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女坊这边,之前她以为用不上,并没有整理出来书房,这些天也不方便去整理,只能暂时在这间屋子里读书了。 白九依然很温和的点头,眼神让鹿琼有点捉摸不透:“应该的。” 白九到道:“我在哪半边桌子呢?” 鹿琼给他指了一半,白九垂眼,似乎在沉思什么,长眉微敛,安静下来的白九倒是有几分谢子介的样子了。 他很自觉的去收拾桌子,鹿琼这才看到,花灯也在那一半桌子上,她伸手去拿,可白九却躲了一下,自己拿起来了花灯,盯着下面的络子。 络子上系着一块玉,上面绣的莲花。 白九伸手,拿起玉,他神色莫名。 鹿琼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安静下来的白九是有几分深沉的,那块玉是谢子介走之前扣上去的,她坐在一旁,看小小的莹润的玉被扣在上面。 “情况有变,”谢子介说,“我可否拜托琼娘一件事?” 鹿琼自然说好。 “这块玉,我本来打算带回江南,”谢子介道,“可现在恐怕带不回去了,我也不想这块玉看到一些事,能否请琼娘保管它?” 俊秀的书生语气也是缓缓的:“若有缘,十年二十年都有再见机会,若无缘,”他似乎笑了一下,“那就只能劳累琼娘了,若几十年后有机会,给它立个冢吧,不用写名字,立块碑就好。” 她知道文人都有怪癖,葬玉而已,有什么不能答应的,还要问谢子介:“碑都立了,谢秀才不写些什么吗?我会记住的。” 谢子介沉默许久,最后道:“玉能通鬼神,写一句平安顺遂吧,人一生能求个顺遂,就已经是上辈子有大功德了,若这玉有灵,应当也尽力护你。” 谢子介并不觉得他的父母是有大功德的人,加上他也不够,求一句下辈子顺遂,也就真的是求。 但若是几十年后的鹿琼立,那仿佛这个小小青冢也有了他一份,他那时肯定已经在黄泉,黄泉不知多少年才能轮到他转世,转世之前若有机会,还能庇佑一下俗世之人。 这是谢子介一点,他不敢继续深想下去的心意。 这些就不是鹿琼知道的了,她知道的就是,她一定会长长久久一直帮谢秀才保留下去。 但如今看着白九的样子,这块玉似乎不简单。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白九神色静静道。 他说:“我们的确是家人,但你为什么不说全呢?” 这少年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他既然愿意把这块玉交给你,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你我是夫妻。” 他只是想从鹿琼嘴里听到这句话而已,他已经没有亲人了,刚刚的期待和欣喜都化作如今的委屈:鹿琼为什么不承认呢? 白九其实没见过这块玉,但他还不至于不认得自己母亲的技艺,虽然不知道未来的未来的谢十三郎是从何处得来的,但是能将母亲的遗物托付给面前的人。而且还是家人,除了夫妻白九想不到其他。 可是他却也能感受得到面前的人其实是在和他划清界限。 他现在身受重伤,刚刚醒来身体是如此的虚弱,若面前的人真的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那么根本不会照料到自己还有醒来的机会,可为何又是这样的态度呢? 他仔细看着面前的少女,听到那句“夫妻”,少女的眼睛睁圆了,现在眼睛里是他谢十三郎的脸。 她其实是个很好看的姑娘,虽然不算白,但五官都很秀气,一头乌发松松挽住,有一种让白九说不出来的喜欢。 也对,他们是夫妻,白九更肯定了这一点,在他看来,未来的自己也是自己,他最了解谢十三郎,谢十三郎心高气傲,妻子肯定是心仪之人。 而他还不至于看不透,自己喜欢鹿琼。 刚醒来的时候,恐慌压过了其他情感,可现在,他冷静下来后就发现,自己其实对这间屋子很亲切。 而面前的人,他看着对方心中就生出高兴和安宁,还带着巨大的不舍。 这不是喜欢还是什么?他牵挂对方,见了对方就开心。 白九其实是认同鹿琼说的,自己是失忆了,虽然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是十六岁,可若没和面前的人同行过,他不可能有这种喜欢的,脑子坏掉,可感情又忘不掉。 而如果不是复仇已经成功,或者有了完全的办法,他肯定也不会走向婚姻。 其实白九还不知道自己的仇人到底是谁,但这样一推理,他忽然乐观起来。 白九有多坦荡,鹿琼就有多头疼,她抢走白九手里的花灯——这回白九没有阻拦她,反而很自信地宣布:“我们是夫妻,本来就是一体的,这个你拿着就很好。” 他笑起来是十足少年气的,神采飞扬,桃花眼波光流转,此时站在鹿琼面前,很认真又很郑重地问:“你这样要和我疏远,可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虽然白九觉得不太可能,但万一未来的自己真的为了复仇不择手段呢,但这是不对的,都娶了喜欢的姑娘做妻子,怎么能对不起她。 如果真是这样,他会道歉,然后尽力弥补。 他得负起来自己的责任。 鹿琼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面前的白九还很高兴似的:“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你的,失忆前的我做错了什么,你只管告诉我,不管他多坏,我弥补。” 