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青大怒,瞪了一眼回去。 徐靖剑眉一挑,冷笑着就要回击。 赵夕颜轻声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良言逆耳利于行。孟御史一片苦心,世子和郑师兄可得心领才是。” 郑玄青迅速看徐靖一眼。师妹怎么向着那个讨嫌的家伙说话。 徐靖回瞪一眼。啰嗦什么,月牙儿妹妹说的话能有错吗? 郑玄青只得不情愿地张口道:“多谢孟御史苦心提醒。” 徐靖和颜悦色:“我和郑二就是随口说笑,当不得真。呵呵!” 孟御史:“……” 可不是? 眼前就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只比他长子大三岁罢了。他一个成年人,和两个半大少年较个什么劲? 孟御史咳嗽一声,放缓声音道:“年少热血,说笑无忌。不过,到了京城,进了宫,在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面前说话,就不能如此恣意了。也能少许多口舌争端是非。” 赵夕颜点点头:“孟御史提醒的是。我们以后到了京城,言行举止确实应该谨慎些。我代世子谢过孟御史。” 说完,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孟御史连忙还礼:“赵六姑娘太客气了,我如何敢当。” 赵夕颜看徐靖一眼。 徐靖清了清嗓子:“能结识孟御史这等良师益友,是我徐靖的福气。以后请孟御史多多指点。” 孟御史:“……” 孟御史忍不住抬头看一眼天。 郑玄青瞠目结舌,扯了扯徐靖的衣袖:“喂,你今儿个吃错药啦!说话怎么文邹邹酸溜溜的。” 徐靖恬不知耻地吹嘘:“我随夫子读书多年,学识过人,出口成章。像你这种常年倒数第一的人,哪里懂得欣赏我的优秀。” 不行不行,吐了吐了。 郑玄青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然后两人有默契地哈哈大笑。 赵夕颜抿唇一笑,轻声对孟御史道:“少年赤子之心,最是可贵。孟御史说是也不是?” 孟御史也是一笑:“赵元姑娘言之有理。” 心里的气闷不快,渐渐散去。 徐靖伸手搂了郑玄青一把,在郑玄青耳边低语:“以后我不能时时罩着你了,你别四处惹事。” 郑玄青笑骂一句:“去你的,明明是我一直照顾你。” 笑闹一番,大大冲淡了离别的感伤。 一行车队,终于启程远去。 郑玄青在原地不停挥手,直至策马而去的好友身影远去,才放下手。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 徐靖,只盼你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徐靖策马慢行,一直没有回头。 赵夕颜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今天风有些大,你要不要坐马车里来?” 徐靖应一声,轻巧地跃下马,一翻身上了马车。 车夫十分伶俐,停下马车,待玉簪海棠两个丫鬟下来坐了另一辆马车,才继续慢慢前行。 马车里,徐靖眼睛有些发红。 赵夕颜前世历经磨难,心志坚韧,远胜常人。离别的不舍和感伤,淡淡萦绕心头,脸上很平静。 她拿出干净的帕子,塞到徐靖手里。 徐靖顺势攥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拿帕子胡乱抹了抹眼睛。照例要郑重申明:“今日风真的大,有沙子吹进我眼里了。” 赵夕颜笑着嗯一声:“放心,这等有损世子气概威风的事,我谁也不说。” 徐靖脸皮厚如城墙,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情绪稍稍平复后,头探出窗外,回头遥望一眼。 北海郡高大坚固的城门,已如一个黑点。 此去京城,前路未知,不知归期。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路途 徐靖的迷茫脆弱,只肯在赵夕颜面前展露片刻。 车队停下,亲兵们纷纷喂马休息时,徐靖也下了马车,出现在人前的,又是一派神采飞扬的模样。 此次去京城,徐靖所有亲兵都随着一同来了,北海王还将自己的亲兵给了徐靖大半。所以,此次随行的亲兵共有五百。 这些亲兵,个个年轻力盛身手高强,一人三马,弓箭武器精良,人人皆能以一当十。 哪怕车队延绵,肥硕得令人流口水,等闲匪徒也不敢动心思。 孟御史也有些渴了,令小厮煮茶。 一个俏丫鬟笑吟吟地来了:“奴婢海棠,奉小姐之命,给孟大人送些好茶来。请孟大人品尝。” 孟御史欣然笑纳。 他依然讨厌跋扈难缠的北海王世子。不过,对这位未来的北海王世子妃赵六姑娘却颇有好感。 各论各的,没什么不妥。 热水冲进茶盏里,茶叶舒展,碧绿澄澈,茶香袭人,是最上等的碧螺春。 嗯,好茶。 又行了一个时辰,将近傍晚,在驿馆停下安置。 北海王世子的身份,在青州境内十分好用。兼之徐靖出手阔绰,赏银丰厚,驿馆上下竭力逢迎,将最好的三处院落收拾得干干净净。孟御史住了一处,徐靖和赵夕颜各住一处。 孟御史特意留心,眼看着徐靖和赵夕颜各自去安置,才放了心。到底只是未婚夫妻,一路同行,也得避嫌。孟御史全然没觉得,自己操这份心有什么不对。 安心歇下的孟御史,自然不知道,北海王世子身手过人,最擅长翻墙头。众人都睡了之后,徐靖便悄悄摸到赵夕颜的院子来了。 玉簪海棠守在主子身边不肯走,用防贼的眼神看徐靖。 徐靖一派正经:“你们这样看我做什么?