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只困住了她的人,却困住了慕容慎的心。谁才是真正的囚徒? 玉簪心情舒畅多了,待暗卫收走了碗筷,对赵夕颜笑道:“今日阳光甚好。奴婢陪小姐去廊檐下坐坐吧!” 赵夕颜笑着点头。 在这里,不能抚琴。看书练字作画倒是无妨。 今日阳光果然好得很,天空湛蓝,一碧如洗。大朵的白云像棉絮一般,轻柔地漂浮在空中。 赵夕颜来了兴致,在廊檐下摆开桌案,要作一幅画。 玉簪伺候惯了,忙碌着铺纸研墨。先以墨色勾勒,再调色细细染色。要画一幅完整的丹青,少说也得大半日。 赵夕颜端坐在画案前,略略垂首,神色安宁。阳光洒落在她细腻白皙的脸庞上,似会闪出光来。 四个暗卫守在一旁,闲着无聊,便两两以目光闲话。 这位赵六姑娘,果然非同寻常。被软禁在这里,半点不见急躁失态。这份坚韧心志,已胜过世间万千女子。怪不得公子对赵六姑娘这般倾心。 赵六姑娘不但美貌过人,且才学出众。每日看得那些书,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你当然没听说过。你从小就练武,大字不识一箩筐。 快瞧,赵六姑娘作画时真美啊!也不知赵六姑娘在画什么,竟这般入神。 …… 半日后,这幅画终于完成了。 赵夕颜提笔半日,手略有些酸,轻轻揉着右手手腕。 玉簪笑盈盈地捧来清水,伺候主子净手。然后细细欣赏画作,由衷赞道:“小姐这幅画形神具备,画得实在好极了。” 赵夕颜抿唇一笑,凝望着画上策马驰骋的英俊少年,轻声道:“我也觉得很好。” 作画最重神韵,形似反倒是次要的。这一幅画作,画的正是徐靖。她其实从未见过徐靖领兵作战时的模样。不过,一提笔,这幅画便从笔尖倾斜而出。 徐靖像是自她活了过来,穿着玄色盔甲,骑着玄色宝马,背着长弓,策马疾驰,神气又威风! 赵夕颜越看越喜爱,对玉簪笑道:“将画捧进屋子里晾干,以后装裱起来,挂在我书房里。” 玉簪高高兴兴地应了。 一旁的暗卫:“……” 真想为自家公子抹一把心酸泪! …… 冀州。 一伙民匪在朝廷军队的猛攻下死伤惨重,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我们投降!” 哗啦啦,刀剑兵器扔了一地,不知是谁先跪下了。很快就跪倒了一片。 还有一些四处逃窜的,被军汉们追上去,扬起雪亮的长刀,一刀就砍了头颅。 战场上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 残肢断骸四处都是,鲜血横流。这样的情景,一开始见了恶心反胃难受。晚上入睡的时候,还会不时做噩梦。 徐靖最要面子,就连徐十一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初上战场做了半个月的噩梦。 在战场上磨练得久了,徐靖现在已能面不改色地在战场上吃牛肉饼子了。 “将投降的土匪捆起来。”徐靖面无表情地下令:“不肯投降的,全部杀了。” 这一道军令下去,会有无数人头落地。 慈不掌兵。徐靖的心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被磨成了铁血寒冰。 这一场大胜后,冀州境内最大的几股乱匪都被平了。 太子坐镇冀州,开仓放粮,安抚民心,效果斐然。之前匪祸反覆,如今却是灭一波少一波。 “世子,这场仗打完,我们是不是能回京城了?”
第209章 第二百零九章 不安 回京城啊! 他当然想回。可惜,现在还远远没到时候。 徐靖心里暗暗叹气唏嘘,瞥一眼徐十一:“冀州的仗还没打完,总要等民心安定了再回。” 徐十一笑道:“太子殿下仁厚贤明,爱惜百姓。世子英明神勇,战无不胜。有太子殿下和世子,何愁冀州不平。” 徐靖忍不住咧嘴一笑,不轻不重地踹了徐十一一脚:“我是打着太子旗号,才能令军中将士一心。不然,哪来的英明神勇战无不胜。以后这等话别说了,要是让高将军和冯将军两人听到,怕是要笑掉大牙。” 徐十一立刻道:“就是打着太子殿下旗号,也不能抹煞世子的功劳。军中上下都看在眼底,每一战世子都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悍勇无双。将为兵胆,没有世子的勇武,何来这么多场大胜?” 要不怎么说徐靖就爱听徐十一说话呢! 徐十一是老实人,从来不逢迎拍马,说的都是实话嘛! 徐靖笑着瞪一眼过去:“快去打扫战场。” 徐十一见主子心情好了,这才笑嘻嘻地领命去了。 打了一天的仗,现在已是傍晚。战场上尸首遍地,要将战场“打扫”干净,少说也要三四天。 死去的人,不分土匪还是士兵,通通都要挖坑埋了。被乱箭射死的战马,剥皮煮肉,正好能让士兵们大吃一顿,见见荤腥。 其实,马肉不太好吃。军营里的伙食又格外粗糙,不过是煮熟了放把盐。素来挑食的徐靖,如今能面不改色地坐在地上,在浓厚的血腥味尸臭味中,津津有味地啃一大块马肉。 定国公世子和忠勇侯也过来了。在军中都是糙汉,谁也讲究不起来。行军打仗的时候,十天八日洗不上一回澡。定国公世子全身血迹斑驳,忠勇侯也没好到哪儿去。 徐靖笑着冲两人招手。 这几个月来,徐靖一直在军中,每一战都冲锋在前斩杀无数。这份悍勇,已经赢得了定国公世子和忠勇侯的尊重。 