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挣扎着,试图去掰开他的手。 祝辞依旧没有松开力气。他低下头,神情如常,看她轻颤的眼睫,轻笑着问:“刚刚在看什么?”他的声音响在她耳边,一如往常的好听。 闻言,柔兰慌乱摇头,“没什么,只是……只是我从没见过太子殿下,第一次见,心中震慑,没想到二爷今日来见的是太子殿下。” 祝辞看她试图躲开的侧脸,眼眸微微眯起。 她在撒谎。 为什么? 他知道她是第一次见太子,有些震惊实属正常,可她方才看了太子那么久,连她身后的他都忽略了,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方才这一问,不过是想听她如何回答,她若好好说,他也可以不计较这些,只当她是太过震惊。 可小姑娘撒谎了。 她素来对他都是坦诚的。 现在她也有心事要藏起来,不对他袒露了么。 怀里的小姑娘仍想挣扎着出去,动作幅度虽然小,但是始终都有些抗拒。 祝辞眸色沉沉,松了手,准备看她的反应。 于是,在他的注视下,便见她逃似的从他怀里起身,站到了旁边去,还刻意拉开了一段距离。 上首的太子似想起什么,转而看向祝辞,笑道:“二爷让带过来的人,已经带来了,二爷待如何?” 这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人目光都汇聚到祝辞身上。 伴随着太子的话,有护卫领着一个身着盔甲的士兵走了上来,在最中央空旷的草地上站定。 柔兰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可她不敢抬头,只疑惑地蹙了蹙眉。 祝辞睨了她一眼,神色淡淡,对太子道:“他与我的人是亲眷,劳烦太子殿下,给他一些时间说说话。” 亲眷—— 什么亲眷? 这两个字,霎时间如同雷声劈下,耳边声音轰鸣。柔兰一僵,倏地抬头看过去。 当看见站在护卫身后,那道挺拔的身影,她身子晃了晃,一时间竟有些站不稳。澈净的眼里立刻浮起泪珠。 她想上前一步,却又极力停住。 那道身影在听见祝辞的声音后,原本沉默的脸也露出不可置信。 顾忱。 他便是东溪顾家,顾鹤亭的独子,顾柔兰的哥哥顾忱。 顾忱往这边看来,看见不远处隔着火光静静站着的柔兰,起初的震惊过后,视线落到她旁边,始终唇角含笑,锦衣玉带的矜贵男人,却渐渐冷了视线。 这边,柔兰不自觉伸手,搭上男人随意搭在桌上的,那双修长的手,颤声道:“二爷……” 她的声音很轻,满是急切恳求,已是极力在控制。 祝辞反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手里,捏了捏,却没看她,只轻笑一声:“放心,会有时间让你和顾忱说话。” 柔兰的心这才安定下来,小幅度点了点头。 不远处,顾忱看着这里,却是牙关泛酸,他狠狠咬牙,看向祝辞的眼神狠厉。 他知道自己今天能在这里见到妹妹,是这位祝二爷的功劳,他应该感谢他。可是他知道这位爷是什么样的人,从前他便听说过,也有幸碰面过几次。 能以一己之力将祝家的产业在永州八郡做大,到现在这个地步……甚至能让太子设宴邀请。 这位祝二爷,哪里像是他表面显露出来的那般温润随和? 若是往更深处想,简直令人生寒! 方才他看见自己妹妹站在那男人身边,她想过来,眼眶都红了,却碍着无法,要那般委曲求全去求那男人! 她始终都站在祝辞身后,他怎么看不出来她如今是什么身份? 顾忱几乎切齿,低头闭上眼睛。 高位上的太子听见祝辞的话,哈哈一笑,自然应允,“祝二爷都这样说了,孤怎么不同意。” 说完,太子挥挥手示意护卫放人,自己则对祝辞举起酒杯,道:“且让他们兄妹说说话,我们喝我们自己的,祝二爷,孤敬你一杯。” 护卫对顾忱说了些话,顾忱点头应是,然后便退下。 柔兰得了空闲,几乎是立刻便转身跟了过去。 祝辞瞥了一眼那道飞奔离开的身影,唇边弧度不变,眼底却没有笑意,听见太子的话,只举杯回敬了下。 * 身后隔了一段距离,有士兵不远不近地跟随着。 顾忱走出很远,直到那堆篝火与那些人都远离了,他才停下,听见身后跑过来的脚步声,却低着头没有转身。 “哥哥。” 那声音轻轻的,像是看见了镜中花水中月,生怕声音大了便惊碎眼前的一切。 顾忱眼眶也酸涩起来,还是不忍心背对着她,转身看向柔兰。 柔兰抹了把眼泪,跑了两步抱住他。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哥哥了。”她哽咽着,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几乎说不出话。 “哥哥没事。”顾忱安慰道,“你看哥哥现在挺好的。” 柔兰哭了一阵,思绪终于回过来。 感受到顾忱身上冰冷的盔甲,她尽力止住哭声,吸了吸鼻子,懂事地退后一步站好。 只是通红的大眼睛眨一下,便掉一颗泪珠子。 去岁那件事情发生,父亲被流放,母亲誓死跟随,父亲便求官吏让母亲陪同,一道去了偏远之地。本一同哀求让独女柔兰也跟随,却被驳了。 于是哥哥充军,她则被发卖。 “念念,你为何会在祝辞身边?”顾忱忽然看着她道。 柔兰抹掉眼泪,声音在夜风里显得很轻:“我被卖进祝府……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是二爷救了我,我便进了二爷的屋子伺候二爷。” “他救你?”