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一共只有三个房间,师父的房间是不让别人睡的,你不让我和姐姐睡,难道你和她睡吗。”阿笙十分“深沉”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用谁都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也是,姐姐昏迷的时候你就每天在花阁打地铺,守在她旁边,也差不多了。” 西流清了清嗓子,道:“小白花睡我房间 ,我去——”他还没说完就被阿笙打断,阿笙一个劲地摇头,一脸嫌弃道:“我都九岁了,我们两个大男人一起睡不合适吧。” 西流简直被他气笑,刚才还在扮演纯真小孩子,马上又号称自己是个大男人,他知道阿笙那点小心思和瞎撺掇的劲,道:“我才不要每天晚上给你盖被子,我去花阁睡。” “花阁,不好吧。”阿笙还企图挣扎,“炊烟姐姐这身体也刚好,总得有个人照应,万一到了晚上要喝个水啊什么的也不知道在哪里——” “我知道。”无疆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找着个说话的机会,今天下午西流带她转了一圈,什么东西在哪里她都熟悉了一遍。 “好吧。”阿笙委屈巴巴地地闭上了嘴,弯身收拾起碗筷,无疆一把揽了过来,“你去玩吧,都忙一整天了我来收拾。” 她的手又被另一只手轻轻推开,“你手上的新肉还没长好,不要沾水。” 阿笙看到此番情景,十分欠揍地“啧啧”了两声,眉开眼笑地跑开了,无疆也从善如流地退开,看着西流一个人收拾起来。 夜风微凉,星辰浩瀚,无疆倚门看他,心想,这大概是唯一一个会自己洗碗的殿下吧。 “西流。”无疆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叫他。 “嗯?” “你的内力呢?”她刚醒来那会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发现他身上的武功全没了,其实她早就想问,但不知道怎么的一直没有问出口,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他。 西流似乎没觉得这个问题多么难回答,他洗着碗道:“让阿笙用封印针先帮我封印起来了,等师父回来释放出来就行。” 无疆听罢微微皱起眉,手指无意识地磕了几下门,似乎是思考了一番才下了决心,问:“你那天为什么会突然发病,是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吗?” 西流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继而道:“因为我体内一部分内力须得用来压制寒病,不能随便使用,但那天来的人武功高强,我用了那么一点儿。” 用了那么一点儿?无疆看着他的背影,想起那日他危在旦夕的模样,如今怎么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他那一身来去如风的轻功,是没有什么人可以拦下他的,“即使你打不过,想要脱身也是不难,你是为了——” “我是为了我自己。”没等无疆说完话,西流转过身来,轻声打断了她。 无疆骤然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心里忐忑了一下,那双眼睛干净而清澈,将门内摇晃的烛光敛在眼里,拢成一丝不可捉摸的风情,她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睛。 “那天小白花不是也没丢下我吗?”西流走到她面前,轻声道。 她盯着脚尖,心想,那不一样,她丢下他,他会死,他丢下她,她不会,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怀疑吗,他怎么什么都不问她,他—— “小白花。”他又走进了一点,低头看她,“只要你想留在西疆,想留在云梦,这里就永远都是你的家。” 无疆的头顶只到他的鼻尖,两人只有一拳之隔,她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他的眼,“西流——” 她要说的话还没出口,被门外一声尖叫打断。 “炊烟姐姐,你看我带来——啊——!”阿笙在外面转了一圈,发现了个有趣的东西,想给无疆一个惊喜,正兴冲冲来献宝,但是天啊,这让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两人倚在门口,这花前月下,这良辰美景,师兄居高临下,这叫一个霸气十足!而师嫂嫂呢,虽然穿着男装,但仰着头那叫一个温情脉脉!!!这……这是要亲·亲的节奏啊!!!! 他……他这是又坏好事了吗! 阿笙捂脸正欲遁走,然而非常惊悚地听到了背后冷森森的声音,“阿笙。” “啊,师兄,我最近夜盲了,什么也看不到,你明天给我抓副药治一治,我快瞎了啊!”阿笙停下脚步一通胡编乱造,熟能生巧地伸出手开始上演一出盲人摸象。 “夜盲了还跑出去摘如芒吗?”西流走到他身边,抬起他手中的东西看了看,感叹了一声:“如芒竟然开了”。 阿笙知道伪装不下去,他本来就只是想缓和一下尴尬气氛来着,见西流脸色平和若无其事的,便立马放弃了表演,拿起手中的“灯”开心道:“是的呢,师兄,我当时也只是去后林随便逛逛,没想到正好看到,就赶紧采了,寻了个琉璃瓶装起来,正打算给炊烟姐姐呢,她在山下肯定没见过。” 