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京气的将饭菜全部推到地上,并放话,若是不放她出去,那便这辈子都不吃不喝,活活饿死。 母亲得知此事,心疼女儿,求着贺明廉,让自己去劝她,可贺明廉认定,贺元京不会听她们的劝,反而还会因此越闹越凶,于是便吩咐,不准任何人去探望她,也不准在给她吃的东西,就要饿着她,让她醒悟。 因先前太过用力,导致已经结了痂的伤口有些开裂,可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就只呆坐在地上,想着温诉现在的艰难处境,他会不会正遭受着非人的待遇?姜衍呢?是否同他一般,被抓了起来,还是他得以脱身?若是他没受到牵连,他是否会去解救温诉? 她越想越难受,只恨自己当时没有跟着他回了汴京,说不定还可以有机会救下他。 被关了两日,什么东西也没吃,只喝了两口水,她有些虚弱,最终还是体力不支,晕倒了过去。 母亲因担心她,还是偷偷谴了人去给她送吃的,可敲了半天门也没动静,那丫鬟也不知该如何,便回去向贺夫人禀报。 贺夫人二话不说,立刻去找贺明廉。 “京儿身上还有伤,你这个冷血的父亲,怎能就让她真的饿着,带我去,带我去见京儿!” 贺明廉哪里就不心疼自己的女儿了,只是他作为贺家的老大,不得不为贺家筹谋,他随着贺夫人一同去了女儿的卧房,将门外的锁打开,只见着贺元京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贺夫人吓得赶忙上前查看,见女儿还有气息,只是晕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可还是不满贺明廉的所作所为,便将他赶了出去,不许他在见女儿。 这事越闹越大,也传到了各房叔伯的耳中,若是贺元京真的去了汴京,那若是一个不谨慎,便会将整个贺家都搭进去,这可不容他们忽视,于是都赶来贺明廉的家中,询问情况。 贺家不似一般的大户人家,别家的宅子里整日是生活琐事,鸡毛蒜皮,总是会因为他家今日多吃了一碗米,明日他家又多喝了二两油而吵得不可开交,可贺家向来和睦,从不为了这些小事计较,几位叔叔们也都很疼爱贺元京。 可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几人也不敢用贺家这么多人的性命去赌。 “各房放心,我这个做大哥的定会管教好女儿,不叫她出去惹是生非。” 贺明廉坐在主位上,这几日折腾的面容也有些憔悴。 “京儿还小,如此重情义也能理解,我们做叔叔的,也不愿看见孩子如此伤心,可这事毕竟牵连太大啊。”三叔率先开口,他也有些许的无奈。 “是啊,是啊……”其他几房也附和着。 只有七叔静静的坐在一旁,并未说话。 第35章 +瞧着众人皆是反对贺元京,七叔缓缓开口道:“贺家与温家的交情到了我们这辈已经不似从前那般要好了,可母亲不同,大哥可有问过母亲的意思?” “这……”贺明廉还真未想到这一茬,当年父亲带着自己和母亲,孤身前往汴京,若不是温家相助,恐怕当时的几人早已死在汴京。 贺老爷子和和老太太才是真的同温家有感情,也不知这事老太太知道了会如何裁断。 “让京儿去。” 贺老太太严肃起来的声音有种能震慑人心的穿透感,几人纷纷向门口望去,贺老太太老早就在门口听着屋中的动静了。 贺元京也跟在贺老太太的身后,面色还有些惨白。 见着老太太来了,贺明廉忙起身去迎,将老太太扶上了主位,自己则站在一旁。 坐定后,贺老太太开口道:“且不说温家从前于我们有恩,就连现在,老大,老三,老四,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那温家的儿子是否帮你们渡过了难关?如今你们却为了能保命,而要弃之于不顾,当真是辱没了你们父亲的名声。” 众人被老太太这席话说的是哑口无言,也都暗自在心中惭愧。 贺元京见事情有转机,赶忙跪在厅前,恳求众人,“各位长辈们,京儿自知这个要求对贺家不义,但我也绝不能弃温家于不顾,所以,为保全贺家,京儿愿从族谱中除名!从今日起,我所做之事与贺家无关,全部后果,我一人承担!” 几位叔伯未想到这侄女如此痴情,纷纷感佩。 “罢了!京儿,你去吧,父亲也不拦着你了,但父亲不会让你独自面对,我这就着手操办,我贺明廉一房,迁出族谱,不连累其他几房。” 贺明廉这决定让当场的众人皆无言。 “怎么?贺家连这点挫折都面对不了?还要你们独独分出去?”贺老太太有些不悦,在她眼里,贺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其他几房也纷纷赞同了老太太的说法,即便众人不愿让贺家犯险,可更不能眼看着大哥一家身处险境,若是如此,即便他们独活,余生也会不得安宁。 见着贺家如此团结,贺老太太也欣慰的点了点头。 贺元京朝着在场的诸位长辈们种种的磕了三个头,以此谢过各位叔伯们的成全。 来不及在耽搁,得到了众人的许可,贺元京带着那把弩骑上了马,原本贺明廉不放心她自己去,硬是要陪同她一起,可贺元京拒绝的很是坚定,她已经对贺家不义,不能在让父亲同自己奔波这一趟了。 众人目送着她的离开,这次的离开不在同以前一样不舍,而是十分的坚定,朝着她心中的方向奔去。 接连审问了温诉几日,都挖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为此圣上大怒,斥责了姜衍的无能,并当场下令,以谋逆罪,将温家男丁全部斩首,女子则发卖为奴。 得知了这个消息,温诉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他完成自己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将广安王从这件事中彻底摘除。 