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鸣声响起,那四重幻影便倏然散去,只见一柄刀身微曲的匕首挂在秋水剑之上,被它牵动着在空中转了几个圈,转至中途,被秋水剑轻轻一荡,带着一股劲力朝它来的地方飞了回去。 弯腰、挡箭、挑刀,起身,这四个动作行云流水,精确无比,不过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情。 秦时珍正欲与登楼的将士汇合,一起杀下城楼,可刚跃出几步就于萧萧风雪声中忽听破空之声,他急速转身,马刀横挡,两相碰撞,那短匕携带着的强劲内力,竟震得他臂膀一麻。 “原来姑娘使的双手剑。”秦时珍眯起眼睛,眼角折出数道深刻的皱痕。 “原以为一只手就能打败你,没想到你在暗处还有帮手。”无疆淡淡回道。 “好,很好。”秦时珍一时怒极反笑,西疆女子的狂妄,他当年也是见识过一回,那人持着双刀站在萧荆身边,狂妄得无边。没想到萧荆殒身于北洲沼泽,那人销声匿迹,如今西疆岌岌可危,后辈却还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也罢,反正今日襄芜必破,就先来会会这些无知的小辈。 秦时珍顿时挥刀如满月,那飘落的雪花竟似乎被那刀气所引,随着那刀游走,西流远远望着,心中充满了担忧和自责。 方才她为他披衣之时,擦过他的耳畔,轻声道:“你放心,我会捉住秦时珍,逼他退兵。” 自那日离别,他们已有一年半未见,可久别重逢,却令她为自己涉险。 襄芜是西疆的土地,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是西疆的士兵和子民,他身为皇室之人,受西疆百姓奉养,有责任和义务站在这里。但她来自塔依,一个四国无靠的高山部落,本不用管什么国家纷争,更何况这支军队来自东朝,来自苏冕。她虽叛出东朝,可他知道,她虽不再继续为他做事,但心中也仍不愿与那人为敌。 他不愿让她夹在情义之间,不愿将她牵涉其间,以身犯险。 那秦时珍出身东朝,年少时便在武林有一番声名,可那时明明是一身正派的刀功心法,此刻竟使出了不知从何处学来的西域魔宗招数,传说魔宗武功诡谲多变,中原的武林人士因少见如此诡异的武功,常常着了他们的道。 且他还有少林宝物乾坤护胸镜护身,暗有神秘箭手为他保驾护航。 西流望向城外,那里风雪漫天,杀声盈耳,他只能看到城下人头攒动前赴后继地厮杀,却寻不见那神秘箭手的踪影。 此时,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殿下,我们要守不住了!城门马上要破了!” 西流眉间紧皱,转头对那人道:“城破之时,即刻点火。”声音几乎全部嘶哑。 此时鲜血染红了雪原,擂鼓声一声急过一声,狂热又绝望,喊杀声震天,似乎整座城池都在摇晃震荡,瞬间就要分崩离析,西流赤红着眼,用尽最后的力气,重新拿起箭。 就在这时,那支穿云箭又出现了,仿佛从雪海深处而来,一根接着一根,几乎连城一条线。 西流眯起眼睛,一定要找到他。 而那边,就在穿云箭迫近之时,无疆的耳朵轻轻动了动,她的右手忽然从战局中抽出来,快如疾风,斩落飞箭,而左手却还在与秦时珍激烈交战中。 一心二用,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秦时珍的眉间渐渐拧起,这人究竟是谁?念头刚起,忽见她的长剑左荡,而后朝前横扫。 他的眼皮倏然一跳,“风雨欲来?”他记得这招,“燕十三娘是你什么人?” 无疆竟还能抽出精力回答他的话,“一面之缘,得授刀谱,替燕将军会会你们这些昔日老友。” “呵呵。”秦时珍露出不屑的笑,“当年的手下败将而已。” “当年燕将军不过是一时不查,不知秦将军二十七岁入西域,得魔宗秘功,吃了亏而已。” “什么?”秦时珍顿起惊疑,眼前这女子不过二十来岁,怎么知道当年的事情,还知道他二十七秘密孤身潜入魔宗! 这些其实都是无疆身为东朝杀手之时在苏冕的情报网里得知的信息。 秦时珍,原名秦闰,四岁上山习武改名,十五岁偶救少林长老天净大师,得乾坤护胸镜,十七岁刀法有成,在江湖中拥有一席之地,十八岁从军,二十三岁扬名,官至副将,二十七岁入西域得魔宗秘籍,暗中修习般若心法,三十岁成东朝四大名将之一,镇守嘉南关,二十年来几乎鲜有败绩。 一宗宗一件件,无数的人物,无数的生平和秘辛,如今仍镌刻在无疆的脑海中。只是她没有回答他,只将剑尖轻轻一点,道:“早就想讨教一下秦将军的西域神功了。” 秦时珍的眼睛瞬间眯起,像是一个能吸纳一切的无底洞。这一次,他才动了真正的杀机。 无疆忽然感觉周身的雪都落得慢了,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周身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慢慢得她开始听不清耳边的声音了,听不清声音,她就无法顾及那支藏于暗处的破云箭,在最后的关头,无疆回头,隔着漫天的风雪,大声喊道:“西流。” “交给我。”那个嘶哑又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穿越汹涌的人群。 他们明明什么也没说,但心中笃信又了然,无疆抽回右手,仿佛全无后顾之忧。 于此同时,西流对着远处一处隐约的高楼,高声道:“放!”顿时数十只箭齐发,朝那空中阁楼射去。 