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玉妍见此心下一紧,立即跟着红了眼眶:“碧云已经说了,她会推你下水,纯粹是一时冲动。我根本就不知情!” 她忍不住激动似的抓住了贺兰玦的手,“夫君,我真的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胡说八道什么。别说我不是桑玉妍,就算我真的是她口中的桑玉妍,我也不可能跟人说出那样的话啊——谁会愿意把自己千辛万苦谋划来的夫君分给别人?这事想想就知道不靠谱啊!便是我真的这么说,又有谁会信呢?!” 被野心蒙蔽了双眼,不仅信了还信以为真的金兰:“……” 贺兰玦也是一怔,面上动摇之色散去。 桑玉妍见此不给金兰反应的机会,又紧接着含泪质问道:“而且你说的这些事,全都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空口白牙说出来的。你有证据吗?你有证据证明我不是桑瑶,我收买了你,我答应给你开脸却又指使碧云杀你灭口吗?!” “还有刘嬷嬷与徐嬷嬷!你们一个说我让人绑架你孙女威胁你,一个说我拿钱贿赂你,你们又可有证据能证明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被堵住嘴巴瘫在地上的刘嬷嬷和徐嬷嬷呆住。 她们知道真相,但她们手里没有证据。因为柳氏母女行事极其小心谨慎,与她们接触时从未给她们留下过任何物证。 这年头给人定罪,是要人证物证齐全的。只有人证没有物证,这事就没法板上钉钉。就算传出去,桑玉妍也可以说她们是受人恶意指使,串供起来栽赃她的——反正大家都拿不出证据,她自然也能找个合理的理由倒打一耙。 桑玉妍一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她当即往贺兰玦怀里一歪,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地哭出了声来:“捉贼还要拿脏呢,这么大的罪名,你们竟是单凭一张嘴就要往我头上扣吗?我……呜呜呜我平日里待你们不薄啊!” 刘嬷嬷和徐嬷嬷自然不认,纷纷哭着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说谎。 “你!没有证据不代表她们说的是假的!”贺兰蓉也没想到都这样了桑玉妍还能狡辩,当即跳起来说,“要不然为什么她们不说别人光说你,还能说出这么多有模有样的细节来?” “七妹这话问得好,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桑玉妍强忍着打死她的冲动抬起泪眼,伤心难当地问道,“可这话难道不该去问背后设计了一切,欲置我于死地的那人吗?” “不是,你少在这装模作样——” 贺兰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再次面露心疼拥住了桑玉妍的贺兰玦打断了:“蓉儿,够了!” “三哥?!”贺兰蓉不敢置信,“你不会真的信了她的鬼话吧?!” “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相信她。而且此事疑点颇多,这几人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我有理由怀疑,这是个针对我们广安伯府而来的阴谋。”贺兰玦说到这,没再理会熊妹妹,而是神色凝重地看向了自家母亲,“娘,我怀疑此事与近来总想找我们家麻烦的平阳侯府有关。” 平阳侯府与广安伯府是世仇,两家交恶已久,加上广安伯府前阵子刚出了两件事都和平阳侯府有关,贺兰玦会这般怀疑倒也正常。 但…… 这儿子还是被她养得太单纯也保护得太好了。 陆氏心下叹了口气,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顺着这话,似有迟疑地说了句:“是有这个可能。” 得到母亲肯定的贺兰玦神色一松,桑玉妍也是暗暗舒出一口气。 她当然知道仅凭自己这番话,是不可能彻底打消陆氏心中疑虑的,但只要先度过眼下的危机,她一定可以想出办法解决之后的问题!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贺兰玦的态度,只要贺兰玦一直相信她,她就不会输! 却不想就在这时,被她那几句反问打乱了节奏的金兰再次回神开了口:“不、不是的姑爷,刘嬷嬷和徐嬷嬷没有证据,我有!我有办法证明她不是真正的桑瑶!” 桑玉妍却并不慌张,而是心思急转的同时,抹去眼泪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你手里捏着的那几封我与夫君婆母早年通信的信件罢了。这事不用你说,我自己说!” 被她这一抢白,心机城府都远不如她的金兰顿时就呆了一下。 而桑玉妍已经趁此机会先下手为强:“母亲,夫君,她是想利用那几封我根本不记得内容了的信来证明我不是桑瑶。可是我之所以会忘记那几封信的内容,不是因为我不是桑瑶,而是因为四个月前,我意外摔伤磕到了脑袋,失去了从前的一些记忆。” 她说着就抬手拨开靠近发际线处的头发,露出了一道半新不旧的疤痕——这疤痕是她半年前出门游玩时不慎撞伤留下的,这会儿刚好可以拿来用。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该瞒着大家,可突然离家远嫁,我心里实在是有些不安,这才想着假装从未受伤失忆,好借着与夫君与母亲共忆往昔的机会,快些与你们熟悉亲近起来。却不想这丫头竟暗中偷走了这些年我与夫君母亲往来时保存下来的一部分信件,欲以此来证明我不是桑瑶。”桑玉妍放下头发,脸上泪痕未散,脑子却是越说脑袋越清明,“先前收拾东西,发现有部分信件不见了时,我便有些想不明白偷信之人目的为何,如今才知道她是存了这样恶毒的心思。” “不是的!不是的!你说谎!你根本没有失忆!