无疆也注意到了阿笙手中亮盈盈的东西,听到说是送给自己的,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只见那琉璃瓶里插了朵花,那花的形状有点像郁金香,只是那花通体雪白,肥沃有肉的花瓣和纤细修长的花茎全都散发着银白的光芒,中间花瓣包裹的花蕊处闪闪发光,宛如无数的萤火。 这花自己会亮,像一盏发光的酒杯。 “它叫如芒,花体发光,光芒莹润璀璨,可透一丈之远,冬日盛开,但一夜则怠,翌日而败,乃稀世奇珍,可遇不可求。”西流道。 “是的,姐姐一醒,它就开了,说明如芒跟姐姐有缘,晚上姐姐摆在房间里,吹了烛火,整个房间花灯萤萤,可好看了。”阿笙献宝似得将花送到无疆面前。 无疆接过,又端详了一会儿,这么珍贵的东西——“谢谢阿笙。” “阿笙,你先带小白花去我房里把花摆起来,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好耶,姐姐跟我走。” 此处房屋构造并不复杂,就分为风花雪月四个地方,风楼藏书,花阁放药,雪院栽花,月室起居,阿笙带着无疆转了两下就到了,推开的瞬间,无疆闻到了一股清淡熟悉的药香。 进门都不用点灯,如芒就撑出一方透亮天地来,与烛光不同,如芒的光静谧而轻盈,如同流霜一般。 “炊烟姐姐,你看这里怎么样?”阿笙指着书桌问道。 无疆从善如流地将如芒放在书桌一角,那一抹清光将整个书桌照得一清二楚,他的书桌非常干净,右侧叠着几本书,前端整齐地摆放着笔墨,中间一块镇尺,压着一副完成但未收起来的画。 那上面画着一个木屋,门口倚着一个姑娘,那姑娘一身青衣,裙下破了一角,大雨倾盆而下,她抱着手目光落在檐外地上,那里有一朵小花,头顶一个小小的帐篷下,开得正好。 在小花的一旁,落了几个潇洒的字,写着——初遇小白花。 无疆微微愣了一下,原来那日在寒鸦山的树林他们就碰到了么。 “哇,姐姐,这是你耶,师兄在偷偷画你呢。”阿笙看戏不闲事大地说道,他探着脖子往前看,露出一截后颈,无疆目光落到此处,露出疑惑的神色来。 她正要再仔细看看,西流收拾完碗筷走了进来,见到两人一大一小团成一团,拥挤在他的书桌前,他想起今日画成墨却未干,就把画放在桌上晾了一会儿,忘记收起来。 他侧了身子一伸手,飞快地将画从阿笙眼皮子底下抽了出来,笑道:“阿笙,合上你的嘴别把口水滴在上面。”同时轻轻一卷,将画卷收入袖中,动作一气呵成,堪称行云流水。 阿笙抿嘴偷笑,视他的奚落如无物,心想有胆子画还没胆子给人看么,转头踮起脚尖小声对无疆说:“姐姐,你晚上好好搜搜房间,指不定哪里还藏着贼赃呢。”然后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留下无疆西流两人面面相觑。 无疆:……颇有些尴尬。 西流却浑不在意,笑道:“贼赃我都留在军营了,小白花要是有兴趣,改日我让人送上来 ,或者趁着这几日我再画几幅。” 无疆赶紧摇头,不用不用。 西流一笑转身,将东西收在旁边的柜子里,再回身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件衣服,“这件翡翠绿的衣衫我还未穿过,这几天照着小白花的身量改了一下,待会儿试试看合不合身。” 无疆吃惊地想,这人怎么什么都会,还会缝制衣服…… “我已经拜托了皇兄送一些姑娘的衣服上来,这几日小白花先委屈下。” 无疆想说真的是一点都不委屈,有干净暖和的衣服穿就已经很好了。 西流弯腰将衣服放在床边,环顾一周 ,似乎觉得也没什么好交代了,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就先走了,小白花早点睡。” “嗯。”无疆点头,待他要跨出门时又突然想起一事来,出声叫住了他,“等等。” 西流回身,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阿笙。”无疆有些突兀地问道,“阿笙为什么上山呢?” 西流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问起阿笙来,却也没多问,回身入屋,随手提了把门边的凳子坐到无疆旁边,道:“三年前师父下山寻药,路经东朝与西疆交界处一个叫卑诗的村庄,你知道的,边境的村庄战乱频繁,无人管理山盗流窜,师父到那里时正好遇到山匪在烧杀抢夺,阿笙差点被他们杀掉,师父出手救下阿笙,把他带了回来。” “阿笙的爹娘呢,被山匪杀了吗?”无疆关心道。 “不是,他们是饿死的,铁蹄踏良田,边境多饿殍,战争年代的人不止死于刀下,也许更多的是也死于饥荒。” 无疆想,阿笙能活下,肯定是他的父母把最后的食物都给他吃了吧,拳拳父母心,如今阿笙烧得一手好饭,他们却没法尝到了,“幸好阿笙遇到了你们师父,到了这山上来。” “师父每次下山都会遇到很多落难之人,他也许会路见不平出手解围,但不会把他们带到山上来,世上苦难之人何其之多,这小小山头不能成为所有人的避难所,一番凶险之后路还是要他们自己走,是生是死,看他们自己的造化,阿笙之所以被师父带上来,因为他是塔依族的人。” 塔依族?无疆记得还那日从燕三娘的柳絮阁回来,他吹奏【关外月】时提到过塔依族,那是北洲和东朝之间一个叫塔依的部落,原本住在高山森林之中,与世隔绝,后来不知被谁发现山上有治伤妙药,乃军队急需之物,于是铁骑踏上高山,塔依被驱赶下来,他们无处容身,或葬身铁蹄,或饿死边野,但他们能武擅医,无奈之下一部分人入了四国谋生。 “就是你上次跟我提过的那个部落?” “是的,师父他就是塔依族人。”西流道,“昔日师父落难之时先祖曾出手相救,结下情谊,后来我出生带病,师父为报恩情,将我接到山上住下,帮我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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