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也寻到这儿了, 夏军却不见踪影, 这是不是意味着…… 像突然被巨手攥紧, 心脏空了一拍,宝缨不敢往下想。 “你究竟是谁?”这次是叶怀钦,“凭什么打听我师父?!” 他不开口时还不觉,一说话明显暴露了气息不稳,像是受了重伤。 宝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还真是她徒弟?”意外的,那面具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师父没和你说过你们师门的事?你知不知道,你有一位师伯——” “闭嘴!你把一日春放出来那天起,就不配再用我们师门的功夫了!拿命来!!” 叶怀钦说着,突然身形一变,提劲纵身跃了出去! “哈!”那面具人并不惊慌,“班门弄斧!你师父都——咳——咳咳——” 一瞬间,不知发生了什么,宝缨只听那面具人气息骤乱,似乎退了好几步,接连咳嗽不停。 “这是断肠散!肖小之辈,如此歹毒!” 断肠散?宝缨听叶怀钦提过,那是种无色无味,服下后能立刻叫人肝肠寸断而死的罕见毒药。 但是……断肠散似乎是口服进入肠肚才能生效…… 果不其然,那面具人很快又说:“可惜你学艺不精,忘了断肠散需得入口才管用!” 那边叶怀钦久久没作声。 宝缨心里蓦地一凉。 固然她对叶怀钦不再信任,却更不想那面具人赢……况且,他说他是叶怀钦的师伯? 方钦。 药婆婆和魏嬷嬷的消失已久的师兄,竟然会沦落到与突厥人为伍?做了多年突厥国师!! 是他发动了战争,也是他放出了一日春…… 随即她又想起,魏嬷嬷说过,她的大师兄武功盖世,无人能够匹敌…… “呵……” 叶怀钦突然低低笑了一声,“你才学艺不精啊……你以为我是要用断肠散对付你么?我用的,是七步缠啊……” 方钦突然低吼了一声。 宝缨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一人风一样的窜出巷子。 她急忙跺回去,可根本还没来得及藏好,那人却几个纵跃,又在她眼前消失了。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 叶怀钦气若游丝地说:“是你吗?出来吧,够拖住他一阵子的……” 宝缨缓缓步入巷子。即便早已猜到,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 叶怀钦遍身染血,偎在墙根,手脚不自然地扭曲着,似乎已经站不起来了。 那个……方钦竟然一击就伤他至此?! “又见面了……”叶怀钦似乎想笑,可是刚一动嘴角就疼了皱起了眉。 宝缨来到他面前,叹了口气:“你的伤……我不知道怎么治。” 叶怀钦疼到浑身发颤,几番尝试,才终于说:“你、你听好——” 他突然顿住,朝宝缨身后望了一眼,似乎要开口,但努了努嘴,却像被一口气哽住,眼睛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你……” 宝缨不由向前伸出手,可还没碰到叶怀钦,脑后突然有凉风袭来—— 接着,钝而麻的一击打在她后颈。 宝缨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 …… 再醒来时,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宝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简陋的土房,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门板间隙透进几缕光线。 后颈还酸痛着,她动了几下僵硬的手脚,发现至少还没被捆绑住,于是撑着地面,爬了起来。 一个裹着兽皮短衣、头戴皮帽的人正坐在门前,手里端着个木钵,不断捣着里面的药草。 叶怀钦躺在老人脚边,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那人见宝缨醒来,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只轻轻扫了宝缨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的帽子戴的很低,又蓄了把大胡子,宝缨只能从斑白胡子和简陋的衣着上判断,这是个年长的猎人。 宝缨小心地摸了摸身上,发现随身物品都在。假如这老猎人就是刚才袭击她的人,那他好像也没什么恶意,多半只是把宝缨当成了伤害叶怀钦的人。 宝缨清清嗓子,问道:“……老人家?现在是在哪儿?我晕过去多久了?你是不是认识他……咳,咳咳……” 她乍然醒来,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嗓子干到发痒,最后忍不住咳了起来。 老人又看了她一眼,目光锐利冷峻,宛若实质,让宝缨无端有些紧张,不由坐直了身子。 她想到了什么,指着叶怀钦补充道:“不是我伤的他。” 老猎人“唔”了一声,肯定道:“嗯,你没那个本事。” 说的却是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 宝缨有点懵,却见老猎人又低下头,重新捣起了药。 宝缨摸不清状况,迟疑地问:“那……既然是误会一场,您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回盐集镇?求求您了,我有要紧的事,不能耽搁!” 宝缨想过了。