那是一座几乎与城墙等高的塔楼,借着风雪的掩护,隐藏在城外百米外的一处空地上,穿云箭正是从那发出,西流号召了襄芜最厉害的箭手,压制塔楼。 果然,那穿云箭断了,消失在这一片箭雨之后。 西流松了一口气,回望无疆,眼中露出了这一年来几乎没有出现过的感动和惊喜。 那是她的双手剑。 一柄柔若无骨卷风雪,一柄气势雄壮破山河,一正一反相交而握。 那是江湖上未曾出现过双手剑。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公瑾何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沙洲与歌 46瓶;清醒与荒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1-11-16 23:56:22~2021-11-24 00:0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公瑾何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城破 武林至今, 虽有人既练成刚劲的刀法,又习得阴柔的剑招,但他们两只手在同一个时间只能使出一套武功, 最厉害也是一招刚一招柔的交错施展, 从来无法在同一时间“鱼与熊掌兼得”。 然而她, 却做到了, 阴阳一体,刚柔并济。 两只手仿佛有两个独立的意识, 存在于两个相互割裂的独立世界,却又完美无缺地融合在一起。左手硬剑,霸道壮阔,右手软剑, 诡异飘逸,招招矛盾, 招招自然, 一人之力有如两人之功, 又因其变幻莫测,竟达到了一生二, 二生三, 三生万物的玄妙境界。 秦时珍在这万物笼罩之下, 竟然生出一股悲凉末路之感, 他的魔宗秘功竟然没能掌控住她,反倒被她压制, 再这样下去, 恐怕…… 秦时珍再次刀如满月, 掀起周身风雪, 他的双眼忽然张赤红如血潮, 似一泓涌动着滚烫岩浆的无底深渊,无疆触到那目光的瞬间,只觉脑袋翁的一声,仿佛被一把金刚锤痛击,那声波余韵在整个脑海中回荡不息,让她忍不住想弃剑抱头去驱赶这令人头痛欲裂的声音。 无疆知此乃西域密宗,立马闭上眼睛,不再与那目光接触,靠声音和气息来捕捉对方的动作。而那秦时珍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切,忽然间收敛声息,使出独家修习的无声刀法,于萧萧大雪中无声起落。 一刀削过,无疆的右肩渗出血来。 “小白花!”西流见状,隔着人群喊道,“魔宗血轮眼,可用揽山河心经第十一章的释迦禅经破解!” 然而他的声音却似乎被一个什么东西挡住了,无法传到无疆的耳朵里。 那个东西似乎是一个极薄的雪球,周围雪花被一股力量牵引着,飘而不落,旋转出一个银色半透明的球体,将两人紧紧包裹。 “箭!”西流的声音几乎破裂。连续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让他的身体早就疲惫到了极点,声带也因疲惫而损坏。没有内力护体,这严寒的天气冻伤他的膝盖和手指,刚才秦时珍那一刀又震伤了他的经脉,如今只要稍微动一下,肺部便如火烧着般,气息翻涌不止,整个身体似被大卸八块,叫人痛不欲生。 然而他只是眉间轻轻一皱,冻伤的手还是搭上了弦,冰冷的箭身擦着指腹飞出,穿过厮杀的人群,笔直射向那个无形“雪球”。 “叮”的一声,箭在触及“雪球”的瞬间,仿佛被什么坚硬的东西阻隔了,反弹了一下,倏然落地,似乎并没有造成任何的改变。 然而西流却混似不在意,连绵的羽箭不断地从他手中飞出,不断地朝那魔宗内力形成的壁垒飞去,每一次,都击打在球的同一个位置,同时,每飞出一箭,他的嘴角就多涌出一点血。 “叮” “叮叮” “叮叮叮” 寂静的黑暗里,清脆的撞击声骤然在无疆的脑海中响起,像穿越了荒芜的雪原,带着无尽的言语,连成一脉细线,直抵心间。 她的心头微微一亮,像燃起了一盏驱逐黑暗的温暖小油灯。 马刀再次无声袭来,无疆感受着微弱的气息,左手往上划过,刀剑相撞之声响起,于此同时,她左脚往前轻抬,就势向后弯腰,右手秋水剑自肩头后上方直刺而去,带着无尽的内力,正与那飞来的连绵羽箭的箭尖连接在一起。 “叮”。 那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次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了裂痕,马上,哗啦一声,无形的内力壁垒被打碎,被内力牵引的雪四散开去,狂风呼啸而至,漫天的声音如海啸般席卷而来,在嘈杂的呐喊中,她捕捉了一个微弱到几乎力竭的低哑声音——“揽山河心经第十一章的释迦禅经!” 那篇心经中的文字迅速自脑海跃出,字字句句闪过眼前,无疆调起内息,将经文在心头过了一遭,再次睁开眼,那双惑人心神的血轮眼已然对她失效。 长剑起落,阴阳无间,硬剑天晴和软剑秋水快慢与时,刚柔相生,像两个来自截然不同门派的高手一起围攻秦时珍。 刚才内力螺旋被破,他的内息已经受到重创,而血轮眼又耗费了极大的心神,如今在这几乎毫无破绽的剑法之下,他几乎进退失度,完全无法抗衡。 风动旗帜,云暗雪山,两把长剑光影交错,形成了一股涌动的气流,雪花顺着气流翻飞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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