢矿石,还是不喜欢朕送的?” 白芷不知何时离开屋子,偌大的寝屋只剩下宋令枝和沈砚二人。 沈砚步步朝宋令枝逼近,黑影笼罩,那只指骨分明的手指轻挑起宋令枝的下颌。 稍一用力,顷刻,指腹在宋令枝下巴留下清晰指痕。 手心上的一张脸未施粉黛,素面朝天。宋令枝一双杏眸宛若秋水盈盈。 见到沈砚,她眼中一如既往的惶恐不安:“……陛、陛下。” 没能来得及起身请安,沈砚忽而加重指尖力道,宋令枝猝不及防,又一次跌坐回榻上。 仰着的一张小脸仓皇紧张,不知哪里又惹得沈砚不 快。 沈砚眸光低垂,细细端详掌上的宋令枝。 往日他想要宋令枝眼中只能看见自己,如今却觉得远远不够。 他是见过宋令枝真心实意展露笑颜的,在多宝阁,在那三公主前,在格林伊前,在……魏子渊前。 沈砚捏着宋令枝唇角,声音冷若冰霜:“宋令枝,那姓魏的就有那么好?” 值得她这般念念不忘。 宋令枝惶恐摇头,连声否定:“没、没有。” 沈砚垂首,捏着宋令枝后颈往前,好整以暇打量着人,又将宋令枝推至铜镜前:“那你笑一个,就同你对着姓魏的那样。” 宋令枝后脊发凉,只当沈砚是又寻着什么由头折磨自己。 “我、我……” 心中的不安强压下去,宋令枝单手捏拳,竭尽全力往上挽起唇角。 镜中二人衣角交叠在一处,鼻尖淡淡的檀香味蔓延,独属于沈砚的气息无孔不入。 宋令枝定定心神,唇角向上提动。 没提动,再来。 再来。 再来。 终于,铜镜中的人唇角上扬,宋令枝瑟缩着脖颈,忐忑不安望向沈砚:“陛下……” 沈砚一双黑眸沉沉冰寒,冷笑丢下一字:“丑。” 长袍拂开,沈砚起身,头也不回出了寝屋,独留宋令枝战战兢兢在原地。 园中日光满地,乌木长廊绵延,两面悬着金丝藤红竹帘。 遥遥的,岳栩脚步匆匆,朝沈砚快步走去。 “陛下,这是属下在宋姑娘药饵中寻到的,此药名为玉寒草,生于深海,专治寒症。” 岳栩兴致勃勃,“陛下,先前那老道说过,销金散的解药生在海中,会不会就是这玉寒草?此物罕见,若是拿它入药,应是大有益处。” 岳栩拱手,“宋姑娘如今寒症比先前在京好上许多,想来也是玉寒草的功劳。若是能为陛下寻来……” 沈砚心不在焉挥袖:“这事交由你去办即可,不必同朕说。” 言毕,又抬眸,“你说宋令枝的寒症有所好转?” 只是他今日瞧着,宋令枝的面色算不上好。 岳栩低声:“确实如此,只是……” 他抬眸,目光在沈砚脸上轻轻掠过,大着胆子道,“只是宋姑娘常日郁郁寡欢,长此以往,怕、怕不是好的征兆。” 这话沈砚在京也曾听岳栩提过,他凝眉,若有所思。 乌木长廊玉立,檐角上叠着层层日光,满耳虫声。 岳栩轻声道:“陛下,宋姑娘不肯回京,许是对京城无甚留念。若是、若是……” 沈砚扬起眼眸,声音低沉:“你想说什么?” 岳栩伏首躬身,大着胆子道:“若是有个一男半女,兴许宋姑娘就不会这般了无可恋。” 作者有话说: 努力三章内把沈砚送去hzc! 感谢在2023-10-28 22:38:13~2023-10-29 23:3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8433126 48瓶;淡淡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你是不是有病 落花满地, 玉兰绕砌。 庭院落针可闻,徐徐日光落在脚边,沈砚背着手, 听着岳栩轻声道。 “陛下, 宋姑娘性情温和贤淑, 前儿还给了街上那顽童果子吃,想来也是喜欢孩子的。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 宋姑娘在京中也有了牵挂。” 不会时时刻刻念着宋府。 秋风萧瑟, 庭院疮痍满目。树上红叶翩翩,疏林如画。 沈砚负手而立, 冷峻的面孔寻不到一点裂痕。那双黑眸沉沉, 不见些许波澜起伏。 良久, 岳栩才听得沈砚低哑的一声笑落下。 “你是想说,让宋令枝怀个孩子?” 岳栩拱手, 毕恭毕敬:“是,妇人多为仁慈……” 一语未了,岳栩倏然品出沈砚言语的不善。 转念想想, 只当沈砚是担忧储君之母出身商贾。 他低眉沉吟, “陛下是担忧长子生于商贾之家,若是如此, 陛下也可……” “岳栩。” 手中的沉香木珠轻轻转动,沈砚转首凝视, 逆着光,那双如墨眸子漆黑森寒。 他唇角勾起几分嘲讽,“你是不是……有病?” 岳栩一怔, 而后慌不择路双膝跪地, 伏首认罪:“陛下恕罪, 属下只是……” 落在他脸上的视线冰冷彻骨,沈砚垂眸,木珠在指尖刻出清晰红痕。 他不喜欢宋令枝的目光落到他人身上,即便是他二人的孩子,沈砚也不喜欢。 他只想让宋令枝眼中只有自己一人。 “日后这种话,别让朕再听到,若再有一次……” 岳栩忙忙:“属下不敢。” 长袍拂开满地日光,沈砚抬脚,面无表情穿过乌木长廊。 身□□院拥着日光,岳栩垂首低眉,直至耳边的脚步声不再,他方长松口气,汗流浃背,扶地站起。 倏然见白芷遍身纯素,遥遥转过月洞门。定睛望见廊檐下的岳栩,白芷捧着锦匣,目不斜视从岳栩身边越过。 岳栩拱手:“白姑娘且留步。” 白芷手上的锦匣岳栩再熟悉不过,正是沈砚命他搜罗的矿石。 满匣粉钻光彩熠熠,灼目耀眼。 白芷双眉紧拢,口吻不善:“岳统领还有事?药饵是我们家带来的不错,可这矿石是陛下命人送来的,难不成岳统领也要一一查验?” “白姑娘误会了。”岳栩皱眉,“在下只是好奇,这矿石……宋姑娘可是不喜欢?” 园中无声,只余花光柳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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