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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祖母抖了抖脸上皱纹，对着慧香和兰香道：“把你们主子拉走！” 二人急上来架贺妙心，两个仆妇也来帮忙。 几人将她架出了屋子，直到院外，依旧能听到她凄厉哭喊，求秦归晚认错，求沈老祖母饶了秦归晚。 因这一折腾，拶子被扯得松落了，仆妇只得重新套上。 套好后，两个扯着绳子的仆妇望向沈老祖母。 沈老祖母用力颔首。 仆妇用力拉紧绳索，葱白玉指当即鲜血淋漓。 秦归晚倏然张大嘴，双目猛凸，直直倒了下去。 仆妇懵了，只得松开手。 李嬷嬷上前摸了一下秦归晚鼻息。 “老夫人，尚有鼻息。” “小夫人刚才来佛堂之前便是这样，企图靠着装死装病躲过一劫。” “用水泼醒她再继续！”沈老祖母眸中狠辣尽显。 仆妇端来面盘，杜氏接过，正要亲自泼醒秦归晚，一个青璨色身影疾风般冲进来，一把夺过面盘，劈头盖脸朝杜氏身上砸。 “欺负姐姐……打死你，打死你……” 满满一盆水，一半泼在杜氏身上，一半洒到地上。 杜氏被打得龇牙咧嘴，视线被水遮住看不清四周情况，一时不知如何还手，只得抱着脑袋，尖厉大叫。 满屋子奴仆懵了一瞬，回神后齐齐上前去扯沈从蓝。 “二公子，快放手……” 屋里的几个婆子仆妇都是女流之辈，皆不是对手。 沈从蓝身形高大，力如蛮牛，一把将拉扯他的人全部推到，拿着面盘拼命砸杜氏。 地上有水，李嬷嬷滑倒在地上，不知被谁压到了胳膊，抻到了手筋，她当即凄厉尖叫。 一切发生得措手不及。 沈老祖母坐在太师椅上摇摇欲坠，强撑着怒喊：“来人，来人……” 屋外丫鬟和院子外的家丁听到动静都赶了进来。 家丁拽不住沈从蓝，勉强从他手里抢走了面盘。 沈从蓝没有工具，便用手去打杜氏。 杜氏抱着脑袋，边躲边喊：“母亲救我，母亲救我……” 沈从蓝追着不放，杜氏往沈老祖母身边躲，沈从蓝本欲打杜氏，却一巴掌扇在了沈老祖母脸上，将其连人带椅同时扇倒在地。 沈老祖母当即眼冒金星，哎呦哎呦哭叫。 杜氏忙去扶沈老祖母，沈从蓝气到你我不分，直接对着两个人锤了下去。 锤了几下，扭头看到趴在地上生死不明，满手是血的秦归晚，忽然哇哇大哭，放弃打杜氏，上前轻推秦归晚。 “姐姐快起来，姐姐的手坏了……姐姐的手坏了……” 他没保护好姐姐，大哥一定很难过。 秦归晚没动，沈从蓝瞥到血肉模糊的青枝，又涕泗横流去喊青枝。 “青枝姐姐，青枝姐姐……快起来……” 青枝同样未动。 一时间，满屋鬼哭狼嚎，沸反盈天。 管家带着几个高大的侍卫赶来，终于降住了沈从蓝。 沈老祖母被扶起后，脑袋突突地疼。 “把二公子关起来！没我命令，不准他出抱惜苑半步！” 沈从蓝挣扎无果，被强行拖走，一路哭天抢地。 丫鬟火速将地面擦干，又给杜氏换了一套干爽衣裳。 收拾好后，沈老祖母看到地上的秦归晚，双目如淬冰。 “给我上拶子，立马将这毒妇的十指全部夹断。” 杜氏被扶着坐到了一边，浑身还在火辣辣得疼，只恨不得将秦归晚抽筋拔骨。 就是这毒妇，平时给沈从蓝讲故事，才蛊惑的沈从蓝过来闹事。 “没听到母亲说的话吗？还不快动手！” 四个仆妇上前，两个架起秦归晚，两个整理拶子。 秦归晚再次被激醒。 刚才被夹的十指，此时痛到锥心。 冷汗打湿了额前碎发，她开始疯狂打颤。 李嬷嬷扶着自己被抻到的胳膊，满肚子怨火无处发泄。 见拶子已整理好，上前一把推开其中一个拉绳索的仆妇，亲自替换上去。 正要用力拉绳，被人被后面一脚踢飞。 胳膊撞倒了桌角后重重落在地上，随着咔嚓一声微响，骨头断裂了。 几个仆妇吓到当场呆傻。 没等到李嬷嬷嚎叫，便见顾濯缨满身寒气站在门口，后面跟着面无表情的路绥。 刚才动手之人，正是路绥。 “本世子来得真巧，居然赶上这么一出大戏。” 第43章 审案 沈老祖母寒着脸道： “顾世子，你上次大闹珩儿的新婚，今日又无故闯入老身屋内，纵容手下踢伤沈家奴仆，是否过为已甚？” 顾濯缨扫视一眼秦归晚，别过脸，不动声色深吸一口气，这才回道： “本世子可没心情来无端生事。” “本世子来给沈二送东西，见几个恶仆扯着他往回走，他哭得撕心裂肺。” “这才得知，原来是沈二阻止你们虐待秦氏，你们便要软禁沈二。” “本世子不相信，这才过来亲自确认。” “进门便看到你们在用私刑，自然要让手下阻止，询问清楚。” 杜氏如今满脸狼狈，本应避让，可想到还要让沈安菁嫁进顾家，不能得罪顾濯缨，便咬牙出来打圆场。 “顾世子误会了。” “我们并非是对秦氏用刑，而是她写恶言诅咒沈家，导致菱儿无故落水。” “搜到证据后，她依旧抵死不认，我们不愿纵容这种恶风，这才对她略施小惩。” “二郎顽劣，进来后不分青红皂白便打了我和母亲，大家只能把他暂时拉走，并未将他软禁。” 