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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人比你当后爹当得更高兴的么？” 李妩懒洋洋看贺知余，轻打了个哈欠，让贺知余扶她起身。 贺知余扶李妩在床沿坐好。 之后他一面起身去帮李妩穿绣鞋一面说：“阿妩既待她如己出，我自也待她若亲女。” 帮李妩穿好绣鞋，贺知余站起身。 “遇上便也是缘分。” 李妩抬一抬眼：“待她长大一些以后，我想告诉她真相。” 贺知余问：“阿妩打算几时说？” “唔……” 李妩沉吟中慢慢回答，“没想好，暂且看一看情况。” 贺知余对李妩提到的告知婉婉真相一事没有什么异议与不同的看法。先大皇子与先大皇子妃不是会令婉婉蒙羞的父母，让她知晓自己父母的真实身份、知晓自己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不见得有不妥。 只须得拿捏好时机与分寸。 但此事，贺知余相信李妩会慎重对待的。 李妩洗漱过后，绾发梳妆，方让奶娘把李婉带过来用早膳。 小姑娘手里仍举着那一枝绿萼梅花，用膳前须净手，她便顺手将梅花插在花几上的插瓶里。 奶娘抱起李婉在桌边的椅子上坐稳。 贺知余盛半碗热气腾腾、香甜软糯的腊八粥放在她面前，又替李妩盛一碗。 “婉婉自己用膳，待会儿便带你去逛市集。” 李妩拿起碗中的白瓷勺子，看一看李婉，“慢点儿吃，小心烫嘴。” “好——” 婉婉拖长调子笑容乖巧应下来。 她学着李妩的样子，用瓷勺舀起一点腊八粥，努力吹得几下，感觉粥不烫了，才慢慢放入口中。 三个人一道用过早膳。 丫鬟撤下碗碟，奉上热茶与糕点果品，李妩便吩咐下去先备着马车。 婉婉向来喜欢和李妩、贺知余一道出门。 听李妩让人准备马车，当即扯着奶娘的衣袖，要自己的小斗篷。 外面天儿冷，出门得裹上暖乎乎的斗篷才不会被冻着。 那件新簇簇的大红色斗篷她也很喜欢，因为和娘亲的斗篷样式相同，她要和娘亲穿一样的。 奶娘领会李婉话里的意思。 她随即听从吩咐回房去将婉婉想要的那件斗篷取来了。 是以，待出门时，李妩和李婉一大一小两位娘子，身上各自穿着一件一模一样的大红斗篷，戴同色兜帽，兜帽的边缘皆是一圈雪白绒毛。两人牵手走在一处，无端温馨可爱，也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之前那场疫病让许多普通老百姓识得李妩这位平阳长公主容貌。 她往日走在大街上，本也惹眼，如今愈容易被认出来。 平阳长公主有个女儿的消息是早传开的。 而今见李妩身边冒出来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自然而然明白这小姑娘正是长乐郡主。 时至今日，鲜有人议论李妩未尚驸马却膝下有女一事。 即便有人想要多嘴也会被周围对李妩抱有好感的老百姓几句话给顶回去。 承受非议的压力不觉独独落在贺知余身上—— “哎？那个跟在长公主殿下和长乐郡主身边的男子是什么人？” “是贺大人吧？” “宣平侯府的那个贺家？” “你们都没听说过吗？据说长乐郡主正是长公主殿下和贺大人的孩子。” “哈？竟有此事？” “若是贺大人，应当也不错吧？当年的状元郎多风光，放榜那日，他骑马从长街过的时候，我还瞧见了哩！” “配长公主殿下倒是也勉强。” “我怎么不信小郡主是贺大人的孩子？倘若他是，为何长公主殿下会不要他当驸马？” “照你这么说，若不是，长公主殿下为何愿与他一道逛街市？” “你们不觉得小郡主似乎挺喜欢贺大人吗？” 贺知余陪李妩和李婉过来相思楼，又出来帮她们买糖葫芦。 李妩平常爱吃的是一位娘子卖的糖葫芦，从相思楼出来，他专程寻过去，无意中听见一番闲谈。 眉眼不动付过银钱，贺知余拿着油纸包好的糖葫芦回到相思楼雅间。 坐在椅子上、晃着两条小短腿的婉婉见他回来，笑脸相迎。 贺知余走过去，将被油纸包得严实的糖葫芦放在桌上。 李妩看他一眼问：“怎么了？” 贺知余解下身上的斗篷，平静说：“无事。” “哦。”李妩自顾自打开油纸，取出一串糖葫芦递给婉婉，又取一串来吃。 她咬下第一颗山楂，见贺知余在旁边坐下，便将糖葫芦递过去。 贺知余微怔，看一眼李妩，继而再看一眼李婉，见小姑娘注意力在手里的糖葫芦上，这才飞快咬下一颗山楂。 小姑娘后知后觉般抬起头。 李妩已慢悠悠收回手，又咬下一颗山楂。 他们三个人在相思楼用的午膳，点了李妩喜欢吃的荷花酥。 午膳过后，李妩和贺知余带李婉在市集继续闲逛上一圈，终于回府。 李婉有午睡的习惯。 回到长公主府，李妩便让奶娘把婉婉带回房间去休息。 看着奶娘把李婉抱走，她伸手勾一勾贺知余的手指，两个人一前一后也回了房间，没让丫鬟跟进来服侍。这会儿才算只剩下他们，李妩入得里间后回过身站定在贺知余面前，抬眼看他，问：“去买糖葫芦的时候遇着什么事了？” 贺知余一时没有开口。 