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嫦小腹微隆,披着一件厚披风安安静静地坐着,此时以帕子掩面,笑弯了眉眼。她也是知道自己妹妹不喜欢人家说她圆润。看到萧元河护短的模样,也替她高兴。 “你们就留在宫中,宫宴之后再回去,你们的娘晚些时候也会来。”太后已经派人去公主府,“热闹一回,我们也搓圆子。” 说着话,皇帝已经下朝,来给太后请安,太后责怪他把人派出去办差,现在谢澈谢梧都不在宫中,也不能一起吃圆子。 “也不知道他们如何了,天寒地冻的,澈儿身子骨又不好,不知道年前能不能回来。”太后絮叨着。 卫嫦也偷偷瞥向皇帝,她实在太想念谢澈了,最近收的到信都是五天之前的。 “他们会回来的。”皇帝给了准话。 * 千里之外的白玉山脉,谢澈用千里镜观察西狄王城。 冬至是西狄人的火神节,对他们来说也是个重要的节日,王城中燃起熊熊烈火,形成一个火焰图腾,十分壮观。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一队队骑兵整装待发,谢澈要看的就是那些军队的动向。 时间缓缓流淌,他趴在冰冷的山岩上,全神贯注,其他人也安静屏息等待他下令。 寒风呼啸,空气中甚至带着燃烧松脂的气味,可见他们离王城有多近,稍有不慎就会是灭顶之灾,所有人都提起精神。 萧敬臣坐在一边炼功,双眼闭着,眉毛上落了不少雪粒。 何御舟此刻也是激动异常,薄唇紧抿,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长刀,指尖泛白。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西狄军依旧没有动静,所有人都咬牙等着。难道计划被识破了? 风雪也越下越大,所有人肩头都落满了雪。 距此百里外的流沙关,卫国公坐在关口城楼上,前面放着个火盆,他披着厚斗篷,精神抖擞,几个副将围坐一边,火盆对面是一幅沙盘地图,上面插着小旗。 “马匹情况。”他话刚出,负责马匹的白袍小将就猛地立起,“回大人,已经前行至玉山东面,由茶道进入流沙河上游。” “好!”他击掌,“今天至关重要,我们这边也要提起精神来,严防有人从此处流串。” “大人,萧二爷怎么处置?”有人问。 前天,这位功勋之后想冲关而逃,当场被抓获。 “看好了,别让他捣乱,也不用给太好的吃食,就让他饿不死就行,回头将人送到流放地。” “可是他在流放路上逃走,还送流放地?”有人不解地问。 卫国公摆了摆手:“要是回京,一来一回审来审去,老王妃必然会拖个两三年,还不如直接送人过去,跟陛下再讨个刑名,让他回不了京城。” “万一有人以此弹劾国公怎么办?”有人为他担心。萧家的事谁也不敢碰,若不是萧二爷跑到这,估计还真让他逍遥法外,也只有卫国公有胆子抓他。 “毕竟是武威王的亲弟弟,陛下也不能把他如何,眼不见心不烦,让他好好呆在流放地就是了,派多些人看管,只要他不死,窗户纸总还是在的。” 卫国公捏了捏衣袖,那里面有封信,说卫嫦有孕,他也要为外孙积点福啊。 他开始想念京城,想家了。他一个文臣跑来打仗,也就陛下对他如此信任,但凡换个皇帝,他就是个罪臣。 也不知道京中现在如何了。 “大人!”门外有将士匆匆赶来,“十一殿下送粮来了。” “怎么送这里来了?不是送到西北吗?”卫国公猛地站起。 “因为风雪封了山道,粮船只好顺流直下,这边河流没有结冰,现在船就停在渡口,十一殿下自己一个人来了。” 话刚说完,门外就走进来一个黑甲少年,脸冻得通红,一脸着急,“国公爷,运粮路上遇到一股水匪,所幸粮保住了,但是耽搁了时间,没能运往西北,六哥传信说送到这里来。” 谢梧冻得瑟瑟发抖,手也起了冻疮,红肿得厉害,屋里的将领赶紧让出位置给他烤手,他们也没想到是皇子亲自运粮。 “六殿下怎么与你有联系?”卫国公好奇。 “是他身边的人留下的信,河边有一门派帮了大忙,他提前留了话,说若是粮道不通,直接运到流沙关。” 卫国公欣慰点头:“何御舟倒是个人才。” 他之前也担心冬粮运送问题,今年下雪太早,封山也早,不过现在军粮在这里,总好过堆在粮道里。 离预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谢梧被迫参战,背着箭囊护在卫国公身侧。 夜晚,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像是千军万马奔腾过海,远远传来,流沙关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成败就在这一战。 谢梧握弓的手紧了紧,按照惯例写了家书。第一次离战场这么近,不能想像亲自上战场的人会是怎样的心情。 卫国公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不必紧张,我们这是后方。” 谢梧不好意思的松了松手,其他将军也哈哈大笑起来。 火上烧着猎来的野味,滋滋冒油,香气扑鼻,紧张感一去,谢梧的肚子就闹起来了,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殿下来,吃点热乎的。”将军们给他切块大鸡腿。 他年纪不大,也只比卫娴大几天,卫国公平时经常见他跟萧元河混在一起,难免有些爱屋及屋,亲切对待。 “没想到陛下派你出来。”他感慨一声,之前听说粮船有事,以为是萧元河来,结果不是。 