沈二本心智不全，他们都是长辈，遇事就把沈从蓝软禁，一旦被顾濯缨传出去，别人必定会说沈家长辈鼠肚鸡肠，和一个痴傻晚辈计较。 这一顿打，算是白挨了。 顾濯缨做出恍然大悟状。 “我就说，沈家长辈大度豁达，不可能和一个痴傻晚辈斤斤计较，还把他关禁闭。” “原是几个奴仆不懂事情原委，胡说一通。” “至于秦氏作恶，你们可有证据？” 沈老祖母恨顾濯缨一再多管闲事，偏又不能发作。 “自然是有，我们沈家绝不会污蔑无辜之人。” 杜氏忙点头，将两张纸递给顾濯缨看。 顾濯缨看完后，抿了抿唇角，慢条斯理道：“果然是同样的字迹。” “这秦氏当真恶毒。” 沈老祖母闻言，面色缓和不少。 “顾世子既已知道原委，莫要再耽误老身处理家事。” 顾濯缨义愤填膺道：“老夫人，秦氏做出如此歹毒之事，你怎能只略施小惩？” 见他这般说，沈老夫人长叹一声。 “老身素来仁义治家，事虽恶劣，却不想伤人性命，只让秦氏长个教训即可。” 顾濯缨摇了摇头，转头对路绥说： “去喊刑部尚书过来，就说本世子找他有事，让他立马赶来，一刻也不得耽误！” 沈老祖母面色微变，“顾世子这是何意？” 顾濯缨咬牙切齿回答：“老夫人，秦氏身为东羌人，今日敢诅咒沈家，明日就敢诅咒整个大楚！ “本世子最痛恨行巫蛊之术的毒妇！” “你不忍心处置秦氏，就让刑部替你动手。” “按照大楚律法：巫蛊者，负羖羊，抱犬，沉诸渊。” 沈老祖母晃了一下身子，勉强稳住心神。 “顾世子，秦氏乃珩儿之妻，珩儿刚官复原职，老身不想闹大，免得连累珩儿丢人现眼。” “祖母，你莫要心软，孙儿觉得顾世子所言甚是，让刑部帮我们清理门户。” 伴随着话音，青色鸂鶒官服的袍角翻飞游曳，沈晏之单手负后，腰间佩环清脆鸣响，神色冷冽进来了。 他淡淡乜斜地上人一眼，对沈老祖母行礼后，直起身，正言厉色道： “祖母，孙儿后院出了毒妇，害的菱儿妹妹落水受苦。” “此事错在孙儿，孙儿不想祖母为此委曲求全。” “尽管将秦氏交给刑部，按照大楚律法处置！” 杜氏击掌称快。 “母亲，大郎说的对，理应如此！” 诅咒菱儿的女人，就该处死。 沈老祖母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到底还是没撑住，双目一黑，昏了。 奴仆手忙脚乱把她抬进了里屋，杜氏跟着进去伺候。 秦归晚强撑着爬到沈晏之面前。 “妾身从未生害人之心，亦未行过巫蛊之术，若刑部尚书过来，恳请夫君给妾身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在此之前，求夫君救救青枝。她对此事一无所知，不该命丧于此。” 沈晏之居高临下望着地上人。 满手满身皆是鲜血，因双手受伤严重，只能用手腕勉强撑住身子跪在地上。纤薄的肩膀不停颤动，仿佛下一瞬就要倒下离去。 他用力捏紧掩在袖子里的手，攥到指节发白，方敢张口。 “可以……” “自然可以！”顾濯缨截断了沈晏之的话，拖了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坐下，翘起二郎腿，戏笑出声。 “别说我们大楚人合伙欺负你一个东羌弱女子。” “待到刑部尚书来了，只要你能证明自己清白，若是沈兄不管不问，本世子便当家做主，替你讨个公道！” 沈晏之斜眸扫过顾濯缨，面无表情道：“来人，将青枝抬走，让府医尽力救治！” 有仆妇上来，抬走了青枝。 秦归晚终于松了心里那口气，皓腕再也撑不住身子，只能无力伏在地上，如一只病猫，奄奄喘息。 沈晏之本能想上去抱起她，脚刚挪动了半步，生生控制住自己，面色寒厉，转身坐在一旁。 室内气氛诡谲压抑，满室奴仆立于一侧噤若寒蝉。 李嬷嬷的胳膊被撞断后无人问津，躺在地上不断小声呻吟。 丫鬟端上热茶。 顾濯缨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一直漫不经心品茶。 无人关切秦归晚的身子，也无人询问她的手如何。 时间慢到让人绝望，沈晏之几乎想当场杀了对秦归晚动手的所有仆妇。 暗缓几个呼吸，又饮了半杯茶，这才勉强压下滔天杀意。 一刻钟过去，有奴仆进来躬身汇报。 “大公子，世子爷，常大人到了。” 沈晏之豁然起身，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淡淡道：“顾世子稍等片刻，我去迎常大人。” 扔下话，疾步出了屋。 出门便看到路绥连扯带拖，拖着矮矮胖胖的常大人过来了。 沈晏之上前行礼后，将其迎进屋，简单告知了当前情况。 常大人听完，哭笑不得。 今日先是有小乞丐告诉他，沈府出大事了，让他速速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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