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桑瑶意外,抬起手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看,看见了一片暗红色的小疙瘩。同时,身上其他地方也痒了起来。 【……】 【!】 残留的困意一下散了个干净,桑瑶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急急拉起了自己的袖子。 这一看,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她雪白的胳膊上,竟也起了一大片星星点点的红疹子。再一摸同样发痒的脖子、耳后、脸蛋等部位,也是凹凸不平,没了平时的滑腻。 陆湛!陆湛! 桑瑶脸色发白,顾不得此时夜还深着,跳下床就朝陆湛跑去。 陆湛被她的动静吵醒,睁眼坐了起来:“怎么了?” 【我身上长了好多小疙瘩!】桑瑶对着他一顿比划,陆湛看不清,起身点亮了屋里的油灯。 暖黄色的光照在桑瑶雪白如玉的脸上,陆湛一眼就看见了她脸上的红疹。他怔了一下,眉头拧起:“怎么回事?” 【不知道。】桑瑶捂着脸摇头,随即忍着内心的崩溃摸出纸笔写道,【我要去看大夫!立刻,马上!】 陆湛:“……好。” 两人当即收拾东西退了房,往前头的金陵城赶。终于在第二天下午,他们成功进城看上了大夫。 大夫检查过后说,桑瑶这是皮肤太过娇嫩导致的暂时性症状,擦点药膏,过几日就会好。 生怕自己会毁容的桑瑶提了一路的心这才重重放下。 陆湛也是眉头一松。 【我想去买个帷帽。】比他想象中还娇气的姑娘恢复好心情后,嫌弃地扯了扯自己脸上蒙着的帕子,拿出纸笔写道。 陆湛没有异议。 两人去买了一顶帷帽,桑瑶顺便给自己从头到脚地换了身行头,还给陆湛也挑了一件可以挡风抗寒的黑色大氅,并抢先一步表示:反正我已经买了,你不穿就拿去扔了。 本想拒绝的陆湛只能:“……如此,多谢,” 桑瑶见他收下,越发来劲,又一股脑地给他搭配了狐皮软帽和棉质护手,说是这几天折腾得他没法好好休息的补偿。 陆湛:“……” 陆湛看着那堆东西,终于忍不住揉了下眉心:“再不走吃不到你想吃的糖醋鸭了。” 金陵紧靠贯通南北的大运河,是一座十分繁华的州城。桑瑶一进城就听说这里的糖醋鸭特别好吃,刚才一直说一会儿要去尝尝。但这会儿听了陆湛的话,买东西买上头了的她却只是摆手表示:【没关系,今天吃不到明天再吃。】 陆湛:“……” 陆湛无奈,但见她兴致高昂,还是由着她去了,只不许她再给自己买东西。 桑瑶见他只是无奈却并不生气,神色间也没有不耐和不快,心情好极了。 这人的性格真的很不错,跟他同行的这一路,应该会比她想象中愉快很多吧。 * 桑瑶想的没错,接下来一个月,她每天都过得很舒心。 主要陆湛这人真的太靠谱了。 首先是身手好,这一路上碰到的小偷盗匪,流氓狂徒,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 其次是对于行程的安排,他也总能做到最轻松最合理。跟着他,桑瑶没再宿过荒野,没再遇过老鼠,一天也至少能吃上一顿热饭——这一点对自幼锦衣玉食,从没吃过什么苦的她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最后就是,他不仅懂的多,会的也多。打架带路之类的就不提了,什么打猎做饭,洗衣裳缝衣裳,修马车修伞,就没有能难倒他的。甚至连看星象断天气他都会!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缺点,比如性格太闷话太少,有时会让人觉得无聊。但这对桑瑶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她是个很能自己找乐子打发时间的人。 趴在窗边欣赏欣赏沿路的风景,看看不一样的风土人情;窝在马车里看看路上买的话本游记;给一时兴起买来装点马车的小盆栽修剪修剪枝叶……实在觉得没意思了,还可以让陆湛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停下来,赏赏景,活动活动筋骨,总之她不会让自己被无聊打败。 至于陆湛,大多数时间他都在赶车。桑瑶也问过他会不会觉得无聊,他说不会,她就没再问了。 天一天比一天冷,十一月下旬的某天傍晚,他们终于到达幽州。 幽州位于大越中北部,是一座算不上十分繁华,但地理位置优越,有重要军事地位的大城。 桑瑶和陆湛到的时候,这里已是银装满地。 皑皑的白雪覆在一望无际的苍茫大地上,巍峨的城门肃穆地矗立在被北风裹挟的天地间,穿着厚厚皮裘的人们脚步匆匆,穿梭在冰天雪地之间…… 和一年四季都风景秀雅,气候温润的淮扬不一样,这里处处都透着一种震慑人心的粗犷。 桑瑶新奇又兴奋,忍不住将手探出马车车窗,去接飘散的雪花。 淮扬没有雪,即便有也是落地即化的雨夹雪,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雪,纷扬中带着凌厉,让人惊艳又震撼。 “天色已晚,我们先找地方休息,明天再去找你舅舅?” 马车迎着风雪不紧不慢地驶进城门,外头赶车的陆湛突然推开厚厚的加棉车帘看了进来。 桑瑶回神缩回被冻僵的右手,冲他点了点头。 风尘仆仆赶了一路,她这会儿灰头土脸的,自然不好就直接上门。 陆湛得了回答,放下车帘,驾着马车进了城。 进城后,两人去了城中最豪华的酒楼天兴楼——这当然是桑瑶的要求。因为如无意外,明天两人就要分道扬镳,她怎么也该在临别前夜,请陆湛吃顿豪华大餐作为辛苦一路的感谢。 陆湛见她坚持,沉默片刻后,也难得地没有拒绝。 【这样才对嘛,明日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当然要好好吃顿散伙饭才行。】桑瑶见此心中满意,可写完这话,原本不错的心情却莫名低落了下来。 这人真的超能干超厉害的,要是他能留下来给她做个贴身护卫就好了……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桑瑶一边下马车一边暗叹。
