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瑶眼中的光刹那间暗了下去,心也一寸寸更冷。 “瑶瑶,朕知道你在沈泽身边受了许多委屈,朕会好好补偿你的!”沈远缓和了语气,倒也有些许深情的模样。他见明瑶没说话,还以为她有所触动,正准备再次握住她的手。 “别碰我!”如同被蝎子蛰了一般,明瑶这次拼尽全力的甩开他的手。“沈远,你的行为比沈泽更卑劣!” 别的话倒也罢了,这句话惹怒了沈远。 “瑶瑶,收回你的话。”沈远声音极低极轻,他强行攥住了明瑶的手腕,将两人拉倒极近的距离。 看不到能说服沈远的希望,明瑶只盼着破罐破摔也好,彻底激怒沈远。 “我不收回!”明瑶不闪不避的迎上他愤怒的目光,她噙着一抹冷笑,眉梢挑起。“这句话就听不得了?比起你如今的行为,我这句话算什么?” 沈远未发一言,那双墨眸阴沉得厉害。他二话不说,抱起了明瑶大步流星的往殿中走去。 “你放我下来!”明瑶在他怀中拼命的挣扎,却抵不过沈远那双常年握剑挽弓的手。他禁锢着明瑶,直接将明瑶抱进了寝殿。 宫人们知道今夜皇上必来见贵妃,早就依着沈远的吩咐,准备好了大红色的喜帐,桌面上也燃着红烛,别处的布置也全都是喜庆的,只差几个喜字,这里便和大婚的新房没什么差别。 那张精致而舒适的贵妃榻旁,放着三套奢华的贵妃服饰,另外还有大红色的寝衣直接放在床上。 这些看得出此间主人的尊贵,南珠、金刚石、红宝石等等将头冠装饰得华贵至极,在殿中柔和的宫灯下,流光溢彩,格外绚烂夺目。 宫装虽是整齐的叠着,从边角亦是能看出金丝银线细细勾勒,点缀的宝石如同漫天散落的星子,料子更是如水般丝滑温柔。 而明瑶不想多看一眼。 沈远气势汹汹、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放下明瑶时的动作还算轻柔。 宽大的拔步床上,已经铺好了被子。 明瑶侧过头,不去看沈远。 “瑶瑶,你换上衣裳,朕就当那些话你都没说过。”沈远眸光复杂的望着明瑶,手背上青筋毕露。 看着入目的红色,明瑶只觉得刺眼又恶心。 被放到床上后,她心中的恐惧又被勾了出来,感觉自己的唇瓣都在发抖。“我就算死,就算死也不答应——” 沈远彻底被激怒。 瑶瑶在沈泽身边尚且待了四年,回到了他的身边,竟要寻死觅活? “皇上,求您别伤害娘娘——”本是管着的寝殿门被推开,莺如狼狈的跑了进来。她张开手臂试图挡在明瑶面前,苦苦哀求道:“娘娘吃了很多苦,请您别为难娘娘。” 明瑶回过神来,忙阻止她道:“莺如,别进来!” 沈远反而冷静下来,瞥了她一眼,语气缓和下来:“即使如此,那便你服侍贵妃换。” 还不等莺如开口,沈远波澜不惊的道:“若是服侍不好,便去自己去惩戒司领罚。” 明瑶愕然的瞪大了眼。 若寻常宫人进了惩戒司,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沈远这是在威胁她,若她不肯,就要对莺如下手。 “你不必为难莺如,我换!”明瑶怕沈远真的伤了莺如性命,自己下床,随手抓了件外裳胡乱披在身上。她愤怒又屈辱的望着他,声音都在隐隐颤抖着。“你满意了?” 绣着折枝牡丹的绯色宫装,将略施脂粉的明瑶衬得愈发明艳动人。琥珀色的眸子闪动着泪光,愈发有种楚楚动人的风致。 看着赤足站在地上的明瑶,沈远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哪怕为了个宫人,明瑶都能屈服—— 那么他和明瑶,又算什么? “朕要贵妃换寝衣。”沈远眼底压抑着一丝偏执,声音却依旧平静。 莺如只跪在地上磕头,不肯去给明瑶更衣。 “沈远,我绝不侍寝!”明瑶咬紧了牙关,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次。“绝不侍寝!” 她做好了沈远用强的准备,那一瞬间甚至想着拔下簪子跟沈远拼了。 可她说完,沈远神色却愈发平静,甚至笑了下。 “好啊,正好朕也不想勉强人。”沈远刻意加重了“勉强”二字的读音,他退后了两步,从容不迫的道:“朕与沈泽不同,朕不会勉强你的。” 事有反常即为妖。 他越是故作大度,明瑶越是觉得不安,她不敢放松警惕。 “瑶瑶,朕等你情愿。” 沈远倒也干脆利索,说完后便拂袖离去。 见那道月白色的挺拔身影离开,明瑶并没有觉得有半分放松。 他的笑容只让明瑶觉得毛骨悚然。 “莺如,安安在哪里?”她定了定神,强忍着焦急问道。 “方才奴婢带小郡主去偏殿,遇见了秦护卫。”莺如凝神听到主殿的动静,怕明瑶出事便冲了进来。“是秦护卫陪着小郡主……” 莺如忙爬起来去看时,只来得及望到沈远从秦绪宁怀中接过小郡主的身影。 她想追上去,却被守着的羽林卫拦住。 无计可施之下,莺如立刻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回来。 “小郡主被皇上带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明瑶愣了下,立刻起身要追出去。 “良娣,您慢些——”见自家主子因起来太急,踉跄着险些摔倒,莺如忙扶住了她。“外头有羽林卫在,您怕是出不去!” 果然等她们主仆二人快步走到廊庑下,早有羽林卫站在台阶下。 “让我过去!”