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卫娴和萧元河回到湫华宫,把针线和布料摆出来,等到后半夜,萧敬臣才把消息带回来。 “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岳父一定十分惋惜你不是男子,比大哥聪明多了。” 他的大舅子只会写锦绣文章。 “绣花吧,王爷。”卫娴把针线盒推在他面前。 萧元河负隅顽抗:“我觉得他们肯定是权宜之计。” “明天大朝会肯定会有结果。”卫娴很自信。 果然如她所料,第二天大朝会,直接当庭判了周绪斩刑,收回招远候爵,苑青判流放,不过,因为她已自尽而亡,所以由户部尚书亲自抄了周家,以做赔偿,方星离无罪,因此事而受到伤害,陛下让他进太医院,专门为六皇子调理胃疾。宋晏被判入狱,宣候上书己罪,削候爵为伯爵。 张太师也请求致仕,皇帝准了他的请求。 户部尚书仇大人告老还乡,卫国公升任户部尚书,原户部员外郎升任户部侍郎,吏部侍郎病重,由张黾接任。 宋贵妃掌管后宫不力,降为宋嫔,张贤妃插手金吾卫,幽居毓秀宫无令不得出。 四皇子纳张紫娆为侧妃,典仪从简。 “怎么没判我该如何?”萧元河嘀咕。 “怎么没有?”卫娴听得可清楚了,“福王萧元河进兵部,掌管军马屯田。让你去养马呢。” 萧元河很高兴:“养马好啊,军马场在河对岸,我可以坐船过去,休沐的时候回府,你替我管家看账本。” “你想太多了,明明是新马场,就在你打猎的地方,庄子附近那片山地。” 卫娴收拾自己准备睡个回笼觉再出宫回府。 昨夜她根本没睡,萧元河也没睡,非要等出个结果来,现在困着眼睛直打架,饭也不想吃。 等她睡足起床,看到福王在窗边老老实实学绣花,湫华宫里原来的嬷嬷乐呵呵道:“殿下怎么想起要学这个?” 福王小时候哪有安静的时候啊,像是椅上长针,扎得他浑身疼。 她看着他长大,最知道他是什么样的。 “嬷嬷,我想绣一个荷包给王妃当生辰礼。” “好得很,来,这样绣。” 老嬷嬷教得认真,人也学得认真。 卫娴等嬷嬷走了,凑过去看半天,“喂,明明是赌输了,还说什么生辰礼。” “都一样,反正是给你绣的。”萧元河将自己的绣活递过去,下巴抬得老高,求表扬的意味明显。 “绣的什么,鸭子?”卫娴看着上面的描红,两只肥肥的小鸭子在水里。 “你说鸭子就鸭子吧。” 卫娴也爬到罗汉床上,歪在另一边,“萧家这次啥都没捞着,萧诗绘肯定很生气。” 萧元河抬头看她,她又苦恼道:“那几家米铺子的掌柜都是她的人,得想个法子换掉才行,可是我手底下也没那么多掌柜。” 她陪嫁有几间铺子,掌柜都是她爹挑的,她的铺子什么都卖,冬天的皮草夏天的药草,什么赚钱卖什么。 不过现在,她不在卫府了,总觉得她爹更需要这些掌柜。 “不如你自己物色人选。”萧元河建议。 福王殿下一边和她说话,一边绣花,时不时扎到手指痛呼出声,小宫女们都憋着笑侍候在侧,以防福王殿下因为太生气而跟王妃打起来。 午时的阳光从窗格里洒进来,金灿灿地洒在两人身上,岁月静好,如果不是不时传出一声痛呼的话。 十一皇妃有孕,皇宫也增添了不少喜气,补品补药流水似地送进秋水宫,卫娴去看了之后,上下打量萧元河,怎么感觉他跟谢梧有点像,都一样的小心翼翼。 她出宫回府前去看了卫嫦,看到她病恹恹躺在床上,吃了一惊,昨天还好好的呢。 “大约是吃坏了肚子。”卫嫦不想她担心,转移话题,“听说王爷要开僻新马场?” “嗯嗯,过两天就会出城去,我也想去庄上住一阵子。” “怎么突然要去庄上住?”卫嫦吃惊地问。 卫娴红着脸颊:“替长公主管住王爷,不让他闹事。” 卫嫦握住她的双手:“你们成婚之后一直大事小事不断,是时候歇歇,调养调养。” “姐姐,你调养就是了,干嘛拉上我。”卫娴起身,“我回府去了。” 说完,红着脸落荒而逃。 * 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昨□□天门楼的热闹,比拼自己捡到的团圆钱有几个,说书先生的故事已经从福王大婚换成三皇五帝,大夸特夸当今天子的圣明,堪比尧瞬禹。 早朝过后,消息传来,全兴楼又能开业了,说书先生正看着热闹,突然有人喊:“快走啊,看抄家去!” 原来是金吾卫带人抄了招远候周家,不过,现在没有招远候这个爵啦,周家完蛋啦。 众人涌出茶楼,奔向周家。 周绪被关入死牢择日行刑,周家女眷虽然不受牵连,但是失了地位与家财,很难再有什么东山再起的机会。 周老夫人大怒,把火气都撒在宋嫣身上,死命不松口,不给放妻书。 “你生是周家人,死是周家鬼!别想着再嫁,我儿被你挑拔害惨了!” 老夫人一夜白头,命忠仆看住宋嫣,将她按在家中,只待遣散的圣旨一下,带着合家老小回原籍去。 宋嫣哭天抢地:“婆婆,求你了,放过我吧,我家还有爵位,周家也能东山再起。” “住嘴!我周家平白遭此横祸,我往日里怎么说的?候夫人还不能满足你?你还想如何?你要造反不成?关起来,直接带上船!” 若不是皇帝心仁,许她们这些女眷返籍,她们的下场会是如何? 