第22章 罔顾人伦 陆湛不知道桑瑶在想什么。两人在扫得干干净净,只新落了一层薄雪的酒楼大门前下了马车,迎着风雪拾阶而上。 因冬日寒冷,酒楼大门处挂了用来挡风防寒的金丝绣花加棉门帘,掀帘而进时,暖融融的热意瞬间扑面而来。 身上的寒意被融化,桑瑶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再一看眼前这高而宽阔,装潢富丽奢华,还能听见悦耳丝竹声的酒楼大堂,她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而后回神压下了之前那点私心。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有弟弟妹妹要照顾,能送她这一路已经很好了,她不能贪心。 正这么想着,堂中突然跑来一个小二,一脸歉意地对他们表示:他们酒楼今日被几位贵客包了,不接外客。 桑瑶一愣,顿觉扫兴,但想到这酒楼是城中最好的酒楼,小二口中的贵客肯定是非富即贵,她也只能自认倒霉地看向陆湛,示意他再找别处。 陆湛颔首,带着桑瑶出了酒楼大门,回到马车前。 桑瑶正要上车,突然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廋,状若乞丐的人从街边不知哪个角落冲出来,将他们连同马车一起围在了里面。 “好心人,给点吃吧!” “是啊这位公子,我家娃子就快要饿死了!求求你们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事发突然,桑瑶有些惊愕,但却没太意外。因为来幽州的这一路上,她遇到过不少类似的事。 听说是北境正在打仗,这些人因为战火失去家乡,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才会像乞丐一样四处乞讨求生。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自然是因为天兴楼这样的地方有钱人多。 桑瑶自幼在和平安宁,繁华似水的淮扬长大,并不曾见过战争的残酷,但凡是有基本良知的人,看着眼前这些可怜的面孔,都会心生不忍。她回神看向其中一个抱着个面黄肌廋的小奶娃,自己身上也只裹了件单薄破旧的粗布衣裳,此时已冻得面色青紫的妇人,只觉得心口发涩,双手也下意识朝随身携带的钱袋摸去。 然而才摸到一半,就被陆湛没有任何预兆地握住了手腕。 桑瑶怔住,朝他看去。 陆湛却没有看她,只快速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些自己日常吃的干粮,分给了那些流民。 流民们见那些干粮硬邦邦的看着就不好吃,心中不太满意,他们想要的是银子。但眼前这人高马大,眉眼冷锐的青年看着就不好惹,他们也不敢闹,只能接过那些干粮走人。 陆湛这才松开桑瑶的手,护着她上了马车。 桑瑶回神看向他,面色有些不解。 陆湛低声道:“他们人太多了,直接给银子不安全。” 那么多人,万一就地哄抢起来,场面会大乱。再说财不露白,那些流民又是被逼到绝境的人,谁也不能保证他们尝到甜头后,会不会得寸进尺。 桑瑶只是缺乏生活经验,并不是笨,陆湛这么一说,她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再一想今日遇到的流民比之前遇到的都多,她点头之后,又忍不住拿出纸笔写道:【你说这仗会不会打到幽州来呀?听说这阵子,北境那边天天都在吃败仗呢。】 幽州距离正在打仗的北境不是很远,桑瑶想到去年刚升任幽州同知的舅舅,心下有些担忧。 陆湛的神色也有些凝重:“只要朝廷马上另派得力将领去北境领军,就不会。” 桑瑶听了这话,眉头却是蹙得更紧了。 如今奉命在北境领军的统帅,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丽妃的亲弟弟。可就连远在淮扬的她都听说过,那位爷就是个屁都不懂,只会惹事的纨绔,丽妃送他去前线,纯粹是为了给他刷资历。 有他做统帅,难怪北境军节节败退。 还有那老皇帝,听说也是越老越昏庸了。纵着小老婆和小老婆的家人在外胡来不说,还迷上了炼丹,整日沉迷丹房和后宫,追求什么极乐之境。 桑瑶越想越觉得不安,但她只是个普通百姓,离朝堂政事什么的太远了,这会儿就算担忧也没法做什么,只能先把这事放到一边。 陆湛也没再说什么,坐上车辕,挥动了马鞭。 马车慢慢向前,在铺满大雪的地面上轧出两道清晰的辙痕,但还没走出多远,桑瑶突然听见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吼:“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发生什么事了? 桑瑶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撩起马车窗帘往后方看去。 这一看她就惊住了。 只见他们刚刚离开的,那家名唤天兴楼的酒楼大门口,一直安静垂挂着的金丝绣花门帘突然被人从里头狠狠撞起,紧接着一个身上只裹了一件红色纱衣,大半个丰腴身子都若隐若现的女子就发髻散乱,形容狼狈地从里头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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