我就是来看看月牙儿妹妹,片刻就走。难道我是那等不顾俗礼会肆意乱来的人吗?” 当然是,必须是啊! 玉簪和海棠齐齐点头。 徐靖半点不脸红,咧嘴一笑:“不愧是月牙儿妹妹调教出来的丫鬟,颇有识人之明,眼光精准。” 赵夕颜被逗乐了,轻声道:“我和世子说几句话,你们两个去门外守着。” 主子亲口下令,玉簪海棠这才不情愿地退下了。 到了门外几米处站定,海棠悄声嘀咕:“玉簪姐,我们可得盯紧了。小姐和世子虽然定了亲,可不能现在就……” 接下来的话海棠都不好意思说。 玉簪低声道:“世子看着荒唐胡闹,其实心里有数,不会做不该做的事。你想想看,这些年,世子可曾伤害过小姐?” 这当然没有。 霸道任性淘气的世子,对小姐从来都是百依百顺的。 海棠这才悄然放了心。 徐靖确实没胡闹,最多就是握一握月牙儿妹妹柔软的手,亲亲她娇嫩如花的俏脸。 赵夕颜脸颊微红,嗔他一眼。 徐靖便老实了,坐直身体低声问:“今日赶路半日,累不累?” “不累。”赵夕颜笑道:“坐在马车上,闲着遥望车窗外风景,或是看看书打打棋谱。一晃就是半日。” “可惜吃得差了些。”徐靖嘀咕:“奔波赶路,不宜开灶,只能吃些熟食。” 不提还好,一提此事,赵夕颜就有揉额头的冲动:“你还好意思说啊!赶路时简单吃些就是,你偏要摆好桌椅,熟食二十多道满满当当摆一桌子。没见孟御史气得脸都要发黑了么?” 那眼神,活脱脱是在看食民脂民膏的恶棍。 徐靖不以为意:“我吃自己的,又没动用国库里的银子,他有什么可激动不满的。以我看,他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一个御史,真把自己当救世能臣了。” “大晋两百余年,内忧外患,民匪纷纷,天子昏庸,官员无德。只凭他一个孟溪知,难道就能力挽狂澜?” 别人都以为徐靖是个绣花枕头。 其实,徐靖不但金玉其外,内里同样敏锐犀利。只是藏拙多年,刻意隐藏。这一面无人窥见罢了。 赵夕颜轻叹一声:“不管如何,他总是一个忠心爱民的好官。也不是故意敌视你。” 嗯,孟御史是平等地仇视所有藩王及世子。 徐靖想到孟御史那愤愤不平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正,他最好别来主动惹我。不然,气死他可怪不得我。” 赵夕颜失笑。 闲话几句,门外响起了重重的咳嗽声。 “这个玉簪,以前我在你院子里待半天,也没见她这般情急过。”徐靖有些不满。 赵夕颜抿唇一笑:“现在是在驿馆,人生地不熟的,你这人素来没什么好声名,玉簪自然是害怕的。” 烛火下,赵夕颜嫣然而笑,容色明媚。 徐靖嗓子有些发干,反倒不敢真的靠近了。默默平复片刻,才道:“明日还要早起,你早些睡。” 赵夕颜不知为何也有些脸红,轻轻嗯了一声。 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只有两张红红的脸,还有激烈怦然的心跳声。 “那……我走啦!”徐靖声音有些奇怪的沙哑,脚下却动也没动。 赵夕颜垂下眼,不肯和他对视:“嗯,你走吧!” 徐靖只觉自己热流奔涌,仿佛有一头猛兽在胸膛里窜动,似要冲破胸膛。 还好,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一日没成亲,就不能逾越。月牙儿妹妹是他要疼惜珍视一辈子的人。他不能唐突伤害她。 “我真走了。”徐靖猛然转头离去。 门被推开,又被轻轻关上。 赵夕颜这才抬起眼,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心底那扇坚固的门,似被悄然打开。 前世不堪的际遇,令她对男女之事充满了畏惧憎恶。她厌恶所有男人。 重生至今,真正能靠近她的男子,唯有亲爹赵元明和小竹马徐靖。 她心底一直都有难以启齿的隐忧。只怕成亲洞房花烛时,她会畏惧徐靖的亲近。 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 “小姐的脸怎么这么红?”推门而入的海棠小声咕哝。 赵夕颜清了清嗓子:“天晚了,安置歇下吧!”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指教 七日后。 官道上,一列延绵的马车车队不疾不徐地前行。随行护送的亲兵们骑着骏马,不时警惕地扫视四周。 出了青州境,路上就没那么太平了。官道路旁不时有些饥民流民。 这些流民多少不等,个个面黄肌瘦,或几十人凑在一起,或上百人。一看便知是整个村子或家族遭了灾,一起逃出来,顺着官路走,想搏一条生路。 徐靖一行人兵强马壮,流民们不敢招惹。倒是有一些悄悄跟在后面,至少能躲过土匪们的掠劫。 徐靖生平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等情景,忍不住低声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流民?” “前年蝗灾,去年大旱。”答话的人竟然是孟御史:“百姓们卖儿卖女卖地,最后就只剩逃荒了。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要逃往何处,才能吃一口饱饭。” 路途漫漫,整日枯坐在马车里气闷无趣。赵夕颜三日前邀孟御史一同对弈,孟御史本就喜爱下棋,立刻应邀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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