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小郡主已经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 “娘,安安赢啦!”她小脸儿上满是得意的笑容,拉住明瑶的手,扬起白嫩嫩的笑脸:“莺如姑姑装木头人没安安坚持得久!” 明瑶知道莺如是怕安安出声惊动沈远,赞许的看了莺如一眼,俯下了身子柔声道:“是吗?安安这么厉害呀!” 很快一切就会结束了。 明瑶脸上终于见了些笑意,这是她被送到晴雪园后头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 清辉堂。 沈远回去后,看似一切正常的看折子处理政务,来奉茶的小内侍惊恐的发现,书案上已经放了两支折断的笔。 明明景王才出去的时候心情还不错,到底是招惹了景王? “王爷,张清江送来消息,说是穆侧妃带着王府女眷们后日抵京。”还是秦绪宁进来后,内侍们才心有余悸的退下。“您看要如何安排?” 王爷忙于前朝,后宫中亦是需要人打理。 沈远神色始终都是淡淡的,闻言撂下了笔,语调没什么波澜的道:“让她们先去王府,若有需要,本王会让她们入宫的。” 秦绪宁恭声应下。 王爷今日心情很不好,他能看出来。当然他能猜到缘故,王爷带着那些东西去了晴雪园,若最终明姑娘收下,怕是王爷愈发不能释怀。 若是王爷能放了明姑娘—— 这个念头划过秦绪宁的心上,很快就收了回去。 连明姑娘求情都不管用,王爷心性的坚定也非常人能及,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他若是保持中立,以后若有事还能帮得上明姑娘。 想到这儿,他见沈远没有别的吩咐,很快退了下去。 沈远心浮气躁的批折子,眉头越皱越紧。就在他又要再折断一根笔时,忽然有小内侍匆匆跑进书房,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王、王爷,福宁殿那边请您过去。” 定是沈晹已经有了最后的决断。 沈远揉了揉额角,没什么犹豫,起身往福宁殿去了。 东暖阁。 当沈远进去时,沈晹神色庄严肃穆的端坐在书案前,似是恢复了一贯的状态。 “沈远,朕自知时日无多,你想要的朕给你。”沈晹浑浊的眼球锐利的望着沈远,他沉声道:“但朕有条件。” 看着沈晹憔悴的脸色、藏在宽大的龙袍下却仍有颤抖的手,沈远心知他大限将至。 “愿闻其详。”沈远压下心头所有情绪,神色轻松的笑了笑。 沈晹还未开口,便不住的咳嗽起来,他拿起案上的茶杯喝了两口水,才勉强压下。“朕会拟诏废太子,传位于你,你继位名正言顺。” 听起来似乎不错,沈远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沈远。 “朕的要求,留沈泽一条性命。”沈晹盯着沈远,冷声道:“朕会亲自下旨圈禁他,让他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 沈远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微微笑了起来。“斩草不除根,皇叔为何觉得我会答应?” “沈泽已经对你没有任何威胁——”沈晹意味深长的道:“留着他,还能成全你的贤名。沈远,先帝只怕不止那一道旨意罢?” 从开始都是从容自若的沈远,听到这话,神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你能成功,是有那些人支持你,他们是得了先帝的吩咐。”沈晹想到这一层时,已经心如止水。“同样的,若你违背先帝的心愿,他们又会怎么做?” “留着沈泽,你没有任何损失。” 沈远很快恢复了常色,他笑了一下:“侄儿没想到,皇叔还有这般慈父之心。” “但凡天下的父亲,没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沈晹想到了先帝旨意,心中亦是五味杂陈。“无论是天子还是走卒——” 他话没说完,便被沈远面无表情的打断:“皇叔不必煽情,侄儿自出生起就没了父亲,没有得到过一日来自父亲的庇护,我不懂什么父亲的疼爱。” 沈晹被他噎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道:“等将来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会懂的。” 这些话并未真正的打动沈远,甚至他觉得厌烦。 沈远挑了挑眉,道:“即便我答应了,皇叔就真的相信么?” “朕要你用明瑶发誓。”沈晹目光平静的望着沈远,一字一顿道:“若你伤了沈泽的性命,你和明瑶便会阴阳两隔。明瑶惨死,你连她的尸首都得不到——” 他话音未落,沈远眸色赤红,他额上青筋暴起,显然已经被激怒。 “沈远,朕还没死,有些事情是能做到的。”沈晹终于有种扳回一局的快感,他甚至慈爱的道:“明瑶对你重要,与大局来看,不过是个小角色罢了。” 沈远近乎凶狠的盯着沈晹,若是目光能化为实质,沈晹早就被乱刀刺死。 这次是沈远失态最久的一次。 过了好一会儿,当沈晹也在担心沈远干脆破罐破摔犯浑时,沈远终于点了头。 “我答应。”沈远目光冰冷、硬邦邦的道:“沈泽圈禁在京城,女眷亦是一同前往。若有违背,我和明瑶阴阳两隔!” 最后一句沈远怎么都不肯说,沈晹没有勉强,见好就收。 沈晹拿出了两张圣旨,沈远看过后,交由小内侍收好。 