你就是害怕了,你不敢跟我对质!”比起她,金兰就的状态就只能用“无能狂怒”四个字来形容了。 贺兰玦见此拧眉,脸色也沉了下来:“除此之外,你可还有其他证据能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金兰:“……” 金兰没有。 她偷偷藏起来的那几封信件,只能证明桑玉妍不是桑瑶,跟换嫁一事还有桑玉妍对她的承诺,都没有直接关系。 她原是想利用这些桑玉妍不知信件内容一事,逼她跟贺兰玦母子当面对质,好戳穿她的身份,可谁知桑玉妍这般狡猾,竟直接抢先一步以失忆为由,给她来了个釜底抽薪! 且不得不说,桑玉妍这一招使得极好。因为若是她先说出信件的事,桑玉妍再说自己失忆,就会变成狡辩。可桑玉妍自己先说出来,就变成她居心叵测,早有预谋了。 而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一旦陆氏和贺兰玦信了这话,往后桑玉妍就再也不必担心自己会接不上他们的话而露馅了。 金兰想到这面色发青,简直要气死了。 其实并不确定她手里有没有其他证据的桑玉妍见此场景,心下顿时一定。紧接着她就摆出一副“清者自清,我不怕查”的架势看向了贺兰玦和陆氏:“夫君和母亲若是不信我的话,也可以将我院里其他人都叫来,挨个严刑拷问,看看他们又是怎么说的。” 她这是又一次的先下手为强。 因为她很清楚,她院里那些人和刘嬷嬷徐嬷嬷一样,都是经不住陆氏严刑拷问的。而陆氏若主动提出要查问那些人,她根本没法拒绝,所以还不如趁此机会主动提出,用无所畏惧的态度将众人唬住。 如此,陆氏就算有这个心思,也不好再说出口了——毕竟眼下根本没有实证可以证明她不是桑瑶,而按照陆氏对桑瑶的看重,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一点脸都不给地直接对她身边其他人动粗的。 贺兰玦也一样。 果不其然,她刚说完这话,贺兰玦就低声安抚道:“胡说什么,我怎么会不信你。” 陆氏也在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转头问金兰:“这些信件不算,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我……我……”又是绝望又是愤怒的金兰急中生智,眼前猛地一亮,“我有!夫人可以派人去将如意阁的掌柜林峤业请来!他是我家已故夫人的心腹,这些年一直在京城替大小姐打理嫁妆,是大小姐最信任的人!夫人可以将他请来,他肯定能认出这个女人不是我家大小姐!” 桑玉妍心头一跳,立即说道:“你特地说出这人,谁知他是不是也被你背后的人收买了!” 说完这话她又马上转头看向陆氏,深吸口气跪了下来,“母亲,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必然是要有个结果的,否则瑶儿不知该怎么再在府里待下去。瑶儿恳请您,马上派人去一趟淮扬将我爹请来。旁人都有可能被收买,只有我爹,那是我的亲生父亲,他总不会帮着外人来坑害自己的亲生女儿,我想请他前来,当众证明我的身份。” 见她面色坦然,显然是真的一点也不怕与桑明海面对面对质,贺兰玦原本还有些紧绷的心彻底松缓下来:“这个主意好,娘,我这就差人去请岳父。” 原本深信金兰的话,觉得桑玉妍就是个冒牌货的贺兰蓉见此,也是愕然一愣,怀疑起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这……难道今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针对他们广安伯府而来的阴谋? 可“桑瑶”一个刚嫁进来没多久的新妇,别人为什么要用这种一戳就破的阴谋来害她?莫非……莫非这事是暗恋她三哥的那些女人搞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他们夫妻俩的感情? 贺兰蓉不太高兴地鼓着脸,陷入了沉思。 而陆氏冷然的脸色也终于在一番思索后,逐渐缓和下来:“你说的有道理,这事就按你说的办吧。” 桑玉妍听见这话,心头高悬的大石瞬间落地。 只要陆氏让人请来桑明海,桑明海当众承认她就是桑瑶,那么今晚这件事就将彻底被定义为一场“阴谋”!毕竟那可是桑瑶的亲爹,还有谁能比他的出面更有说服力呢? 而且如此一来,她就再也不必害怕别人拿她的身份做文章了。哪怕是真正的桑瑶出现在她面前,她也能理直气壮地说她是“居心叵测的冒牌货”,不用担心别人再怀疑什么。 这么一想,桑玉妍都有些感谢桑瑶了——若不是她想办法从陆家逃出,早早地让桑明海知道了换嫁之事的真相,又逼着桑明海来问她讨要嫁妆,今晚她怕是真要栽在这里了。 “来人,把这个碧云放了,另外这几人都带下去仔细拷问。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见不得我儿好。”陆氏这话一出,满心不甘和怨愤,还想挣扎哭闹的金兰、刘嬷嬷和徐嬷嬷就被人堵住嘴拖下去了。 “你也回去休息。”陆氏又打发走女儿贺兰蓉,之后才看向桑玉妍,缓下了语气叹道,“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贺兰玦也轻拍她的后背温柔道:“我一定会把背后害你之人揪出来,还你一个公道。” 桑玉妍吸着鼻子点点头,冲两人露出一个坚强懂事的笑容:“我没事,只要母亲和夫君相信我就好。” “嗯。”陆氏也笑了起来,语气温和道,“时候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好,那娘也早些休息,我和瑶儿就先告退了。”看着被这场飞来横祸闹得眼睛红肿,神色憔悴的妻子,贺兰玦很是心疼,说完就想带着桑玉妍回去好好安抚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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