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待太久,只掀开白布看了胞弟最后一眼便带着崔幼柠出了瑞王府。 马车上,崔幼柠第一次主动坐上宁云简的腿,紧紧圈住他的腰。 宁云简其实想说自己并不难过,天家本就薄情,他亦如是。 他绝不愿给王逸的姐姐通敌叛国的机会,亦知斩草要除根,索性直接灭了整个王家,永除后患。 他也不愿留瑞王一命,即便这个胞弟还没来得及犯错。 百姓都说他仁善,但做皇帝的哪个不狠心? 可此刻被妻子抱得这般紧,宁云简仍是忍不住低下头埋入崔幼柠颈侧,低声道:“阿柠,若朕不似你想象的那般好,你还要朕吗?” 崔幼柠听罢眨了眨眼:“可以不要吗?” 宁云简呼吸急促几分,红着眼眶偏头咬住她玉白的颈子。 “要要要!”崔幼柠被他啃得发痒,忙抱住他的脑袋,“我要你!” 宁云简抬起一双浸了欲的眼眸,从她颈侧出来,声音低哑:“要朕?” 崔幼柠吓得一抖,却知宁云简不可能在亲弟过世之日碰自己,便大着胆子将他搂得更紧了些:“嗯,要你平安喜乐无烦忧,与我白头到老。” 宁云简怔怔看着自己刚过门的妻子,半晌闭上眼,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京城一日日冷下来,崔幼柠望着殿外纷飞的大雪,心中不由感叹,若非那日自己去五鸣寺回愿时脏了薄氅坏了马车,便不会被冻得嘴唇发白,也不会让宋清音带自己一程,宋清音便不会察觉出她畏寒而主动把脉。 即便宋清音与自己哥哥定了亲,日后自己与她定会有来往,可兄长的婚仪定在来年春,而她又早早入了宫,是以若没有五鸣寺那一遭事,这年冬天她定是出不了门了。 崔幼柠按宋清音写的方子抓了药日日喝着,现今已能出去堆雪人玩而不觉冷。 年关将至,宁云简又开始忙,但除却上朝与见大臣和使臣,旁的时间都在紫宸殿中处理政务。 崔幼柠在屋里陪宁云简待腻了便带着栩儿和女影卫去别处撒欢,玩累了再回来继续陪他,除了时常要被他摆弄折腾之外,这日子过得当真滋润。 除夕那夜长明殿设宴,她与宁云简相携而至,肖玉禄高声唱喏过后,殿中所有臣子携家眷跪地行礼,齐声高呼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崔幼柠虽入宫两月有余,但她不需统辖后宫,也不必守宫规和侍奉婆母,只觉自己与在闺中时没什么两样,如今听见请安声响彻整座大殿,这才意识到自己已是宁云简的皇后了。 与他一同被臣民跪拜,与他共享后世香火,百年之后史书工笔,亦会与他书于同页。 崔幼柠呼出一口气,被宁云简牵着走到上首坐下。 今夜过年,朝臣酒过三巡,胆子大了起来,纷纷上前向宁云简敬酒。 有的臣子吉利话说得太妙,崔幼柠被逗乐了,便也跟着饮了几杯。 她父母与兄长今夜都在,也过来与她说了会儿话。孟国公夫妇一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而她兄长的目光却不知飘去了何处。 她喝得有些醉,坐在高位上懵了好半晌,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及笄那日。 那天她也喝了酒,也是这般脚步虚浮,头晕呆滞,脸颊发烫。 她一边用微凉的手背去贴脸蛋,一边懵然看向四周,见素来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宁云简竟坐在身侧,不由更懵了些,一双杏目直勾勾看着他,不肯移开视线哪怕半瞬。 “看着朕做什么?两杯果酒就醉了?”宁云简忍不住笑了笑,“朕带你回去?” 宁云简的声音清润动听,她闻言下意识点头,然后便看见宁云简竟牵住了她的手。 崔幼柠瞬间瞪大了美目,呆呆由着他带自己上了轿辇,然后跟着他走进一座宫殿。 “东宫何时变了模样?”她嘟囔一句。 宁云简没听清,凑过来问了句“什么”。 这张自己肖想多年的俊脸突然怼了上来,看得崔幼柠又是一愣,怔怔盯着他瞧。 醉酒的崔幼柠俏脸愈发白里透红,美得惊心动魄。 尤其此刻,那双清澈杏目中只有他一个。 宁云简不动声色侧眸看了眼肖玉禄。 肖玉禄会意,带着宫人悄悄退出殿外。 之后发生的事让崔幼柠心神恍惚。她的目光从宁云简的俊颜渐渐下移,盯着他的动作看了好一会儿,喃喃道:“都怪栩儿,给我看什么避火春宫,这下好了,竟做这种梦……” 醉酒后的崔幼柠柔软似水,让宁云简欲罢不能。他喑哑着声线开口:“你还看过避火图?何时看的?” 崔幼柠羞赧道:“十五。”就及笄之日。 宁云简眸光一暗,往她最难耐之处狠狠凿去,口中低声道:“那你当初看时,心里想的是和谁?” 崔幼柠被欺到失魂,眼中渐渐蒙了层水雾:“你……是和你……” 得了她这句话,宁云简眼眸倏然变得幽深,再难自持,将她翻了个面,欺至最里。 崔幼柠浑身重重发颤,在愈发高昂的嘤咛声中低头看着褥上那一大片洇湿的痕迹,怔怔地想—— 好在是梦。 不然也太丢人了些。 * 正月廿一是亲哥和宋清音的婚仪,崔幼柠自正月初一就已开始数着日子等了。 孟宋两府一个是她的母家,一个是帝师,是以婚仪当日,她与宁云简先去镇国公府参宴,再去孟国公府。 