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一口气,说道:“这是他自己的意思?” “他自己确实也有这个意思。” 苏绶坐了回去,半日道:“我想想。” 徐氏闻言起身:“你慢慢想,我去给你熬点清热汤!” 苏婼无缘无故得到了来自苏绶买来的一包糖,着实意外。因为正在修改机括细节图样,本要推到一旁,扶桑又不停转述着游春儿说的关于苏绶如何特意买糖的这段,想想也正好要交图,便就前往正院去顺道道个谢。 才进正房就遇上徐氏出来,说了两句,徐氏就给她指路说苏绶在房中,又道:“交了图就赶紧出来,别惹他。” 苏婼纳闷:“怎么了?” 徐氏便叹着气,把才才事一五一十说了。 苏婼听完表情逐渐凝固:“二婶想求父亲答应苏祯从军?”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苏婼凝眉:“那二婶可曾说苏祯为何突然想去从军?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可以从军?” 徐氏愣了:“这个她倒没说。” 苏婼点点头,静默未语。 常蔚是当初参倒薛容的人,他凭薛容一案一举成名,而苏绶却在不为人知处私下吊唁薛容,他心底怎么看待常蔚这个人? 而苏祯要去从军,是走常贺的路子,苏绶若是答应了,事后才知道真相,他又会如何? 苏绶对常家的态度,关系到他对薛容一案内心里确切的态度。 说实话苏婼很好奇苏绶得知真相后最终的反应。但她却无法什么也不做的往下等,因为这件事中尤为重要的一点,是常贺还以此为由支使苏祯替他办事。 如果苏祯不把主意打到苏绶头上,她还能静观其变,静待苏绶主动露出对常家的态度。可眼下苏祯想拖苏绶下水,已经事关整个苏家,她又如何还能憋着呢? 无论如何,她得先把这个信息让苏绶知道。 想到这儿她状若无事同徐氏道:“太太有事就去忙吧,我进去交了图就走。” 徐氏点点头,看着她进内,便转了身。 苏婼掀了帘子,看苏绶紧皱眉头在想心思,走上前把图样放了,又谢了苏绶的糖。然后道:“听太太说,祯哥儿想从军?” 苏绶略顿片刻,望着她道:“你怎么看?” 以往他可绝对不会做这种考验,苏婼也顾不得他今日屡发异常,说了下去:“女儿也没有什么看法,只是觉得,祯哥儿在外结交,看来还是得了不少人缘,这不,昨儿他才从常家作客回来,今儿就有想法从军了。”
第285章 不必着急翻脸 苏绶闻言,倏然间目光就定在她脸上。“他去常家做客?” “是啊,”苏婼不慌不忙回答,“苏祯与常侍郎的长子常贺交情不错,时常聚首,父亲不知道?昨日祈哥儿也跟着去了,听他说,常公子对祯哥儿还十分礼遇呢。” 苏绶像是被什么给定住了,半天连个手指头也没有动一下。 苏婼站了片刻见他没有下文,便就躬身退出来了。 她前脚刚至院门外,身后就传来苏绶的声音:“传祈哥儿过来!” 站在拐角的枣树后,眼看着家丁远去,她才走出来,一步三回头地往绮玉苑而去。 看苏绶的反应,看来她猜的没错,常蔚参倒了薛容,从某个角度说,常家害得薛家家破人亡,满门人口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常家就是罪魁祸首,苏绶既然凭吊薛容,那他必然会对常家不满。反过来说,苏绶对常家的态度,也说明了他对薛容是真的怀念。 苏绶一个如此谨慎之人,竟然会背地里凭吊一个“逆臣”,薛容到底有什么值得苏绶这样铭记的呢? 回到绮玉苑,苏祈却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门下走来走去了。一见到她来他就迎了上去:“您怎么才回来?我都急死了!” 苏婼淡定如常:“你急什么?” “父亲传我过去问话,听说要问我昨日去常家的事,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我该怎么回答?” “当然是如实回答。”苏婼接了阿吉递来的扇子,“难道你还想骗父亲吗?那回头你可吃罪不起。” 苏祈愣住:“我偷听那段也照实说?” “当然。” 苏婼目光平静,完全不像是敷衍的样子,苏祈盯着她看了片刻,最后深深一点头:“好!我听你的。” 说完掉头飞奔了。 扶桑问:“姑娘这是使的什么计呢?” 苏婼扬唇:“大概是,釜底抽薪计吧。” 在她心目中黄氏一直是个很通透的人,苏祯这点小心思应该是瞒不过黄氏,所以她很疑惑黄氏为何会被苏祯撺掇动,替他出面来求得苏绶的允准。但眼下这种情况,苏祯想瞒天过海绝对是不可能了,无论他是不是个行武的人材,遇到常家,在苏绶这里他都绝不会走得顺畅。 昨夜黄氏一番提点,苏祯牢记在了心中,下晌做完功课就使唤侍棋去寄云轩打听进展,得知黄氏已去过徐氏房里,心里便塌实了。傍晚苏缵回来,又主动迎上去问候,只是他不知苏缵急于去胡氏处送芝麻饼,被敷衍几句就没了再往下献慇勤的机会。 怏怏站了会儿,刚准备回房,忽然苏绶跟前的长随吴综却又来了,说是苏绶传苏缵去问话。 吴综是苏绶的心腹,苏缵一想,便以为苏绶定然是被徐氏所说服,要找苏缵去确定自己从军之事了。心下大快,飞快回到房里,打发侍棋去打听动静,而后捧著书本假做用功,心思就如同那热锅里头飞蹦的黄豆,再也没有一刻能停得下来。 只要苏绶开了这个口子,苏缵也答应,那他从军这事就成功一半了。即使常贺那边有事要他办,他也定会勉力办成。实在办不成,那没了这茬还有下一茬,他认识那么多官家子弟,还能没个机会么?