鹿琼咬牙切齿道:“是,我们是夫妻,但我们已经和离了,失忆前的你对我很好,非常好,你不要这样说他。” 白九已经听不到别的字了,他感觉天崩地裂,满脑子都是“和离”。 他到底做了什么啊,白九呆在那里,他明明能感觉的出来,自己是喜欢面前的人的啊,怎么会这样。 鹿琼也慌了神,她的确是没多想就说出了口,毕竟就算是脑子坏掉的谢秀才,她也不想听他说谢子介对她不好这种话,可这下子白九肯定要误会了。 本来只要说出来真相,也就没什么了,但现在话赶话到这儿,就算她从头到尾说了,白九还会信吗? 然后她听见了白九委屈地声音:“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和离啊?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我们肯定是夫妻,过去发生了什么,能不能让我弥补一下?” 三年前的谢秀才怎么会是这样的性格,一句喜欢让鹿琼也慌了,鹿琼左脑子是“快点告诉他谢秀才真的很好不能让他继续误会下去了”,右脑子是“先解释和离真相,明明是权宜之计”。 鹿琼感觉自己舌头和脑子一起打了结,偏偏白九还很善解人意地说:“若真的你不愿意说,那就别说了,不过你现在还能收留我吗?我现在醒了,没有让你睡榻的说法,我给你换床褥,我睡榻,你先睡好不好?” “就是,”他干咳了一声,“若我这阵子表现好,你说还有没有机会,咱们再去领一次婚书?” 脑子没坏的自己啊,白九自得地想,我只能这样帮你了。
第41章 我的名字是谢嘉鹿 鹿琼从遇到谢子介开始, 见到的谢子介都是非常的温柔从容,谢子介的话说出来就有分量,君子言出必行。 信赖都是这样一点点产生的。 再对比一下白九, 简直就要怀疑他俩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了,这家伙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呀? 他什么都不了解,怎么就这样乱说? 鹿琼脸都要气红了,她和谢秀才明明真的就是家人而已。 明明长着一张脸, 甚至于,鹿琼也得承认, 面前神采飞扬的白九甚至才是和这张脸更不违和的——谢子介性格温柔庄重, 没人会相信他才十九岁, 但大家看见白九,就能知道他是十几岁的少年人——可鹿琼还是没办法当他俩是一个人。 她对谢子介的信赖并没有转移到面前的白九身上。 不用那么信赖,自然也不会对方说什么都是对的, 鹿琼才不会听这家伙,哪有让病人睡榻,她睡床的说法,虽然这张榻实在不算小,但再怎么说也是没有床舒服的。 偏这家伙真就摇摇晃晃去抱床上的被子了,鹿琼怕这大病初愈的人在搞出什么幺蛾子, 只好自己把被子先推到一边,让白九坐下。 “事情不是那样的,”鹿琼很认真道,“我知道你肯定想岔了,你现在听我说。” 白九很犹豫:“你要是不想讲,我可以不听。” 桃花眼眼巴巴地看着鹿琼,满眼都是“其实我很想知道。” 鹿琼别开眼, 实在不想和这人对视,她简单讲了自己的故事,巧合之下的权宜之计婚姻,谢子介教她读书识字,给她引导直到她在府城立足,他们和离,谢子介出去游学,直到阴差阳错,和失忆的谢子介——白九再次相遇。 “所以你不准说他不好,”鹿琼认真道,“我真的会生气的。” 谢子介帮她那么多,可以说恩重如山,要是别人说他不好她连出声反驳都没有,鹿琼会瞧不起自己。 哪怕这个“别人”其实也是谢子介自己。 她看白九还是呆呆的,便说道:“我过些日子可能还要去去铺子,你有什么事,也可以去问陆妈妈。” “陆妈妈?”白九一惊,“你怎么会认识她?” “陆妈妈和我们一起住呀,”鹿琼说,“现在跟我住在一起,也是缘分了。” 如果说,白九听完鹿琼的话,信了五分以后——鹿琼说的可能没什么问题,但干起这种事,也是做不得假的,那听到陆妈妈也在,五分就变成了三分。 陆妈妈可还是了解谢十三郎的,而鹿琼话中,甚至连“十三郎”三个字都没有提到过。 自己连陆妈妈都骗,或者陆妈妈和鹿琼从来没有聊过自己的过去,不管怎么想,其实都不太可能的,某种意义上,白九对鹿琼提到的“谢子介”,也觉得很虚幻。 无所不能,无所不通,那怎么可能呢? 他并不觉得那像是自己。 所以白九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既然这样,白九二话不说,很殷切又要去拿那床被子往榻上铺。 鹿琼拦不住,也有一点生气,算了,反正睡两天榻他也是死不了,他又不是谢秀才,自己没必要对他那么温柔。 她把自己的铺盖放回床帐上,看着白九美滋滋地铺他自己的被褥。 真是个傻子,鹿琼又好气又好笑,哪有人不睡床,偏要和自己抢榻睡呀。 她不知不觉中就忘了,自己其实本来打算去找陆妈妈一起睡的。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鹿琼刚刚招呼过了陆妈妈,让她自去睡,才回来和白九说了这么多,因为匪首白九刺杀大案,家家熄烛都早,就算是苦学的书生,油灯也不会点到子时。 鹿琼也吹了油灯,洗漱后自顾自回了床帐里,白九也打了水洗漱,回来时借着月色,一言不发的白九就很像谢子介了。 可惜不是,鹿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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