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老夫人又提起苏晓月的婚事,苏文和忧心道:“月儿是不是定要嫁给皇家?当初皇上对我说,若是婚事不成,也不会为难苏家...” 他比谁都清楚皇室的身不由己,林后的下场摆在那里,当初不也是跟皇上情投意合吗? 为了权谋,放弃心爱之人的事,自古以来也不在少数。 但话一出口,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和轻信,皇上如此看重天下,怎么可能放过月儿? 老夫人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继而问道:“你可还记得,林铮送月儿醉酒回来那夜,为娘问他什么?” 苏文和想都没想就点头:“自然记得,母亲问他可愿护月儿周全。” 他清楚地记着,那日林铮说的是今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妻子安康。 他还曾感叹这男儿实在世间少有,自那以后也不再阻拦林铮与女儿来往。 可是那有又什么用?人心都是易变的,心变时承诺便不如渣滓。 他正想反驳母亲,却见她还是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中一动,试探道:“母亲既然认定月儿必须嫁与皇家,为何还要那样问?难道...” 他越想越惊,猛地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栽倒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母亲早就知晓林铮是皇子?!”
第六十九章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老夫人没有回答,然而一切不言自明。 苏文和还是想得深些,母亲一介寻常妇人,哪可能知晓这等皇家秘辛? 他想到太后娘娘,没错,定是太后告知她的! 他万分不解,既然太后早就通晓此事,难道真如传闻所言,皇上为了防备庄氏,刻意将皇嗣养在林府? 可是这样做难免惹人非议,纵然他还没有复职,他也清楚此时朝中还有许多大臣态度模棱两可,十分怀疑林铮的身世,甚至质疑林家的图谋。 他百思不得其解,苏老夫人如同看透他所思所想一般,替他解惑:“咱们一进京,太后就给我来了消息,她再三同我讲,林铮是月儿的良配。 起初我还不放在心上,谁知天下的事如此巧合,还未等我撮合,他们二人便互相有了情愫。 太后与我本来想着,若是实在躲不过,便促他们二人成亲远走高飞,而后再跟皇上言明,如此也不算坏了预言。 哪成想咱们得罪了人,唉...” 太后不愿林铮做太子,所以一直隐瞒他的身世,老夫人也不愿苏晓月进入深宫,是以二人配合,得来了为苏晓月的争取婚配的权利。 然而造化弄人,一切未等如愿,事情就提前发生了。 “皇上不知此事?”苏文和难以置信。 太后为何要阻止皇家的血脉归宗? 老夫人点点头道:“依皇上对林后的感情,他如果知道他们的孩儿还存活于世,势必像如今这样,活脱脱一副不管不顾就要立太子的架势。至于太后为何要隐瞒...” 她有些不确定,继而猜测:“我也并不十分清楚,好似是林后的遗愿。” 见儿子还是有些捉摸不透,老夫人说道:“我同你讲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林家到底如何图谋,咱们不得而知,但是铮儿那孩子选择此时公开身世,必是为了咱们苏家,为了月儿。这份情,咱们要承的。” 苏文和自然明白,林家现在摊牌,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庄氏刚刚下台,林家的根基还并不稳,为了救出苏家,此次只怕许多埋藏多年的暗桩都暴露了出来。 林璟绝不可能为了他做出这些,他素来冷静沉着,能为林后不声不响地隐忍多年。 他愿意冒险妥协,定是为了林铮。那孩子... 他叹了一口气,自己真是老糊涂,如果不是林家,自己恐怕此时早已命赴黄泉,一家老小也已经支离破碎,哪还有机会在此矫情,还怪他欺瞒月儿呢? 他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只能叹息:“但愿月儿能早日想开吧!” 苏晓月对于朝局,看得当然没有她爹那样通透。 事实上,她近来百转千回的心情令她自己都有些厌烦。 她一直是个没心没肺的女子,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心存担忧。 从小性子又十分坚强,对于所有突如其来的苦难和困境,她从未抱怨过,也不觉得委屈。 所以就算在书院被排挤,被文莹陷害,甚至险些被云翳绑去云国,她都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独独为了这个人,竟能牵动她所有的愁绪。 苏晓月坐在藤椅上,怔怔地看着桌上的糕点出神。 一时间整个宋国的注意全都被林铮拉扯去了,府里的下人,街边的小贩,人人相见,都要说上一句:“你可知道那天大的事儿?” 她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寻常百姓都知道是天大的事,他却能隐瞒自己这么久。 她觉得委屈极了,偏偏此时林铮还不见踪影,满腔怨愤无处发,只好自己生闷气。 次日一早,宫里就来了消息,苏文和官复原职,只罚了个失察之罪。 本来此事也与他没什么关系,林铮催得紧,宋帝此时巴不得儿子对他有所求,连忙下令彻查,这一查自然就还了苏文和的清白。 