明瑶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高声道:“我要见沈远!” “贵妃娘娘,皇上吩咐夜已经深了,让您先回去休息。”为首的羽林卫是明瑶眼生没见过的,他生得浓眉大眼,高大魁梧。虽是对明瑶态度恭敬,却也毫不容情。“大公主先随皇上去清辉堂小住。” 他话音才落,先前识趣躲开的宫人,也都围了上来。 “娘娘,夜深露重,您还是先回去罢。”曾来迎接明瑶的宫人走了出来,恭声道:“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便是。” 莺如看着眼前的阵仗,便知自家主子绝对闯不过去。 她知道主子对小郡主极为疼爱,生怕主子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不若您先回去,再慢慢谋划。留得青山在,您千万别伤了自己。” 明瑶本来满腔的愤懑和得知安安被沈远带走后的焦灼,被夜里的习习冷风一吹,什么都散了。 沈远不敢伤害安安。 无论是为了要威胁她,还是维护他自己的名声,他都有所顾忌。 “请娘娘回宫。” 眼看宫人们跪在地上请命,羽林卫们也并无松动的迹象,明瑶攥紧的手指骤然松开。 她恢复了一贯的沉静,淡淡的望了一眼为了她布下的“大阵仗”,转身走了回去。 原本还提心吊胆的众人们先是松了口气,旋即又想到一种极坏的可能。贵妃娘娘到底是想开了要屈服,还是想不开要寻死? 末了之前为首的宫女,名唤时春的,让宫人们先散了,自己跟去服侍。 “这位姐姐,娘娘想要沐浴更衣,还请姐姐让人帮忙备些热水。”她正在姜黄色的蜀锦帘子前迟疑时,莺如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客客气气的道:“若是方便,再送些蜂蜜水来。” 见明贵妃并没有寻死觅活的打算,时春才松了口气,忙道:“这些都好说,我这就去准备。” 莺如笑着道了声谢,仍旧回到了明瑶身边。 “良娣,您不必因奴婢跟皇上起冲突。”背了人,她才红着眼眶道:“若是让皇上罚了奴婢,或许就不会再有后头的事。” 在软榻上坐着出身的明瑶回过神来,唇边露出浅浅的笑容。 她拍了拍莺如的手,温声道:“若是我连你都护不住,又岂能护得住安安,又岂能有希望脱身?” “莺如,沈远本就不想放过我,不过是用你做借口罢了。” 明瑶越是故作正常,莺如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她下意识的道:“良娣,您——” 她话音未落,明瑶摆了摆手,苦笑着打断了她。“这称呼改了罢,已经没有太子,何来我这个良娣?” 说完,明瑶没什么迟疑的道:“就随他们一起,叫我‘娘娘’。” 看到莺如几乎要哭出来的伤心模样,明瑶唇角微翘,神色间说不清是坦然还是绝望。“别哭,安安还等着咱们去接她。” 主子既是如此说,那便是认命了! 莺如的心往下沉了沉。 虽说太子不是良配,可皇上怕是也并非主子的良人。 “你身上可还带着香丸?”虽然只有两人在,明瑶还是压低了声音。 莺如先是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她取下手腕上的镯子,掰开之后,里面依稀放着几颗淡粉色的丸药。 “娘娘,这香怕是难糊弄过去。”莺如正发愁该怎么用,明瑶淡淡的笑了笑。那张娇艳妩媚的面庞,如同出水芙蓉般美丽。 明瑶眉眼间闪过一抹孤勇。 “我自己用。” *** 清辉堂。 沈远回去后,对着要哭不哭的小郡主,如今的大公主,暗暗犯了愁。 在路上时,她被沈远抱在怀中,没走多久就扭动着小身子,满脸不舒服的模样。 一旁的秦绪宁欲言又止的往这边看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小声提醒年轻的天子,该如何抱孩子。 沈远将信将疑的望了他一眼,倒也照做了。 果然小姑娘不再闹腾,勉强称得上乖顺的待在他怀中。 “阿宁何时懂得这些?”沈远挑了挑眉,平静的语调中夹杂着一丝醋意。“是谁曾指点过你?” 秦绪宁忙道:“上次臣接贵妃娘娘和大公主去晴雪园时,曾抱过大公主。” 沈远淡淡应了声。 明瑶对秦绪宁的抵触,比自己少得多。 她是个善良而温柔的人,可若是她决定的事,亦不是能轻易回转的。 虽是已经将人留在自己身边,沈远心底还是莫名升起一抹烦躁。 “安安要娘亲。”小姑娘小巧的鼻梁一耸一耸的,她也并不哭出来,只抽噎着道:“安安不想在这里。” 对付这么大的孩子,沈远还从没有过经验。 “安安,今日先在这儿住下。”沈远俯下身子,与站在软榻上的安安对视。“娘亲,今夜不方便。” “对,娘亲今日不舒服,不能陪你。”想到了这个理由,沈远面对安安也多了些底气。 本来沈远生怕安安听到不能见自己娘亲而哭闹起来,谁知安安听完,立刻安静了下来。 “安安?”这下满腹疑惑的人成了沈远。“你不担心娘亲?” 只见小姑娘点了点头,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儿简直要皱成了小笼包。她托着腮,娇憨可爱的小脸上,看起来也透着几分忧愁:“先前安安以为娘亲的病好了,看来娘亲没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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