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带着刚苏醒的哑,笑意薄薄,一双摄人心魂的眼睛只看着她,浓郁的黑似快要漫出。 小姑娘瞳仁中满是无措和窘迫。 咬人被抓了个现行,这下她是连借口都找不出来了,又窘迫又恼。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了! 他这样欺负她,难道还不许她咬他一口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男人的视线还停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见他还是不说话,小姑娘咬着唇,终于恼了,竟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 “祝辞!我就是咬你怎么了,我恨死你了,我不仅要在你昏迷的时候下手,我还要当着你的面咬!我看你祝二爷脸上顶着牙印怎么出门!” 她的声音绵软,因为带上了怒气而显得脆生生的,黄莺似的极是好听。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小姑娘便怒气冲冲地翻身上床,借着男人受着伤没办法动弹,用手摁住他的肩膀,恶狠狠地冲着他的脸颊咬了下去。 可就在她下口时,祝辞动了。 他神色从容,唇边始终带着笑,只略微转了些方向,小姑娘便径直咬上了他的唇。 牙齿间是极为柔软的触感,冰冰凉凉的,柔兰猝不及防愣了。 她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瞳仁中倒映出男人的眉眼,那双始终游刃有余,似纵容着她胡作非为的深沉眼眸看着她,笑意薄薄。 他是故意的。 故意激怒她,好叫她失去理智之后恼得再次咬他,才方便他的意图。 小姑娘反应过来,忙要撤开。 可祝辞觉察到她的退意之后,抬手揽住了她的腰,把她禁锢在臂弯里动弹不得。 随即,他竟就这样揽着她调转了个方向,把她压下去,更深地吻住了她。 鼻尖彻底被浓郁的沉水香笼罩,夹杂在这香气里的,还有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和药味。 柔兰彻底慌了。 她哪里能想到原本受了伤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的男人力气还这么大。她本就是拿捏准了他受伤动弹不得,这才肆无忌惮地欺负他的。 哪里知道这么快就被反欺负回来了! 他怎么这样! 一点便宜都不给她占,还总是占她的便宜! 男人的身体压得她难受,肆意侵略,她觉得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 她在夜里极为安静的空气中听见了足够令她脸红心跳的声音,因为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什么都想不了了。等到她回过神来,心中涌起羞恼,抬手便用力推他。 她从前在这种情况下一般是推不开的,所以此时便用了力气。 本以为还是难推开,谁知男人闷哼一声,松开了她。 柔兰一惊,眼中立即现出无措。 她忘了他伤在心口附近。 本就才上过药,伤口凝结了,这下被她推一下,先不说有多痛,光是那疼痛她想一想便觉得可怕。 柔兰慌了,“二爷,二爷……” 祝辞仰面躺回床上,呼吸微重。待那阵痛缓解之后,他睁眼,垂眸睨着她,胸膛中震出一声低低的笑,哑声道:“念念,谋杀夫君也不用钝刀子下手。” “我忘了……” 柔兰小脸苍白,剔透的瞳仁里皆是慌乱,方才脸上浮起的红悉数退去,竟是手足无措,“对、对不起。” 因此,她也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那两个字,只以为他当真疼得要命了。 “你、你有没有事啊?是不是很疼?” 小姑娘手足无措,片刻后,才颤抖着手去查看祝辞的伤口。 她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一些,掀开他的衣襟。 祝辞没拦她,看向了她。 小姑娘显然是吓到了,又是懊恼又是无措,眼眶里蓄着泪花,泛着红,目光一寸都没离开过那血痕,似乎是怕他太痛,呼吸都不自觉放得很轻。 此时的模样漂亮得不真实。 和昨日被欺负得眼泛泪花,对他羞恼却又不敢骂他的模样倒是很相似。只不过此时的她更让人怜爱。 柔兰并没有注意到男人在看什么,她现在全副心神都放在他伤口上。 方才她一推,原本恢复了些的伤口竟又崩裂开了。 血迹洇染了一大片白布,看着好生可怕。 她后悔地眼眶又红了,咬着唇站起来,跳下床榻跑到外边去,取了伤药和干净的纱布回来,再给他重新上药。 祝辞就这样看着小姑娘飞快跑出去,消失不见之后又啪嗒啪嗒跑回来,坐在他身边给他换药。 他没说话。 伤口靠近心口,疼痛钻心刺骨,他也没吭声,只皱起眉。 从始至终,目光都落在柔兰身上。 虽然疼痛丝毫没有减退,反倒因为撕下黏连的纱布而陡然加剧,痛不欲生,可他看着她的模样,心底深处,竟缓缓滋生出似有若无的欢喜。 那一阵欢喜逐渐扩大,让他的眼眸深了些。 “念念。”他道。 柔兰正在给他伤口上药,一点差错都出不得,闻言只随便应了一声,把他摁住了,秀气的眉皱起,隐隐有些嗔怒,“别动。” 他便没再说话,只唇边噙着薄薄的笑,就这样看着她。 等到柔兰终于将他的伤口重新包扎好,额上又累出了汗。 只是,她正想问他是不是还很痛时,一抬起眼,却撞进那双眼里。 “你……” 柔兰蹙眉道。 下一刻,在她的视线中,祝辞注视着她道:“念念,你很在意我。” 