皇帝内兄与恩师之女缔结良缘,整个京城的高门显贵都过来了。 崔幼柠坐在上首,头一回品出嫁给宁云简的不好来。 原本是二老坐高位受礼接茶,如今帝后亲至,坐高位的便只能是她与宁云简。 崔幼柠幽幽一叹,视线落在新娘子身上。 平日如神女般圣洁的宋清音此刻画着娇艳的妆容,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瞧上去当真极美。 可惜兄长不喜女色,满脑子只有圣贤书和政务。 新郎官携新娘子对帝后行礼时,宁云简沉吟片刻,选择与崔幼柠一样唤他们二人“兄长”、“嫂嫂”。 宋清音听见那声“嫂嫂”,举着团扇的那只手重重一颤,扇子立时掉落在地。 原本热闹的人群静了下来,一半惊叹于宋清音的美貌,一半暗道宋家姑娘竟这般不稳重,连遮面的团扇都拿不住。 孟怀辞侧眸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妻子,俯身为她将团扇拾起,用衣袖擦拭干净,伸手递过去。 宋清音怔然说了句“多谢”,接过来重新举在面前,指尖却仍在发颤。 宁云简被孟怀辞看了一眼,心领神会地开口笑道:“宋姑娘是朕恩师之女,一向端淑知礼,女儿家出嫁本就羞涩紧张,又听见朕脱口而出唤她‘嫂嫂’,想不被吓着都难。” 天子亲自出言圆场,所有宾客忙扯出笑来,一个个都顺着宁云简的话夸宋清音。 宋清音浑身回暖,指尖终于不再发抖了。 孟怀辞握着红绸侧过身去,轻轻唤她一声:“音音。” 宋清音将团扇偏了偏,垂眸接过来,跟着孟怀辞一步步走入鹤时院。 与他结发,与他合卺交杯。 媒婆和婢女们一边说着吉利话一边往床上撒着糖果铜钱。 她听见孟怀辞低声道:“我先去招待宾客,你若饿了便用一些桌上的糕点。那些糕点我尝过,不是很甜,你应会喜欢。若困了便睡,不必等我。” 宋清音不喜吃太甜的东西,但她的喜恶一向只有家人和贴身侍女才知晓,也不知孟怀辞是从哪儿打听来的。 今日她在御前掉了团扇,丢脸还在其次,可她竟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因为陛下的一个称呼而失了仪态…… 但孟怀辞,好似半点都不介意。 她掩下心底的异样情绪,垂下眼帘,轻轻点头。 虽她已回应,可不知何故,孟怀辞那绯色的袍摆仍在她面前停留了片刻,然后才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宋清音等了很久,至少应有一个多时辰,门外才再次传来动静。 婢女脸上瞬间染上喜色:“是姑爷回来了!” 宋清音抬眸看去,见孟怀辞朝自己缓步走来,走至近处,虽能闻见酒味,但他步子很稳,那张俊雅玉白的脸也没有多红,瞧不出来到底醉了没有。 孟怀辞在她身前两步远处站定,静静看她许久,嗓音低哑:“我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睡?” 那群同僚嘴里说着“没想到还能看见你娶媳妇的这一日,我们还以为你要打一辈子光棍”,死活要拽着他喝酒,个个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却还不肯放他走。 直到最后,他瞧了眼天色,忍无可忍,命人将那群人强行送了回去。 宋清音轻声道:“等你回来。” 既做了他的妻子,自该尽妻子之责。母亲曾说过,每个男儿都希望回府时能看见妻子在等自己。 她想,孟怀辞应亦如此。 孟怀辞闻言眼眶微红,将她手中团扇拿过来捏在手中,垂眸看着扇面上的鸳鸯许久:“一年真的够吗?” 宋清音愣了片刻才想起自己曾许诺过一年后便接纳他,颔首道:“宋氏重诺。既答应了大人,定会做到。” 大人…… 孟怀辞闭了闭眼。 一年而已,他不能再贪心。 宋清音想起母亲叮嘱过的妻子之责,顿了顿,开口问道:“大人,安歇么?” 孟怀辞回过神,点了点头,看向旁边那张榻:“今晚我……”余光却瞥见宋清音竟朝自己走来。 他愣怔一瞬,看着宋清音的素手搭上自己的玉带。须臾后,腰间一松,玉带到了她手中。 他看见宋清音的樱唇张合,吐出一句叫自己浑身血流下涌的话来:“上床安歇罢,大人。”
第50章 他彻底疯了 见孟怀辞久久未答, 宋清音以为他酒醉脑子转不过来,犹豫须臾,将玉带放下, 继续为他脱喜服。 她一边动作, 一边轻声问:“喝了多少酒?有没有不舒服?头疼不疼?” 宋清音的声音和她本人一样沁着微微的凉,不似寻常新嫁娘一般含羞带怯,虽是说着关心人的话, 听上去却没有多少关切之意, 不像妻子对丈夫,而是大夫对病人。 饶是如此, 仍叫孟怀辞喉咙干涩。 “喝了十多盏, ”他垂眸看着为自己宽衣的妻子,低低回答, “疼。” 宋清音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 她的目光乍然投来, 孟怀辞眼睫重重一抖, 呼吸屏住, 却未曾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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