总归他能凭本事给自己谋条出路便成了! 苏缵到了苏绶书房,只见苏祈也在,还以为他闯了祸,忙问:“怎么了?” 苏祈眼神示意他问苏绶。 苏绶道:“祯哥儿的事你知道多少?” 苏缵纳闷:“他不是成天读书研习?还能有什么事?” 苏绶鼻子里呼出一声冷哼,然后便指着苏祈:“把苏祯在外之事全跟你二叔重复一遍!” 苏祈便把早前苏祯与荣家起冲突之事,以及昨日之事他与常贺的交往,全数禀报了一遍。 苏缵气得指尖发冷:“他竟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也不问过我,就在外头四处找人给自己打算?”说完他就掉头要往外走。 “站住!”苏绶唤住他,“你慌什么?” 苏缵指着外头就要怒斥:“他都要造反了!” 苏绶却不着急,慢吞吞坐下来,而后双目看向他道:“如果没有常家撺掇这一茬,你会不会答应放他去从军?” 苏缵又愣住。遂道:“大哥意思是?” “如果没有常家这茬,不是不可以让他去试试。即使如今常贺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在,苏家自然不能明知是坑还往下跳,但你我也不必这么急着翻脸。” “那该当如何?” “你还是先应着他吧。余下的我自有分寸。” 苏缵满腹的迷惑,但苏绶已经在摆手让他走,还交代他:“方才祈哥儿讲的这些,不要外露。” 他也只能听了。 待苏缵走后,苏祈走向苏绶:“父亲方才为何不让儿子把常贺交代苏祯办事那段说出来?”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苏绶换上严肃脸,“你去常家,是你姐姐安排的?” 苏祈点头:“是我姐让我去的。她还让我仔细观察常家呢。” “她为何让你观察常家?”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事实证明,听她的没错,可不就让我逮着了苏祯与常贺的勾当。” “那她,知不知道常贺要祯哥儿打听的是什么物事?” “她不知道吧?她怎么会知道?常贺说得含含糊糊的,我也没听明白。” 苏绶听闻若有所思,随后也摆了摆手:“你也退下吧。” 苏祈听话地走了。 屋里一派安静,苏绶坐了会儿,然后打开暗格,又取出了那枚色泽暗沉的物件儿在手里摩挲。 暮色渐深,尚未点灯的屋子就像是包裹在一团巨大的阴云里,只有那枚金属制就的物件,在廊下挂起的灯笼光下泛出一点微弱的亮光。 “老爷,”吴综掌了两盏灯进来,“该用饭了。太太为您熬了汤,正传好了饭在房里等您呢。” 突来的光亮驱散了黑暗,阴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屋亮的瞬间,苏绶已经把那物件儿掩埋在手心里。 “知道了。”
第286章 他可真是个老狐狸 国子监下晌有翰林院学士前来讲课,监生们无不珍惜这等机会。日暮时常贺与孙延走出国子监,不想回府被催婚的孙延还想邀请他去太平观赏荷,偏巧这时候小厮逢砚送来了一封信,常贺看过后说道:“家舅来信,我得回去呈给家母过目,今儿就不去了,改日再约。” 孙延留他不住,只好与宋泯他们去,正好韩阡和左煜也来了,大伙便一起。 常贺回了府,问常蔚何在? 家丁指路书房,常贺便寻了过去。 常蔚在屋里负手踱步,看神情心里正有事。常贺说:“父亲还在为中军都督府防卫署之事困扰?” 常蔚叹气:“苏家工匠已经进驻防卫署,据说这两日已经把原有的机括全给拆除了,这就等于兵部所掌的锁钥已经成了废铁,今日镇国公还把兵部派去的人给拦截在了外面,这就等于防卫署已经收入了中军营囊中。介时一旦有个万一,这就连反制的余力也没有了。” “那,还有没有办法可想?尚书大人怎么说?” “娄尚书在养病,昨日我上娄府去拜见过,他说一句话倒要咳半天,倒不知这病是真是假。他也六十多了,长子已经接班入了翰林院,左右离致仕不远了。这个时候,谁都看得出来镇国公是有皇上撑腰的,他不会出来揽这手麻烦。” 常贺眉间有忧虑:“如此,压力就全到父亲头上来了。旁人可以见风使舵趋吉避凶,咱们却不能。” “谁说不是呢?”常蔚缓缓叹气,目光随之而锐利,“这也是当上这兵部左侍郎的坏处啊,权力就是把双刃剑。” 常贺走近他,目光炯亮:“皇上如今至为信赖之人就是韩家,倘若,咱们把韩家给整下去呢?” 常蔚凝眉注视于他:“韩家?” “韩家就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眼下是镇国公在全力掌管中军都督府,中军营衙门里本有许多不服他之人,难道就没有这个机会?” “荒唐!”常蔚低斥,“无缘无故,我如何要冲韩家下手?若是下了手,皇上必不会坐视不理,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你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 “可是不动韩家怕是不行了,”常贺从袖子里掏出信来上前两步,“刚刚收到的来信,咱们在淮南的钱庄出现了几个操着京城口音的人,一去就明里暗里打听铺子经营状况。时隔三日。徽州总庄的库房和账号均被动过。目前已查得丢失了部份钱财流向的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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