她很在意他。 如若不是这样,方才她又怎会急成那模样,眼瞧着快哭了。 小姑娘心里是有他的。 从前他虽然对自己这么说,才放纵了自己去强夺她的念头,肆意放手把她谋夺到身边。一面拥有她,一面对自己说,她是喜欢他的,他没有做错。 只是后来她跑了一次又一次,让他坚定的判断开始动摇。 可他抑制不了心中滔天的怒火,抑制不了只要想到她会嫁给别人,任别人对她做尽亲密之事时便充斥他内心的,疯狂的嫉妒和占有欲。 于是,她跑一次,他就将她抓回来一次。 把她牢牢地锁在身边,哪也去不了,她就只能是他的了。 他曾经在她的眼里也见过与他同样的情愫,即便只是在她情动之时,朦胧眼里稍纵即逝的情绪。 只是除此之外,她好似一直都是恨他的。 她靠近谁都不靠近他。 为此,他甚至嫉妒过顾忱。 即便他是她的哥哥,天生便和她有兄妹情谊,虽然是和爱人之间不一样的亲情,但他也控制不住地嫉妒,他嫉妒她会对顾忱关怀备至,对顾忱毫无心防地靠近,冲着他笑。 那日大雨滂沱,他站在窗前看那枯枝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听见松萝说她离开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留下,走得干干脆脆时,他曾有过一瞬间的动摇。 她不喜欢他。 可他抑制不了自己再次将她抢回来,甚至在知道自己即将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以后,什么也不考虑,强势要了她。 他很自私。 即便在他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之前,也自私地想将她变成他的,把她套在祝二夫人的桎梏下,得到她。 可是,老天也开了一次眼,眷顾了他。 他活了下来。 而且他醒来之时,第一个见到的是她。 谁也不知道,在他睁开眼看见她睡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有多高兴。 那种从心底弥漫上来的喜悦充斥了他的胸膛,久久地激荡于心,无法消失。 本来以为,她是被赴白那些人叫过来的。 可之后看她的反应,她在不小心推到他伤口时紧张又懊恼的神情,那不是假装的。 小姑娘是在乎他的。 否则怎会不眠不休,衣不解带地在他床边守着? 二十年以来,他一直以为上天无眼,纵容恶人作乱,世道不公。 可现在他才知道,老天待他不薄。 听见男人这一句话,柔兰忽的一僵,霎时间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她咬住唇,眉心蹙得紧紧,心里什么都想不了了,垂眼没有看他,只磕绊道:“你、你……你想多……”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祝辞深深凝视着她,唇畔仍是一抹笑,道:“那你若恨我,”顿了顿,笑意加深,“恨我昨日将你折腾得下不了床……那儿有把刀,任你用。” 她昨日确实哭着胡乱说过,想要杀了他。 柔兰本微屏住了呼吸想听他说话,谁知他下一秒就拐了话头,竟把那事情放到明面上来说! 她耳尖登时烧起,咬唇道:“你……” 祝辞仍是温温笑着的模样,毫无防备,浓如漆墨的眼眸注视着她。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神情已经表明了他想说的话——他都随她的意,她是想一刀把他杀了还是想怎么报复回来,他都任由她来。 就这样把他自己摆在她面前。 柔兰看着男人不似说笑的模样,原本的怒气慢慢消退,脸上逐渐浮起怔然,干干净净的眼望着他,竟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没有说谎。 他是当真想让她报复回来。 即便她现在一刀刺死了他,他也无所谓。 可他是祝家二爷啊。 他自己的性命就这样放在她手上,那些他所拥有的东西他都不要了吗? 男人的目光依旧含着薄薄的笑意,一如她第一次踏进他屋子里,撞见他醒来时的温和的模样。 那时候,他病中午休被她惊醒,并未生气,反倒也是这般冲着她笑。 语气温和,安抚着畏惧的她。 柔兰咬住唇,眼眶忽然冲上一股让人想要落泪的酸涩,让她难受得想哭。 她声音哽咽着,恨恨瞪着他。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吗?” 祝辞仍看着她笑,一双眼凝着她,嗓音依旧是低沉,略带喑哑:“我没想过。” 他知道她恨他,方才他说的话也是真的。 他任由她处置。 小姑娘憋着一汪泪,泪珠子终于掉了下来,咬牙切齿道:“臭男人。” 他这样善于掌控人心,也当真是将她拿捏得死死的。 若她真的恨得想要他的命,方才她推到他伤口的时候为何要那样着急地替他换药?她合该在他伤口上更用些力气,让他痛死了才是! 现在又来说这样的话。 臭男人! 眼泪一颗一颗滚下来,柔兰抹掉,忽然俯下身,小手恶狠狠地抓住了男人的衣襟,瞪着他道: “你想要我一刀结果了你,我同你说,你想得美!你仗着自己厉害,就、就欺负我这么久,一刀结果了你,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之后我都要一点一点还给你,你别想赖账了!” 小姑娘压低了声音,原本软绵绵的音色倒是有些凶,只是叫旁人听起来,还是如同发狠的猫儿一样,让人不自禁想要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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