顾忱讽刺地哈了声,摇头笑起来。 他听闻祝辞素来处事随心,表面温润,却是极难对付的人,祝辞若是要做什么事情,定是都带着目的去做的。念念被卖进祝府,可无缘无故,祝辞为何会救她? 还不是为了得到……顾忱越想越怒火上涌。 当初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自家妹妹自小容貌便惊艳,可一旦沦落到无人保护的境地,任人摆布,这容貌便会变成最可怕的利器。 “念念,你把事情从头到尾,都和哥哥说一遍。”顾忱微弯腰扶住她肩膀,认真看着她。 柔兰点点头,试着去回想那些令她现在想起,依旧遍体生寒的那件事情,慢慢说了。 顾忱却是越听,脸色越难看。 不仅是因为心痛自己妹妹这样的遭遇,也因为那些巧合。 怎么……怎么就会那么巧…… 刚好在念念即将受辱的那一刻,祝辞就出现了,救下了她,此后让她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边,成为他的人。 顾忱心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个猜测。 这个猜测让他心中发寒。 会不会这一切,都是祝辞计划好的。从始至终那些事情,都是祝辞为了得到她,而精心布下的网? 柔兰看着顾忱变了的脸色,蹙起眉,担心道:“哥哥?你不舒服吗?”为何脸色这样差。 “念念……” 顾忱呼吸忽然急促起来,扶住她肩膀,语速很快地说:“听哥哥的话,不要待在祝辞身边。” “你信哥哥,他不是好人!” “什……么?” 夜风中,小姑娘仍带水光的眼微微睁大。
第37章 “祝辞有没有对你……”…… “哥哥, 你在说什么?”柔兰迟疑地看着顾忱。 见顾忱不语,她蹙起眉,轻轻推开顾忱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退后一步道:“二爷……怎么不是好人。” 她并不知道为何哥哥要这样说。 从她被卖进祝府, 第一次见到二爷的时候, 二爷就帮了她, 之后每一次,二爷都能恰到好处地帮她脱离困境,二爷怎么会……不是好人? 哥哥定是糊涂了。 二爷怎么会不是好人。 柔兰摇摇头, 心中有些乱。 自家妹妹明显不相信的神情让顾忱动作一顿, 见她退后,与自己拉开距离, 顾忱也有些无措, “哥哥不是这个意思。” “哥哥, ”柔兰出声, 看着地上被风吹拂的野草,“也许我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你从前说过,希望念念风风光光嫁出去, 千娇万宠地过一辈子,如今没办法了。可这也没关系, 二爷待我好, 我愿意在二爷身边伺候二爷。” 她顿了顿,抬头, 弯出笑来, 像是想劝慰他,“哥哥你想,若没有二爷, 我现在怎么能见到你,怎么能站在这里呢?” 顾忱被她一连串的话说的怔了半晌,咬牙低头,“是哥哥没用,没能救得了你。” 柔兰摇头,“那件事情谁都没办法的,”她轻声安慰道,“哥哥,我如今能在二爷身边,已是很好了。” 这句话落下,顾忱眉宇一沉。 柔兰敏锐地察觉到他并不高兴,弯出的笑淡了些。 她自小都很听顾忱的话,哥哥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她自然是信哥哥的。 可如今……哥哥让她离开二爷。 柔兰蹙了眉,道:“二爷是如玉如琢的君子,哥哥,你从前不是也最欣赏这样的人吗?” “君子?” 顾忱抬起一只手,指着远处的篝火与人群,压声质问道:“念念,你知道永州的人会觉得祝辞只是君子吗?你不明白!祝辞哪里是明面上这样温润如玉的人,他若真是什么都不在意,大可两袖清风,不争任何钱权,可他做到如今,已经是这永州八郡说一不二的人物!” “他对你好,你就当真信了吗?他若是只图你的……” 想起什么,顾忱忽然沉默下去,似也难以启齿,好半晌,才问道:“念念,你在祝辞身边这么久,他有没有,有没有对你……” 柔兰明白过来顾忱话中的意思,霎时间红了脸颊,忙摇头,“没有,二爷没有。” 她在祝辞身边这么久,有时候自然会有接触,她并不是不能感觉到他动情时的身体反应,可那最多不过是流连于肌肤的亲|吻,没有更深一层的触碰。 好几次她感觉到他差些控制不住,见她不吭声,他便没碰她,往往都是自己强压着,抽身而退,出去叫水沐浴。 他们没有…… 顾忱紧皱的眉并没有松开。他道:“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他那样的人,步步为营,你对付不过的。念念,你自小聪慧,只是待在祝辞身边,一时被蒙在了鼓里,所有这样多的巧合,你当真没有发觉不对吗?” 柔兰明净的瞳仁里映出顾忱着急的模样,她有些发怔,好半晌没能回神。 若按哥哥说的去想,是如此。 每一次她陷入困境的时候,都是二爷救的她。 她有一次见二爷,是在一处偏僻院落的廊下,那时二爷正在喂鱼,一边同她说话。 她记得当时她看向池塘,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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