而且,武将们一同上战场,一同出生入死,将后背都留给对方。如此结下的信任和情谊,最是坦诚也最深厚。 定国公世子欣然笑着过来,坐在徐靖身边。忠勇侯不客气地坐了徐靖对面。各自的亲兵去锅里捞了马肉来。 忠勇侯从怀中摸出一个扁扁的酒壶,就着马肉喝一口,便送给徐靖。 徐靖也饮了一大口,再传给定国公世子。三人就着一壶酒,痛快地吃了顿马肉。 “这是冀州境内最后一股土匪了。”忠勇侯胳膊上的伤好了,腰腹上又添了一道。不过,这点轻伤根本不算什么。至少没影响忠勇侯喝酒吃肉:“打完这一仗,我们回军营好好修整一段时日。” 定国公世子笑着接过话茬:“是啊,打了这么多天仗,将士们都疲累不堪。让他们好生休息。” “接下来没什么仗可打了。安置百姓安抚人心这类事,自有太子殿下。我们回军营,先好好睡几日再说。” 武将只管打仗,怎么治理安定百姓,那是太子该操的心。 徐靖到底经验尚浅,想了想,低声问道:“以两位将军看来,我们还得在冀州待多久?” 定国公世子略一思忖,低声答道:“至少也得再待两个月。” 现在已进了五月,也就是说,七月才能班师,八月才能回到京城。 还得再过三个月,才能见到月牙儿妹妹啊! 忠勇侯似是窥破徐靖那点心思,哈哈笑了起来:“世子是不是惦记未婚妻了?” 徐靖脸皮厚如城墙,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坦然点头承认:“是。要不是来冀州,四月初六我就该成亲了。现在婚期延了半年,改到十月初六。我总得算一算时间,早点赶回京城。不能让她再等下去了。” “是世子等不及了吧!”定国公世子笑着调侃。 徐靖咧嘴一笑:“还是冯将军懂我。” 三人一同朗声大笑。 这一夜,徐靖又做了梦。 梦中,他腋下生翅,在空中飞翔。不知为何,竟在一处小宅子上方停下了。月牙儿妹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廊檐下。 他拚力往下落,却像被一层厚厚的东西托住了,怎么都落不下去。他高声奋力地喊着月牙儿妹妹,她恍若未闻,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儿。 仿佛和他隔着遥远的时空对望。 他伸手想去触摸她,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越飞越远,她的身影越来越小…… 徐靖骤然醒了。 眼角边有些温热。 他伸手用力抹了一把眼角,然后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低声喃喃:“月牙儿,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 五日后,大军开拔回军营。 接连大胜,冀州三股民匪被一扫而空。军中士气昂扬。唯一不那么愉快的,就是一直留守军营的慕容大将军了。 这一回徐靖立下赫赫战功,定国公世子和忠勇侯也各自立了军功。铁卫营和骁骑营士气振奋。而禁卫军,出动了一趟,却一直留守军营,说是守护太子安危,实则寸功未立。 所以说,禁卫军看似风光,打仗的机会少之又少。忠勇侯背地里说过的那些刻薄话,简直不能听。 当然了,忠勇侯不但背地里骂人,当着慕容大将军的面,也从不客气。 这一晚,军营里摆了庆功宴,宰杀牛羊,犒赏出生入死的将士。 太子殿下也在军帐中设宴。有资格赴宴的,便是徐靖定国公世子忠勇侯,还有慕容大将军了。 太子连日操练辛苦,精神倒是不错,笑着举杯:“孤不能饮酒,今日就以茶代酒,敬几位将军。待回京城后,再论功行赏。” 众人忙笑着谢恩,一同饮下杯中美酒。 忠勇侯酒杯一放,眼角余光瞟到端坐的慕容大将军,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呵呵笑道:“这一战,首功应该是禁卫军的。禁卫军留守军营,保护殿下安危。军营里安稳,军心才稳。我们才能打胜仗。” “日后论功行赏,慕容大将军得是头一份。”
第210章 第二百一十章 论功 这话说得何其刻薄。 饶是慕容尧城府深,也被气得心血翻涌,扯了扯嘴角应道:“忠勇侯说这番话,我实在愧不敢当。” “禁卫军保护殿下安危,是分内之责,说不上什么功劳。倒是铁卫营,此次立了大功。三个土匪寨子,都是靠着铁卫营的攻城利器才打下来。” 说着,举起酒杯:“我敬冯将军一杯。” 这一记回击,也着实厉害。 慕容大将军摆明了是在戳忠勇侯的痛处。 骁骑营久战不利,连累得太子殿下千里奔波,最后还是靠了铁卫营才大败土匪。忠勇侯有什么脸在这儿说禁卫军什么事不干就会捞军功? 忠勇侯脸色颇不好看,盯了定国公世子一眼。 定国公世子不紧不慢地举杯,先和慕容大将军饮了一杯,然后徐徐笑道:“骁骑营都是骑兵,铁卫营里以步兵为主,有些攻城拔寨的手段,不足为奇。我以为,这一战首功当是太子殿下,有太子殿下坐镇中军,军心如虹,辎重粮草充足,将士们才能连连打胜仗。” “我们一同敬太子殿下。” 慕容大将军和忠勇侯对视一眼,心中各自冷笑一声,面上欣然应下,一同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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