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碧云那张脸,嚯,这不是她那讨厌的三嫂身边的大丫鬟碧云吗! 还有水里那个,她刚才可是听到这个碧云叫她“金兰”了,再加上碧云说的那些话……这事儿铁定跟她那好三嫂有关! 贺兰蓉想到这,哪还稳得住,当即就一边让丫鬟抓住惊慌失措的碧云堵了她的嘴,一边放声大喊引来附近守夜的仆从,把金兰从荷塘里救了起来。 冬日的池水寒冷刺骨,金兰被救上来时已去了半条命。但她身体底子好,被冷水一泡人也清醒了过来,很快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死里逃生的她又是惊恐又是愤怒,同时也怕自己再没机会开口,便拼了命似的从地上挣扎起来,扑到贺兰蓉面前放声大哭道:“我家姑娘要杀我灭口,七小姐、七小姐救命啊!” 贺兰蓉一听这话,愕然之余眼睛顿时变得瓦亮:“救救救我肯定救!但你得先告诉我你家姑娘为什么要灭你的口!” “因为……因为她根本不是真正的桑瑶!” 金兰惊怒之下豁出去的一句话,惊呆了猝不及防的贺兰蓉。 * 金兰险些被灭口,心下恨极了桑玉妍,自然不会再为她保守秘密,当下就把桑玉妍的真实身份和柳氏母女设计桑瑶与之换嫁的事说了出来。 贺兰蓉听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她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的撞破的竟是这样大的一个秘密! “快快快,快带上她们去找我娘!这事儿我可处理不了!” 事情太大条,贺兰蓉回神后顾不上别的,赶紧带着一干人等往自家娘亲陆氏的玉琼苑去了。 玉琼苑里,陆氏刚准备歇下。 她是个容貌十分秀美大气,一举一动都充满优雅韵味的贵妇人。贺兰玦便是像了她,才得了那样一副令人神往的相貌气度。 “今日明明是初一,是规定好要来咱们院子的日子,可伯爷竟像是全然忘记了一样,吃过饭就径自往玉梅轩去了。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长得不如夫人,气质也不如夫人,还惯会装模作样,偏伯爷非要捧着她当个宝……” 丫鬟紫荷一边服侍陆氏脱衣,一边忍不住忿忿。陆氏听着她的嘀咕,神色淡然随意,并不见生气:“又不是第一次,随他去吧。他不来,我还更自在些。” 广安伯贺兰泰是个多情种,后院除了正妻陆氏,还有个真爱范姨娘和众多美貌妾室。陆氏对此早就看开且不在意了,反正贺兰泰再怎么宠那些女人,都不会也不敢叫她们越过出身镇北王府的自己。 倒是她身边的丫鬟仍会替她觉得委屈,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忍不住要暗骂几句。 “奴婢就是心疼夫人。幸好夫人还有世子、三公子和七小姐……” 紫荷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她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贺兰蓉跟个炮仗似的冲了进来:“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陆氏一看见她这咋咋呼呼的样子就头疼。 她怀贺兰蓉时出了点意外,导致她早产了近一个月,因此贺兰蓉小时身体不大好,总是三天两头就生病。陆氏心疼女儿,便忍不住对她娇宠了些,谁知一个不慎就宠过头了。 不过这丫头虽然骄纵鲁莽了些,对她还是很孝顺的,若非真有急事,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她休息。 陆氏这么想着,就在紫荷的伺候下起身坐了起来:“再大的事也得慢慢说,瞧你这毛毛躁躁的样子,哪还像个姑娘家?” “娘,这种时候您就先别说我了!”贺兰蓉跟只兔子蹿到母亲身边,一口气不停地说,“您知不知道青竹轩里的那个桑瑶,她根本就不是真的桑瑶!她只是个冒牌货,是假的!” 什么?饶是见多识广如陆氏,也被这话听得愣住了:“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话!” “这回还真不是听来的胡话,是我亲眼看见的。”贺兰蓉说着先是喘了口气,之后就小嘴叭叭叭叭地一股脑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陆氏:“……” 陆氏原本淡然的神色终于发生了变化。尤其是听贺兰蓉说金兰没死成,人也已经带来时,她终于眼皮一跳,霍然起身:“更衣。” 同样被惊得瞠目结舌的紫荷闻言,连忙回神道:“是!” * 陆氏穿好衣裳出了里屋,贺兰蓉跟在她身后,继续用叽叽喳喳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不平静:“我本以为她是出身不高又没有亲娘教养,才养出了那么一副装作模样,惺惺作态的嘴脸,没成想她竟是个彻头彻尾的假货。而且听那个金兰的意思,她不仅骗了三哥的婚,还把我真正的三嫂给害惨了。娘,这事儿你可得好好查查……” 陆氏被她吵得脑袋嗡嗡,揉着眉心喝止了她,之后就沉着脸对紫荷说了句:“让人守住院子,谁也不许放进来。” 紫荷应声照做,同时让人把金兰和碧云带进堂屋。 