处理好这一切,沈远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沉着脸回到了清辉堂。 强撑了许久的沈晹瘫倒在龙椅上,神色惨淡。 这是他最后能为沈泽做的。 *** 庆和二十年,三月初九,天子召重臣进宫。 这些日子权贵们人心惶惶,太子因戕害兄弟的罪名被关押,天子痛心之际突发重病,景王暂代朝政,众人都感觉到要变天了。 当着众人的面,沈晹亲自命身边内侍总管宣布了圣旨。 一废一立。 废皇六子沈泽的太子之位,他确有挑拨离间罪证,致使兄弟伤残,圈禁在京中王府,此生不得踏出半步。皇后靳氏教子无方,废皇后之位,降为靳嫔。 德安太子之子素有贤名,文成武就,有明君之兆,堪继承大统,故传位于德安太子之子景王沈远。 从福宁殿走出来的朝臣们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惊讶。 这一次权利的更迭,竟未见血腥,景王兵不血刃的夺了皇位。 三月十二。 晴雪园。 明瑶正等待着沈远所说的时机离开宫中,这夜她才哄睡了安安,正准备休息时,忽然听到了沉重的钟声响起。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攥住了女儿的小手。 等到小郡主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明瑶才松开。 “良娣,您听——”莺如匆匆走了进来,她守在明瑶身边,数着钟声的次数,面露震惊之色:“是皇上驾崩了!” 她们这些日子住在晴雪园,对外界的消息一概不知,没想到前些日子看起来还精神矍铄的天子,竟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难道是沈远所为? 明瑶在心中猜测着,上一代的恩怨她隐约知道些。 皇上的死令她感慨,却没有很惋惜。当初皇上并非不知道沈泽的罪行,却袒护了他,若无其事的让她进了瑞王府。 她相信这世上的一切皆有因果,可她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沈远说的时机,便是趁着国丧宫中忙乱,送她们出宫罢? 明瑶知道沈远这会儿是最忙的时候,并没有派人催促,只照顾好女儿,焦急的等待着。 清辉堂。 沈远身着丧服走进来时,穆侧妃已经迎了上来。 “王爷,您已经三日不眠不休,还是歇一歇罢?”她吩咐宫人送上热茶,温声道:“别累坏了身子。” 沈远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棱角分明的脸愈发显出冷峻的威严来。 他淡淡的道:“你有心了。” “这些都是妾身本分。”穆侧妃了解沈远,知道他不愿意多听这些,直接说起了正事。“先帝的遗旨令宫中妃嫔去皇陵住着,倒是省了不少事。等到太妃们搬走后,妾身就命人打扫收拾。” 沈远微微颔首,道:“瑶华宫、凤仪宫两处你不用管,只负责其余宫殿便罢。” 穆侧妃心中微动,柔顺的道:“妾身记下了。” 凤仪宫是皇后中宫,瑶华宫素来都是宠妃的宫殿,且“瑶”这个字,又合了那个人的名字。 她要来了。
第8章 天子驾崩,景王沈远奉遗诏以日代月,各项丧仪结束后,二十七日后登基。 新帝登基后,封后宫便成了头等大事。 在潜邸时,新帝只有一位侧妃,余下便是两位夫人,三位侍妾。 侧妃穆氏虽出身云南王府,然而只是庶出,虽是眼下管着王府中馈,在处理先帝丧仪时亦是有功,至多只能位列四妃。剩下的人不过封些三品以下的位份,在后宫中是不够看的。 京中权贵世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人,心思都活络起来。 虽是不立即选中宫,可如今四妃的位置起码空着三个,能先争取也是好的。 清辉堂。 沈远还未搬入福宁殿,仍旧在此处住着。 因沈晹的遗旨,宫中非但没有太后,连太妃们都被发配去守皇陵,后宫中倒也清净。 “穆氏晋为二品妃位,封号让礼部看着拟来朕看。”沈远一面翻着手上的请安折子,一面随口道:“余下的人,按照她们原有的位份,在从四品和六品里选就是了。” 站在御案前身着红色官服的中年男子面露无奈之色,他恭声道:“皇上,后宫是国事,也是您的家事。若有一二合意的,倒也可以稍作抬举。” 整个京城都在等着看后宫位份,可皇上却如此随意,这位份给的有些吝啬了。 “萧先生,这些人都是经先生筛选入府,朕对她们的了解倒还不如先生多。”沈远连头也没抬,淡淡的道。 被称呼为“萧先生”的男子,正是新晋的首辅萧长宁。 他曾是历安十九年的两榜进士出身,被点了探花,德安太子对他有知遇之恩。七年前李氏带着沈远找到萧长宁,从此开始为沈远夺位铺路。这四年他更是以幕僚的身份待在景王府,为沈远出谋划策。 “皇上,她们位份不宜过低。”萧长宁劝道:“若有朝一日她们有幸侍上,来人诞下皇嗣——” 沈远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折子,那双墨眸看起来波澜不惊,萧长宁却分明感到一股无形威势劈头盖脸的压下来。 “先生辅佐朕多年,难道不知她们不可能诞下朕的子嗣?”沈远冷声道。 听了他的话,想到近来消息,皇上在安排人加紧布置凤仪宫和瑶华宫,萧长宁便斟酌着如何劝他。 “朕已经想好了,立明瑶为贵妃。”沈远看萧长宁的神色,猜到他心中所想,便干脆直说。“安悦郡主,就是朕的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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