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落进房间里, 干燥又温暖,深秋常常阴雨绵绵,今日倒是少见的风和日丽, 秋高气爽。 床头朝窗, 太阳暖洋洋的沐浴之下,秋菀用脸颊蹭了蹭枕头,困意迷糊地翻身, 想要继续睡觉, 却不料整个人都被一个宽厚温热的怀抱抱在怀里,难以动上一下。 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陆沅,秋菀似是迷迷糊糊地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又将眼睛给阖上了。 陆沅见她阖上眼睛, 浓密卷长的眼睫却在不停轻颤着, 显然是醒了,不觉有些好笑。低头亲了亲她阖着的眼睛, 陆沅温声问:“醒了?” 好像要给自己鼓起勇气,才敢再次睁开眼睛一般,好久,秋菀方才有些怯怯地抬眸,从被子里伸出手去, 试探地摸了摸陆沅的脸庞。 她的手指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挺拔的鼻子, 勾起柔和的弧度的唇……只有这些温热的, 实在的触感, 才能让秋菀觉得安心。 “殿下……” 脸庞被秋菀这样抚着, 陆沅不禁失笑,低头亲了亲她莹润如玉的额头,他问:“嗯,怎么了?” 眼前令她朝思暮想的人明明是真的,可是,秋菀却忍不住,眼眶忽然有点酸。 压住眼角的泪意,秋菀抿起唇角,对着陆沅笑了一下,摇头道:“没什么……” 说罢,她将自己的脸颊,埋进他的衣襟里,声音闷闷的传来,不知道是否是因为隔着衣料,才会这样。 只听她低声道:“就是觉得,跟我在做梦似的,有点怕你一会又不见了……” 陆沅亲了亲她的发顶,将怀里有些黯然失落的小姑娘的脸颊抬了起来,指节蹭了蹭她泛着绯色的鼻尖。 “做梦?” 陆沅说着,忽然将秋菀抱到床榻的里面,然后倾//身过去。 他的指节勾住她耳鬓散落的一缕乌发,笑得眼眸弯弯,一如从前:“好啊,让孤来帮帮菀菀,让她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秋菀听他这样说,不禁有些茫然不解,可是下一瞬,伴随着陆沅的动作,她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只是…… 只是她已经没有功夫再开口说话了。 “呜……” 罗帷如烟云一般轻缈朦胧,掩下帐中的香暖旖//旎,却掩不住细碎的喁喁低语。 …… 慈宁宫。 太后娘娘放下手中的紫毫笔,轻飘飘地瞟了一眼孙姑姑,似是对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诧异。 见她吞吞吐吐,踌躇半天,最后却什么都不曾说,太后娘娘等得不耐烦,不禁问道:“怎么了?” 听到太后娘娘这样问,孙姑姑犹豫了一下,终于福了福身,小声回禀道:“太后娘娘,昨儿个,殿下刚回来,就留宿在了那个狐媚子的房里……” 孙姑姑的话音刚落,果不其然,太后娘娘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推开眼前抄写了一半的佛经,太后娘娘似是有些不肯相信方才自己听到的话,冷声问道:“你说什么?” 被太后娘娘刀//锋般的目光给看得心里发慌,孙姑姑只觉得双腿一软,背后也直冒虚汗,正要再硬着头皮重复一遍适才的话,忽然有一个宫人走了进来,暂时挽救了她。 只听宫人不知为何,有些迟疑跟为难地问道:“太后娘娘,宣华殿的几个内侍求见,可要叫他们进来?” 太后娘娘点点头,正要说话,眼睛的余光,却忽然看到几个面生的内侍,已经跨过门槛走进了殿里。 脸色沉了下去,太后娘娘心下恼怒,将要发难时,只见打头的老内侍恭敬地行礼问安:“奴才见过太后娘娘。” 跟在老内侍身后的几个内侍,也纷纷向太后娘娘行礼问安,看到他们恭敬的模样,太后娘娘却只想冷笑。 “擅闯慈宁宫,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哀家今日倒要听听,你们这些狗奴才能说出什么天大的事来,不然仔细着你们的脑袋!” 将桌上抄写经书的砚台扔了下去,一瞬间,打头的老内侍的额头被砸了个窟窿,顿时血流如注。 跟在老内侍身后的几个资历尚浅的内侍,本来就对这位在前朝后宫,都积威甚深的太后娘娘有些发怵,此时此刻,看到管事的额头被砸破,脸上的惶恐之色简直难以掩饰。 可是,老内侍的额头上虽然正在不停地流血,但他的整个人,却仍旧可以算得上是镇定自若,不慌不忙。 好像为惹怒了太后娘娘而惶恐,老内侍卑躬屈膝地再次行礼,只是语气平静的话,却全然不似他自己谦卑恭敬的模样。 “奴才们今日前来,是奉太子殿下的旨意,捉拿几个藐视东宫的宫人的,如有僭越,还望太后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则个。” 说罢,老内侍转身,对着身后那几个年轻些的内侍命令道:“抓!” 孙姑姑并几个嬷嬷一同被钳制着,往慈宁宫外押送,一时间,哭声,骂声,求饶声,在平日里宁静的慈宁宫中响起。 “太后娘娘,救命啊!” “你们这些断子绝孙的阉狗还不快些放开我们!我们可是太后娘娘身边侍奉的宫人,你们敢当着她老人家的面这般僭越,小心被碎尸万段,下十八层地狱!” 老内侍被这样咒骂着,满是皱纹的脸上,却仍旧笑吟吟的,他看着几个嬷嬷,脸上是看将死之人的宽容大度,甚至还有几分眉开眼笑。 只见他摆了摆手,对几个内侍吩咐道:“堵上嘴,快点把人押走。” 而太后娘娘,从始至终,只是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一切,目光阴冷,却一语不发。 老内侍用帕子捂着额头正在不断流血的伤口,想要转身离开,却被太后娘娘冷冷地喝住了。 “狗奴才,哀家问你,你主子现在何处?可是在宣华殿?” 听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后娘娘,忽然开口这样问,饶是老内侍方才那般猖狂,此时此刻,不由得也有些吞吞吐吐。 犹豫了片刻,迎着太后娘娘寒/刃一般的目光,老内侍硬着头皮答道:“殿下……殿下去宣室殿,向陛下请安了……” 不等他说罢,太后娘娘已经不耐地站起身来,抬高了声音,对宫人们吩咐道:“来人,摆驾宣室殿!” 虽然太后娘娘努力压制心中的滔滔怒火,但听到她冷声命令的人,却都不约而同有些发怵。 窗外是深秋罕见的明媚朝阳,但殿中,却冷意阵阵,山雨欲来。 …… 皇上看着眼前长身玉立,虽然比之从前有些瘦削,但却更添了几分挺拔,硬朗,少了几分稚气的陆沅,又见他真的从头到脚毫发无伤,几个月以来悬着的心,方才落了下去。 望着这个令自己越看越觉得满意的儿子看了一会,皇上点点头,向来阴鸷的脸上,破天荒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来。 掀开茶盖,吹去茶水的浮沫,皇上笑着问道:“你想要什么赏赐,直言便是,朕都答应你。”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皇上及时地补充道:“只除了朕心意已决的事,倘若你又要说摘星楼,就算你在这里跪到明年今日,朕也不会答应的。” 听到皇上这样说,陆沅沉默了片刻,忽然“扑通”跪下,向皇上说道:“儿臣想请父皇,给儿臣一道赐婚的圣旨。” 皇上闻言,面庞上向来冷凝的神色,竟也隐约有所松动,化作几分堪称慈和的笑意。 放下手中的茶盏,皇上笑着问道:“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说来给朕听听。” 听到皇上这样问,想到秋菀,陆沅的脸上,也隐约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来。 只见他笑着,目光温柔地说道:“她不是名门闺秀,而是儿臣宫里,一个侍奉笔墨的宫女。” 闻言,又看到陆沅脸上流露出来的依稀的,温和的笑容,皇上想起那日在城墙上看到的那个小宫女,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是那个丫头。” 说罢,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神色温和却坚定的陆沅,好似随口道:“一个无父无母的奴婢,身份未免太卑贱了,若你真的喜欢,抬举她做个良媛倒是无妨。” 谁知听到皇上这样说,陆沅的语气却近乎有些恳请地说道:“儿臣已经为她准备好了身份,只要父皇同意下旨赐婚,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名正言顺地嫁给儿臣,不会有人置喙。” 看到向来少年老成,波澜不惊的儿子,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来,皇上的心里不由得暗暗好笑。 装模作样地沉吟了片刻,皇上方才微笑着说道:“既然朕先前答应了你,除了朕已经决定了的事无可更改,其余的,你想要什么赏赐都给你,那么,现在自然也没有言而无信的道理。” 说着,看到陆沅闻言,骤然变得明亮的眼睛,皇上笑着继续道:“朕会给你写一道赐婚的圣旨,让你们择日成亲……” 一语未毕,忽然被一道冷厉的声音所打断。 太后娘娘果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人未至,颇具威压的声音便先到了:“哀家不同意!” 殿里的皇上与陆沅,皆不约而同地看向走进殿中,实在不容忽略的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威严冷漠的目光,也正落在他们身上,多年执掌权柄,如今,她越发让人觉得不怒自威,好像只要多看一眼,就会不寒而栗。 而此时此刻,太后娘娘的心里,却并不如她面上所表现的那般从容不迫,睥睨众生,好像什么都不能让她在乎的模样,而是恰恰相反,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正十分的怒不可遏,心乱如麻。 实际上,太后娘娘并不在意几个宫人或是被杖毙,或是被打得重伤,拖到掖庭去,几个宫人没了,她也不会缺了伺候的,卑躬屈膝的奴才。 可是,太后娘娘却很在乎她一向性情温和,又恪守礼节的孙儿,如今变成这副忤逆她!顶撞她!一意孤行,鬼迷心窍的模样! 痛心又失望地看了陆沅一眼,太后娘娘知道倘若这时去劝他,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甚至还会将自己的孙儿推得更远,让那个狐媚子渔翁得利, 所以,太后娘娘率先向皇上发难。 冰冷的目光看向皇上,太后娘娘咄咄逼人地质问:“一个卑贱如泥的奴婢,怎么能担得起太子妃这样尊贵的身份,沅儿被那个狐媚子给蛊惑得没了心智,皇帝你怎么能也这般糊涂?如果让那个贱丫头做太子妃,简直是令皇室蒙羞,引天下人笑话!” 看到太后娘娘盛气凌人,显然是气极了的模样,皇上原本带着笑意的面色,也不禁微微沉了下去。 掩于袖中的手攥了攥,皇上淡淡地说道:“母后,你是不是忘了,朕的皇祖母宣仁皇后,当年也不过是你口中卑贱如泥的奴婢罢了。” 太后娘娘看着皇上,冷冷地诘问道:“那个贱丫头何德何能,能与宣仁皇后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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