周老夫人算是明白了赵笙笛说的,悔不当初啊! 一家人哭哭啼啼看着家中值钱的物什被装箱搬走,往日里养尊处优,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宅内哭天抢地,宅外老百姓指指点点,也有往日里遭受欺压的拍手称快。 “呸,以前作威作福,挤占我家铺子,报应啊!” “周家的狗腿子抢了我的田庄,占我了媳妇,我,我报官去!” “怎么只有这么点,抢来的银钱都哪去了?” “怕不是都挥霍干净了?” …… 人群之中混着几个宋府的小厮,不过宋家也遭了大罪,自顾不暇,哪有功夫救外嫁女。 周家对面的人家大门紧闭,不敢围观,这时候正在接待贵客。 赵侍郎笑眯眯坐在花厅,端起茶盅轻抿一口。 刚才仇大人奉旨查抄周家,谁知道抄没的银两不足万,以周家往日里四处侵占的劲头,怎么也得有座金山银山。 赵笙笛不信只有区区万两。 “赵大人,我实在不知周家将银钱藏于何处。” “卢员外,你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 卢林心惊胆颤,谁不知道赵笙笛的名声,就是个酷吏! 皇帝使这把刀使了这么些年,无视赵老国公,他一个小小吏部员外郎真的顶不住啊。 但是,他真的不知道银子去了哪里,他只是经手搬运。 “赵大人,要不你问问隔壁伯府?” 卢林打算一招祸水东引,文昌伯府可是卫国公的亲家,有胆去查吗? 赵笙笛耐心耗尽,放下茶盅,招来随从,“你带人把他家密室挖了。” “赵大人,你敢,我,我告到陛下跟去!你等着!” “你去啊,看你敢不敢。”赵笙笛轻笑,俊雅的脸让卢林见鬼似的嚎叫起来。 卢家小厮见势不对,慌慌张张跑了,赵笙笛使了个脸色,他带来的捕快们纷纷出动。 一连几天,京城里都能看到刑部捕快与金吾卫跑来跑去,一会听说查抄了周家的藏银充入国库,一会又听说宣伯夫人想求衙门判自家女儿和离归家,结果京兆尹不敢出来,被堵在街头大骂。 * 卫娴过了几天舒心日子,武威王要返回西北,萧元河被他强行留在家里,一家四口难得团聚,他不能出门,每日卯时就被叫起,练武场上见。武威王练训儿子那是半点不含糊,他都没力气到卫娴跟前招惹她。 长公主在替武威王缝制冬衣,她将自己的丫鬟都派了过去,只留尽圆在身边,她想帮忙却被长公主支开。 后来才反应过来,长公主对武威王情深意义,肯定想新手缝制,她帮忙多不合适。 无所事事,她就带着尽圆在公主府里闲逛,公主府建得雅致,亭台楼阁,草木葳蕤,百花争放,秀丽的景致中有一处地方格格不入。 公主府的练武场没有福王府的大,武器也没有福王府的多,不过全是长兵器,马背上使用的,一把大刀有她的人那么高,弓弩也比她的袖弩大了好多倍,一排排立在那里,杀气腾腾。 远处传来金属交击的鸣声,转头看去,那边两匹马奔腾嘶鸣,两人在马上激战,殊死捕斗,看得她心惊胆颤。 武威王是半点不留情啊。 卫娴紧张地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一会为武威王担心,一会又为萧元河担心,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长公主建议她到练武场逛逛了,一想到战场上比这危险千倍万倍,一场争战会死多少人,难怪陛下治国从仁,武威王治军从严,平时不严上了战场就会丢掉性命。 “啊。”她突然惊呼出声,看到萧元河被挑落马下,顾不得其他,赶紧奔过去。 “起来!”武威王身披战甲,使一柄长枪,端坐马上,枪尖直指萧元河,锋锐的黑色枪尖有血珠滴落。 萧元河不服输,犹如凶狠的狼崽子,跃身站起,捡起掉落的长|枪翻身上马,转头看向卫娴,“边上去,刀枪无眼,父王使枪六亲不认。” “小兔崽子,这两年就会吃喝完乐,功夫不进返退,打不死你这个败家子!” 武威王终于有空教训儿子,越战越勇,势不可当。 “是你武功精进太快!”萧元河浑身带伤,说完,不怕死地冲过去,舞动长枪,呼呼作响。 卫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认真的表情,这样森严的气势,平时,他就像没骨头似的,能坐侧坐,还会撒娇,跟男子气慨半点不沾边。 他披战甲的时候和平时完全不同。 长枪格挡在一起,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 卫娴眼睛眨都不眨地追随着那道身影,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萧元河会教她用袖弩,这完全是受到了武威王的影响,强将手下无弱兵。 他周围的人哪怕是小厮随从,功夫也绝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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