他现在只求,日后若是广安王功成,能替他安顿好温家的女眷。 “这是红焖肘子,这是清蒸鱼,还有,这个是止痛药,我还给大人温了壶酒。”依旧还是那个小吏,他端着用自己微薄的俸禄所换来的好酒好菜,送到温诉被关押着的地方。 对其他的东西并没什么兴趣,但那壶酒,他正需要,温诉拿着酒壶,虚弱的倚靠在阴冷的墙壁之上,看着那小吏问道:“我曾帮过你?” “温大人许是不记得了,小的曾在押送常晖时,失手将他放走,因此圣上大怒,想要处死小人,还是大人您出面求情,又不分日夜的追捕常晖,这才使得圣上饶恕小人。”那小吏说这话时,满脸的崇拜。 仔细想想,确有此事,不过他倒是不记得那险些被圣上处死的人是谁了。 他从前一直觉得,自己对手下的管理颇为严格,还以为落难后,会有不少人过来挖苦,却不曾想,还有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竭尽全力的帮助自己,也算是在生命的尽头感受到了一丝的温暖吧。 不眠不休的赶了几日的路,终于到了曹州附近,这里临近汴京,温家男丁于明日被抄斩的消息早就传到了这里。 得知了这个消息,她更加的着急,即便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却还是不敢停歇,只草草的买了两块烧饼垫垫肚子。 随后路过曹州城门口那间卖糕点的铺子,她犹豫了一会,还是下马去买了一包金丝山楂球,若是自己无能,救不了他,那便在给他尝一尝这人间最后的甘甜。 “听说了温家那事吗?你说这皇城权贵真是说倒就倒啊!” 温家的事已经成了近日大家茶余饭后闲谈的话题。 “怎没听说,我还知道啊,是那姜国公府的人眼红温家在朝中的势力,故意暗害的呢!” 这话落入贺元京的耳朵里,姜国公府,是……姜衍吗?姜衍怎会暗害温诉?她不敢相信,他们同行了一路,她一直都觉得姜衍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怎会? 她来不及多想,收好金丝山楂球,忙又跳上马,朝着汴京奔去。 这段路,她脑子里想的尽是刚刚听到的那段谈话,到底是谣传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终于,她紧赶慢赶,在第二日天蒙蒙亮时到了汴京,入了京,她先去温府看了一眼,果然如同贺家那伙计说的一模一样,她未做停留,立刻又策马赶去御史台,她知道若是温诉被抓,也只能关押在御史台。 她身披暗色斗篷,带着兜帽,十月的汴京已冷的有些刺骨,这穿戴并不显眼,她躲在暗处,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看着有人骑着马停在了御史台门口。 仔细看了眼那人的脸,正是姜衍,她刚想冲出去询问,便想到了那些百姓的话,对啊,若是温诉被捕之事与姜衍无关,那他为何会好端端的出现在御史台的门口?想到这,她便有几分相信了那几个百姓所说的话了。 幸好自己行事并不冲动,否则被姜衍发现她在这,那还未等救到温诉,就会先被他当成逆党抓起来了。 又在暗处蹲了两个时辰,才看见里面有人出来。 温诉身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囚服,被几人送进牢笼,那囚服已被染成血红色,贺元京心知,他定是受了不少的苦。 暗中跟着到了菜市口,寻了个视野较好的茶楼,看着刑台上的一举一动。 温长卿等人早早的就被押送了过来,他们几人衣衫整齐,面色如常,似乎并未受刑,只有温诉,与他们不同。 看了眼周围的官兵,足有数百人,姜衍也立在刑台之上,别说救温家众人了,就连温诉一人,她都并无把握能救的出来。 仅剩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她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眼神一刻也不敢从刑台上移开,担心错过救人的最好时机。 眼看那柱香越烧越短,她在行刑官举起令牌的一瞬间,也举起了握着箭弩的手,瞄准刽子手的位置,镇定地扣下了扳机。 那根短箭便顺着箭槽的轨道射了出去,正中刽子手的眉心。 瞧见刽子手倒下,在场的人便知定是有人想要暗中救下温家众人,几个官兵赶忙拔剑,想要刺杀温诉。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也纷纷开始逃命,场面十分的混乱。 贺元京看见姜衍将一直握在手中的剑柄抽了出来,忙将箭弩瞄准他,正准备发射,竟看见了姜衍飞身上前,一剑刺死正靠近温诉的官兵,随后将捆着温诉的麻绳砍断。 失去了束缚的温诉,立刻捡起地上的剑,回身将那些想取他性命的官兵解决掉。 一时间,贺元京有些搞不清状况,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官兵中,似乎有一部分是温诉的人,他们三两下就配合着温诉和姜衍,将那些人制服,行刑官也早已不知躲去了哪里。 瞧着温家众人已经安全下来,贺元京忙跑出茶楼,赶去刑台。 看见那只短箭时,温诉就知定是她来了,眼神在四周搜寻着,终于看见了她的身影,她那娇小的身躯,正朝着自己跑来。 贺元京用了很大的力气扑向温诉,紧紧的环着他的腰,似是将这些天压抑着的情绪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 看着怀里的女人,温诉俯首吻了吻她的发丝,低声安慰道:“怕什么,我不是没事吗?” 一旁的姜衍看着腻歪在一起的两人,本不想打扰,可又担心时间来不及,于是低声的咳了两下,以作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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