李妩嘴角微弯，上前一步同他拉近距离：“什么话连我也听不得？” “仔细想想倒也谈不上坏事。” 趁李妩靠近的这一刻，贺知余顺势伸手抱住她，下巴轻搭在她肩上，“百姓们如今对殿下也是交口称赞的。” 李妩笑：“然后呢？” “贺知余——”她侧过脸，含笑的声音响在贺知余耳边，“不喜欢我带你招摇过市？” “自然不是。” 迅速否认过李妩的话，贺知余收紧手臂，随即轻笑道，“色衰爱驰，只是有些忧心将来罢了。” “我瞧着大街上那些小郎君看殿下的目光直勾勾，颇不自在。” “阿妩的魅力太盛，吾心喜之，吾心忧之。” 听着贺知余的话，李妩便也猜到他大约听见一些议论。 沉吟片刻，她忽然问：“想要孩子吗？” “我们的孩子，想要吗？” 李妩又凑近一点贺知余，蛊惑般问。 ----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我尽可能隔日更。 新文《掌中皇后》也开啦，感兴趣可以来看看！ 第67章 唯有牡丹真国色（二） 李妩的话対贺知余而言充满诱惑。 一个关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他怎会不想要？ 但这件事不那么简单。 乃至这个问题，也不是阿妩第一次问他。 从前阿妩问起关于孩子的事，那个时候他们仍不是这般,彼时他认定阿妩不在意他，便不认为真心在同他商量。那么……而今呢？而今，他晓得她是在意他的。 “怎又问起这事？” 贺知余扶住李妩的肩膀，将两个人拉开一点距离，正经道,“和你有孩子，我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我并无那种执念。” “阿妩打算以后把真相告诉婉婉，难道不会担心吗？” 即便聪慧懂事,终究这些事情让人敏感。 骤知口中一直喊着、心下一直认着,从不曾怀疑过的人实则不是亲生父母，焉能好受？ 真相忽然被揭开的一刻,世间有些大人也未必能承受。 何况小孩子？ 李妩明白贺知余这番话里的意思。 他们无法预知将来某天告知婉婉真相事,婉婉会有怎么样的反应。亦无法预知一个弟弟或妹妹的存在,会不会让婉婉在这个问题上更加敏感，届时婉婉会不会认为自己被抛弃、认为自己多余。 “你会不会觉得不公平呀？” 李妩笑眼看贺知余，“若非同我在一起,也不必如此了。” 贺知余说：“可见世间没有十全十美之事。” 他上前一步,横抱起李妩走向床榻,“在外面逛得大半天,阿妩定然也累了,歇会儿吧。” 李妩手臂勾住贺知余的脖颈，脑袋靠在他胸前,任由他抱着自己去休息。 然而才几息时间，她忽道：“一个会多想,十个八个呢？” 贺知余抱住李妩的一双手臂抖了下。 李妩感觉到了，不禁失笑：“我可没说是我们两个生，收养不也一样？” 贺知余：“……” “即便是收养也没有更容易。” 他把李妩放到床榻上，拉过锦被帮李妩盖好，“总归要慎重。” “要考虑意味着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景。” 贺知余俯身吻一吻李妩道，“若有一天阿妩不再多虑，大约才称得上是真正有那般想法。” 李妩躺在床榻上，一双眸子望住贺知余。 看着贺知余从房间出去，她想着那些话，慢悠悠弯一弯唇。 贺知余说得很対。 若有心，便无须犹豫考虑……亦可见，她偏爱他，当真不是没有理由的。 腊月初八一过，新年数着日子到来。 贺知余留在长公主府过节，没有回宣平侯府。 经历过之前那许多事，贺知余同宣平侯贺显之间关系稍有缓和。 但対于贺家，却依旧少了温情。 往年无论是新年或别的佳节，有他在，气氛总不那么融洽。 而今这般，或许大家皆能轻松自在几分。 除夕夜。 李妩和贺知余带上婉婉入宫去吃一顿年夜饭。 李深与陆霜筠在，李滢溪同样在。 新春热闹，李滢溪在席间喝得不少的酒，直喝得两颊酡红，又拉着李妩到暖阁去单独说话。 “皇、皇姐……” 本想借酒壮胆的李滢溪独自面対李妩，开口依旧有些结巴。 李妩看着她，耐心等她后面的事。 其实也猜到李滢溪想说什么，无外乎她和凌越之间的一些事情。 “有事吗？” 李妩佯作不知李滢溪心中所想，平静问。 李滢溪虽有些犯憷，但明白自己应当告诉李妩，很快振作起来，鼓起勇气，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李妩说：“皇姐，我……我喜欢上凌越了，想让他做我的仪宾。” 话出口又好似耗尽所有的力气。 她忍不住别开眼，不去看李妩，嗫喏着想解释：“我……” 却先听见李妩淡定开口，只一个字：“好。” 李滢溪一怔，重又望向李妩，听见李妩问，“还有别的事么？” “皇姐不生气？” 迟钝回过神的李滢溪讷讷问道。 李妩也问：“为何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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