谢梧急得一天没吃东西,此时大口大口咬着喷香的鸡腿,说话含含糊糊。什么皇子的架子都没有,本来他也不是受宠的皇子。 啃完一个,又有人递过去一个,军中人也不讲究那些虚礼,相处得还好。 还有人递了酒囊过去,他也是仰头豪爽喝下,引来一阵喝彩。 烈酒暖了他的胃,他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恨不能立刻上阵杀敌。 * 不同于边关的热血沸腾,京城里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临近年关,卫娴一连几天都在管铺子的收成,萧二爷逃跑没了人影,开始有人上门讨债,武威王府那边愁云惨雾,她早上去给老王妃请安,看到她阴沉沉的脸色,十分吓人,站在她身后的萧诗绘一脸恶毒,口出恶言。 “你不会是扫把星转世吧?一嫁过来就把我爹害得这么惨,我娘也不要我了,你说,你是不是跟我过不去?” 她神情疯狂,眼睛猩红,那天在顾府,若不是老王妃求情,她早就被赵笙笛关进大牢里去了,现在还不思悔改,满肚子毒计。 “行了。”老王妃拍了拍圈椅扶手,“福王妃,你们福王府既然分了账,今年的年节就自己办吧。” 现在虽然没分家,但也跟分家差不多了,她完全插手不了福王府的事情,想想真是憋气。 武威王府自从萧元河封王之后就大不如前,她不是不知道宫里那位在想什么,但是,世家有世家的底气,终究还是会斗出个结果来。 卫娴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只觉得她憋着坏,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总是让人心惊肉掉。 回到福王府,她让人上上下下检查一遍但凡有什么不对劲的都扔了。 “王妃,这些也扔吗?”尽圆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木雕。 “哪翻出来的?” “西偏殿的旧箱笼里装着的,听夏福说那里放着王爷以前的旧物。这种旧物件最容易混进去奇怪的东西。” 尽圆一股脑把东西放在廊下,趁着日头好,挑挑拣拣,不过也看不出来,因为每个都奇形怪状。 萧元河刚接了份差事,临时去乐县,昨天刚去,要两三天才回来。她在家突然觉得有些寂寞,还不习惯了,昨晚还梦到他。 他这人,喜欢什么都是前几天有热乎劲,之前说教她射箭也是,见她很快就学会,觉得没意思,再也不肯教她东西了。 廊下的这一堆东西里,有几个雕像,丑丑的,雕工很差,嘴巴都雕裂了,看得还挺吓人。尽圆捧起来扫了一眼又扔开,念念叨叨。 “王爷也真是了,这都是什么失败品也收着。” 尽方从外面回来,也凑过来,啧啧称奇,主仆三人把萧元河的旧物围观了个遍,什么短腿的木马,断了半截的木剑,还有一个宝盒打开一看里面是散碎的各种玉佩还有玉珠子,弹弓,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扣下来的各色宝石。@无限好文,尽在 “咦,王妃,这个雕像是不是有点像你?”尽方手里拿着一个木雕,看刻痕应该是最近的。 尽圆凑过去一看,也点头赞同:“就是王妃,看看,这头上的玉梳像不像王妃头上那把?” 卫娴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头顶,那里发鬓间插着一把小巧的玉梳,是那天在首饰铺里买的,今天早上随手从妆匣中取出来的,之前也就在首饰铺里戴了半天,当天晚上就被她放进妆匣。 难道是那天之后刻的? 微妙感觉突然涌上来,瞬间有一种雀跃的感觉,能体会到他戴上新发冠时的兴奋心情。 原来,她在无意间给他送了一件定情信物。 * 乐县码头边上,风雪越来越大,几匹快马沿着河边飞奔,可惜都找不到能过河的船只。 “殿下,要不选返回县衙吧,风雪这么大,小心染了风寒。”萧保宁和萧以鉴一左一右想逼停枣红马。 “我跟王妃说两三日便回,已经迟了一日,再迟只怕她要担心了,还是赶紧找找。”萧元河握紧缰绳,夹紧马腹催马向前。 本来昨天就办完事了,谁知道临时出了点状况,不得不多待一天,他早就归心似箭,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耽搁了。 “殿下,那边有船!”萧保宁眼尖,看到河中漂着一艘小船。 “去看看。”萧元河心喜,赶紧往那边策马奔过去。红色披风上的雪被他抖落,露出里面蓝色官服。 小船上的人听到他们喊叫,头也不回地加快摇橹,眨眼就不见了。 “什么嘛,有客也不接!”萧保宁郁闷地朝河的方向甩了一鞭。 “我们人多,他那小船装不下,他哪有胆子停下来。”萧元河很明白对方的心理。 “那怎么办?没船我们就过不了河。” “那边有船!”萧以鉴惊喜地指了指从京城方向来的大船,“殿下,看着有点像您的船。” 福王做为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纨绔,当然是有船的,就停在自家湖上,偶尔会从湖上开出,然后沿着城里的河流直出码头,沿着运河观景,还有专门的破冰小艇,冬日也能游河,最是让人羡慕,有一年冬至,还开着船来回游玩,在船上钓虾,雪里钓的虾新鲜煮,可鲜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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