方钦和叶怀钦在小巷遭遇,大战一场,药婆婆却并未现身,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她早就不在盐集镇了。 如今连叶怀钦也身受重伤,不知何时能够转好,请药婆婆出山的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 那她能做的也只有尽快把消息送回去,好让夏军早做安排。 宝缨心中焦急,话一出口,不自觉带上了点哭腔。 可那老人却无动于衷,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全神贯注地捣好了药,转过去,解开叶怀钦的衣裳,从头到脚,不紧不慢地涂抹着药膏。 宝缨不好在这时打搅,只能转开脸。 过了会儿,听声响已经上完药了,宝缨正要再问,老猎人却从包袱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递到她面前。 宝缨一看,原来是块面饼,还带着热气,散发出淡淡麦香。 宝缨咽了咽口水,准备拒绝:“不用——” 肚子却在这时“咕咕”叫了两声。 房间窄小安静,让肚子叫声格外清楚响亮。 宝缨头皮一紧,尴尬地低下头,脸上像着了火似的滚烫。 老人像是没听到一样,又把面饼往前递了递:“快吃了。他的伤很重,得立刻上路。” 他的意思……是要带叶怀钦走吗?会同时放了我吗? 宝缨心里升起一丝希望,便不想忤逆这个严肃古怪的老人,有点讨好地从老人手里接过了面饼。 一拿到饼子,口水又涌了出来,胃里也跟着翻滚骚动。 若这老人想害她,方才趁她晕倒弄死她就好了,又何必大费周章? 宝缨这么一想,也没了顾虑,急忙把面饼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好香!这貌不惊人的饼里竟然还裹了松仁和蜂蜜! 宝缨忙对老人补了一句:“谢谢您,嗯……很好吃。” 老人又不理她,自顾自地收起包袱,背到背上。 宝缨看出老人沉默寡言,吃了闭门羹倒也不急,想了想,又试探地问:“老人家,您听说过一日春吗?” 老人依然沉默,只是这回终于给了宝缨一个眼神。 “一日春就快传过来了!现在已经没办法阻止,我必须——” 老人却又失去了兴趣,淡淡说了两个字:“不急。” 不急? “怎么可能不急?您知道一日春多可怕,会害死多少人吗?!”宝缨吞下最后一块面饼,说着就要站起来,“我、我……诶?” 眼前的老人忽然有了重影。 宝缨困惑地揉了揉眼,却还是看不清。 不但看不清,她的头忽然很沉、很沉,小腿软绵绵的,想要迈步,却糊里糊涂又坐到了木桩上…… “我,我……”舌尖微麻,怎么也吐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宝缨心下明了,却说不出来,只能死死瞪着老猎人,用眼神控诉。 不是吧,又来!你是什么人?要对我做什么? 昏沉之中,老猎人模糊的影子来到宝缨身前,在她眼皮上轻轻抚了一下。 “困了吧,先睡会儿。”宝缨仿佛听到他说。 “我、我……”宝缨最后挣扎了一下,却只是说出,“……我真的好困啊。” 然后就坠入了黑暗。
第78章 〇七八 ◎她叫珊珊◎ 在睁开眼前, 宝缨先闻到了一阵香气。 木头燃烧的味道,混合着松香,隐约还有食物在烹煮。干净整洁如新雪, 温和轻柔如晨光。 她吸了下鼻子,舒服的好像在幼时的美梦当中, 母亲在床边写信做活, 口中轻轻哼着歌谣。 被褥厚实温暖, 身子快软成了一滩水,宝缨眨了眨眼, 本能地不太想要醒来。 窸窸窣窣的声响。 像衣裙拂过干燥的沙土地面。 心头浮上一丝警戒,宝缨屏住呼吸, 轻轻坐起来。 这是个狭小的房间,原木为梁柱, 泥土糊墙,仅有的陈设也都是用木头打造的, 毫无修饰。 尽管简陋,房间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地面洒了水,一丁点儿的浮尘也没有。就连宝缨身下的大木床也铺了厚实的干草, 甚至还淡淡熏染了花香。 这间房子看着像有女人正居住打理。 宝缨有些迷茫。 刚刚那个老猎人呢?难道这是他家, 他为什么把我带到他家里?还有……叶怀钦呢?他的伤…… 宝缨重重吸了口气, 身子一动,谁想木床也跟着“咯吱”了一声—— 外面的脚步声忽然停了,然后挂在门上的蓝布帘子被掀开,一张中年女人的脸从帘后出现, 微笑着说:“姑娘, 你醒了。” 宝缨想要说话, 刚一开口,却发现嗓子干得快冒烟了,疼的像被针扎,连个完整的字也没说出就咳了起来。 “别急,慢慢来。” 中年女人见状来拍宝缨的背,等她不再咳了,又从外间端了杯水,放在宝缨手上:“先抿一点水含着,别喝快了。你睡了将近两天,喂不进去,我只能滴点水在你嘴边,聊做缓解。” 宝缨端着水,愣愣望着女人,头脑里还是一片混乱。 女人穿着粗布棉袍,头插木钗。她笑起来眼角有皱纹,头上也有明显几缕白发,已然不再年轻,可明媚的眼眸、挺秀的鼻梁、小巧的瓜子脸都昭示着年轻时的美貌。 更奇怪的是,从方才挑帘子进来,到将水杯递给宝缨,女人一举一动都优雅的不像话。特别是盈盈走来的几步,宛如弱柳扶风,轻盈而不失稳重,倒叫宝缨想起宫里教习礼仪的嬷嬷。 还有,她说话的口音…… 虽与这间陋居格格不入,女人却很坦然,见宝缨没动水,很有耐心地说:“灶上正煮着粥呢,很快就好。先喝点水,润润嗓子。是山泉水烧开又晾凉,里头掺了勺野蜂蜜。” 她说着就转开眼,从壶里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口喝着。 宝缨立刻明白,女人是怕她疑心水里有毒,先喝给她看,却不挑明,免得让宝缨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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