紧接着,皇子加封,此后世间再没有林铮,只有皇子宋元朗。 皇室归宗,要去祖庙祭天法祖,还要昭告天下,十分隆重。 宋氏皇族世代都深受百姓拥戴,整个京师都跟着喜气洋洋,还未过年便像新年似的张灯结彩。 一日忙下来,皇上心中愉悦难以自持,还特地大张旗鼓,设宴宴请百官同庆。 宋西固和宋瑾瑜倒是很配合,早早便到了场,宋珏诚更是兴奋的不行。 他因为苏晓月的关系本来就跟林铮关系不错,现在这人竟成了自己的兄长,那晓月姐姐不就是自己未来的嫂子吗? 他心里美滋滋的,宸妃的心中却不好受,虽说现在自己得了大权,但宫里一共也没几个人,得了势又如何? 看皇上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把皇位让给林铮似的,儿子岂不是更没希望了吗? 她到底城府不深,脸上的笑意也有些勉强。 太后见状,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突然言道:“怎么有日子不见晓月那孩子了?” 苏老妇人自然又破例坐在太后身旁,她本来大病刚好,苏文和不愿母亲再进宫折腾。 奈何老夫人坚持,自己一把年纪,与好友相聚也是时日无多,还不赶紧抓住机会。 太后得知老夫人被皇上关进大狱险些丧命后,现在还生着儿子的气,不肯与他说话。 多亏了今日老夫人进宫陪同,太后又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疼爱孙儿,心中畅快,这才赏脸参宴。 “月儿前些日子吓着了,感了些伤寒,现在还没大好,实在不敢再让她出门。” 老夫人面不改色地替孙女撒谎,她心里那道坎还没过去,怎么可能来庆贺林铮加封皇子? 太后一听忙道:“怎么回事?有没有叫御医去看看?女儿家身子弱,可得仔细着。” 说了两句,脸色又开始不悦起来:“皇上此举实在有些过分,朝中的事哀家不管,可怎么能让你们娘几个跟着受罪?你也是的,多少差人来报个信,哀家怎么也不会袖手旁观。” 太后常年不在宫中,根本不知道苏家的事。 老夫人怕皇上多想再牵累儿子和孙女,因而就算入了狱也没让人去找太后告状,直至林铮的事出来,太后才知事情始末。 苏老夫人笑眯眯地点点头,顺从地说道:“太后疼惜月儿,是她的福分。不过想来无碍的,在府中将养两日便好。” 太后当然明白苏晓月是在闹别扭,她这话只是说给宸妃听的。 果不其然,宸妃虽然对着别人,却时刻注意着这边。 她闻言面色一变,突然想到前些日子京里的传言,皇上如此宝贝失而复得的林铮,只怕不日苏家更要水涨船高了。 事情已成定局,莫不如趁着苏晓月和诚儿关系好,多替他结些善缘。现在哪是自怨自艾的时候? 想到此处,宸妃赶忙一如往常温温婉婉地过来给太后行了礼,又冲着苏老夫人柔声道:“老夫人,方才无意中听见您说晓月病了,恰好本宫这里还有些上好的燕窝,回头差人送到府上,给她补补身子。” 苏老夫人探寻地看了太后一眼,见她不经意地颔首,忙笑道:“那就多谢娘娘了。” 宸妃见她不推辞,马上喜笑颜开。 “老夫人不必客气,晓月平日与诚儿走得近,本宫也与她甚是投缘,这都是应该的。她好些日子不进宫来,诚儿也日日念着她呢!” 苏老夫人再谢过宸妃,她便到别处同命妇说话去了。 庄妃禁了足,她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可得抓劳了,以后也好有立足之地。 太后冲着苏老夫人使了个眼色,悄声道:“是个聪明的。”老夫人了然地点点头。 苏晓月独自一人在府中,她爹一早就到宗庙去了,祖母和母亲天天躲着她,也一道进了宫。 她躲在家里闭门不出,林府正式下了几次拜帖,也都被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搪塞过去。 其实林铮消失不见这些天,她倒松了一口气,她现在还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他。 总觉得虽然时日无多,但两人之间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 入了夜,她的院子没有掌灯,下人们只当她也一道进宫去了,整个府邸黑漆漆的。 苏晓月闷了一天,突然觉得有些饿了,也不愿再去叫青莲,索性自己到小厨房去找些吃食。 她摸索着穿了好几件棉衣,披好狐裘的披风,又将整个人都包裹的像个白馒头似的,这才有打开门的勇气。 在狱中实在是冷怕了,一想起那刺骨的严寒,她就禁不住浑身发抖。 几日没出门,摇摇晃晃刚走了几步,她自己也觉得这样太夸张了些,正要回身去脱下几件棉衣,突然听到院里扑通一声巨响。 苏晓月艰难地抬起手,努力揉揉眼睛,确信自己方才的确是看见天上一个黑影掉了下来。 小花园里雪絮翻飞,飘起的雪片像是青烟一般弥漫在空中,影影绰绰,谁也看不清谁。 苏晓月想再向前走两步,看看是哪方妖孽如此不开眼,猛地眼前一花,自己就被一把捂住了嘴。 她正要挣扎,便听身后那人低声说:“不要喊叫,我是自己人,你家小姐呢?” “林铮?” 苏晓月一下就辨认出了他的声音,扒开他的手回头看他。 林铮像是没想到她能喊出自己的名字,怔愣之下被她推得晃了晃。 他内里还穿着皇子的蟒袍,披风摔下来时移了位,胡乱挂在身上,沾满了雪水,看起来落魄又凄美,像个迷路的妖精。 林铮满身酒气,眉目惺忪,眯了眯眼直勾勾地看着苏晓月,似乎在努力辨认眼前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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