金兰浑身湿透,嘴唇都冻紫了,看起来奄奄一息,十分狼狈,陆氏没有马上开始审问,让人带她下去换了身干净暖和的衣裳,又赏了她一碗驱寒的姜汤,这才终于开口:“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金兰哪里还会隐瞒,忙撑起气儿把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陆氏原本只是看不出喜怒地静静听着,在听见她说柳氏母女为了达到目的,竟狠心毒哑了桑瑶的嗓子,把她换嫁给了一个乡下猎户了此余生时,终于脸色一变,惊怒出声:“此言当真?!” 她之所以愿意让小儿子跟桑家一介商户结亲,全是看在桑瑶母亲的面子上——两人自幼相识,兴趣相投,是亲如姐妹的闺中密友。哪怕桑瑶的外祖家遭遇祸事,全家迁出京城,彼此也不曾断了联系。也正是因这这层关系,桑瑶的母亲才会在过世前厚着脸皮把女儿托付给陆氏。 她相信陆氏一定能善待自己的女儿。 陆氏也确实没让她失望,这些年她与桑瑶虽然因为距离遥远,双方也都杂事繁多,没怎么见过面,可一直保有通信。虽然桑瑶对她谈不上亲近,更多的是客气和敬重,但陆氏心里却一直都是拿她当自家小辈看待的。 也是因此,听见这话时,她才会忍不住反应那么大。 “就是啊,这、这也太狠毒了!”再讨厌一个人也只想按着对方打一顿的贺兰蓉也被这话吓到了,继而就对真正的桑瑶生出了巨大的同情。 莫名其妙被人害成这样,这也太惨了! “唔唔唔唔!”就在这时,嘴巴被帕子堵住,四肢也被人按在地上的碧云挣扎着叫了起来,一副有话说的样子。
第33章 当面对质(京城剧情)…… 陆氏见此按下心中惊怒, 让人把碧云嘴里的帕子拿了下来。 虽然这个金兰说的有模有样,不像说谎,可毕竟只是一面之词, 作为一个掌家多年的伯府主母,陆氏不会就这么信了她。 “夫人,夫人不是这样的!金兰她是在胡说,她是在恶意攀咬我家姑娘!” 碧云对桑玉妍忠心耿耿, 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认了金兰的话——这要是认了,桑玉妍连同她和柳氏都得完蛋。 她急中生智寻了个理由, 说自己之所以对金兰动手, 是因为早在桑府时就与金兰有旧怨,又看不过她进府后妄图勾引贺兰玦的背主行为,这才在喝了酒后与她发生争吵,继而一时冲动,将她推下荷塘。 至于金兰说的那些,都是她想攀附姑爷却被她家姑娘拒绝, 因此心怀怨恨编造的谎话——有贺兰蓉这个人证在, 她没法否认金兰确实是自己推下水一事,只能把自己的杀人动机往别处说。 为此她把贺兰玦送金兰药膏,金兰这几日到处暗中嘚瑟的事说了出来, 还说自己今晚主动请金兰吃酒,就是想劝金兰打消攀高枝的念头, 不要因此伤了姑娘的心——因为金兰与她家姑娘是自幼一起长大的, 她家姑娘很看重金兰。 “这事我们院里的人都知道, 夫人随便找个人问问便知。我原想着若能劝服她打消心中的妄念,就抛下过去的恩怨与她重做姐妹,可谁知她铁了心想勾引姑爷, 还与我说她有的是法子逼姑娘答应。我实在是气坏了,这才忍不住推了她……”碧云发髻散乱,衣衫狼狈,边哭边冲陆氏磕头,“我原不知她说的法子是什么,没想到竟是这样荒唐恶毒的污蔑,还请夫人明鉴,千万别信她的鬼话,她分明就是想攀高枝想得失心疯了啊!”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夫人、夫人若是不信,大可把我们院里其他人都叫过来挨个拷问,他们都知道真相的!”金兰没想到碧云会倒打一耙,气得脸色都紫了。又怕陆氏会被碧云说动,就此堵了她的嘴,金兰爬起来,连着气儿一股脑地喊道,“尤其是刘嬷嬷,她知道的最多!还有夫人您身边那个徐嬷嬷,她也知情的,桑玉妍的娘柳氏给了她一大笔钱收买了她!” 这话一出,碧云当即脑袋一片空白。 是啊,她怎么忘了,知道换嫁之事内情的不只有她和金兰……只要陆氏将那些人抓来挨个恐吓拷问,总能问出真相的! 完了…… 一切全完了。 眼看碧云面如土色地瘫软在地,陆氏额角一跳,当即青着脸看向紫荷:“去把徐嬷嬷给我叫来!还有金兰刚才提到的那个刘嬷嬷,也让人悄悄带来。” 这个悄悄,就是先别惊动是桑玉妍的意思,紫荷点头称是,立即去办了。 倒是迫不及待想看桑玉妍倒霉的贺兰蓉不太满意:“娘,为什么不直接让人把那个冒牌货叫来,跟这俩人当面对质啊?” 陆氏这会儿没心情搭理倒霉女儿。还是她身边另一个心腹丫鬟闻言,低声与贺兰蓉解释了一句:“此事事关重大,总要先确定谁说的是真话才好。不然万一闹到最后发现三少夫人是被冤枉的,岂不伤了夫人与三少夫人之间的感情?” 贺兰蓉想想也是,但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万一啊。” * 之后的事就如碧云所想,彻底脱离了桑玉妍的掌控。 陆氏出身大越唯一的异姓王府镇北王府,又掌管这广安伯府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今日这事对她来说虽有些出人意料,但也不至于就此气昏头。 她没一会儿就冷静下来,对率先被带来的徐嬷嬷施以雷霆手段。 徐嬷嬷很快就扛不住招了。 她是陆氏的奶娘,平日里很得陆氏看重。也是因此,陆氏才会把这些年跟桑家往来送礼的事交给她,还派她去桑府教导桑瑶礼仪规矩。 这是她对桑瑶的看重,也是她对徐嬷嬷的信任。可谁知这徐嬷嬷竟为了些银钱,做出了这样阴奉阳违,胆大包天的背主之事! 陆氏听完徐嬷嬷的招供后气得面色发黑,抬手就一个杯盏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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