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兰简单为邵父做了针灸,写了两张药方交给管家,煎药按时服下,便没什么大碍了。 “辛苦姑娘了,姑娘慢走。”管家笑着。 柔兰垂眼点了点头,不再停留,起身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完全漆黑,屋门大开着,她今日颠簸了一路,现在人都有些晕。 柔兰走到门槛,扶着门框正要出去,却陡然听到屋外两个女子与布淳压低的说话声,步伐一顿。 那声音只与她半门之隔,因此听得十分清晰。 “少爷回来怎么都不与我们说一声,之前不都是一回来就找我们了吗?” “春霖姑娘担待些,少爷这不是担心老爷,请大夫回来了吗?” “我怎么听说是个女子呢,还是个极美貌的姑娘?” “莫不是个狐媚吧。” “哎呦,这话可说不得啊,那姑娘曾是二爷身边伺候的人!” “祝家的那位二爷?” “那可不是!” “她既然是祝二爷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布淳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是在解释,柔兰听不清晰。 但很快,那女子的声音便传过来,满满的不可置信:“什么?那可是祝家啊!能在祝二爷身边伺候,已是上辈子积福了,她居然逃了?永州可没人不想进祝府啊,怎么还会有这种不识好歹的人?” “她疯了吧?” “她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又看上我们少爷了?朝三暮四……” 布淳似乎手忙脚乱,“哎呦两位祖宗,声音小些,小些,那姑娘还在里头呢!” 布淳说着,一边回头看。只是这一转头,却恰好对上了柔兰的视线,布淳僵住,霎时傻眼了。 “柔、柔兰……” 柔兰没说什么,垂着眼迈出门槛。 布淳追过来道:“柔兰你别放在心上,她们……” “布淳你还解释什么……回来!” “倒是长的真好看,怎么就想不开从二爷身边跑了呢。” “真是不惜福。” 邵同奚正好从另一侧过来,见春霖和采禾站在门外,布淳的脸色莫测,不由纳闷问:“怎么回事?柔兰呢,在里面吗?” 春霖换了副神情,挽住他的手:“少爷回来怎么都不通知我们。” 邵同奚推开她,看向布淳,布淳觑了眼春霖和采禾,这才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经过说了。 邵同奚越听脸色越黑,“她可是二爷的人,你们也敢这样说她?” 春霖道:“她不是逃了吗?这样不识好歹的女子,少爷为何还要这般照顾她。” 旁边的采禾看着邵同奚的脸色,知道不好,赶紧拉了拉春霖的衣袖,道:“春霖姐姐,可她始终都是二爷的人啊,只要二爷一日没有放她走,她就都是二爷的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啊。” 这句话令所有人沉默。 同时也警醒了邵同奚。邵同奚反应过来,脸色更糟了,拧眉对布淳道:“柔兰呢?去哪了,赶紧把她找回来。” 布淳连忙点头,“是。” 另一边的白墙后,白樱色的纤薄身影靠着墙,慢慢蹲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双剔透,黑白分明的瞳仁低垂着。 方才那句话,她听到了。 她现在心绪极乱,耳边时而响起那些话语,一会儿却又是二爷的声音。 “只要二爷一日没有放她走,她就都是二爷的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二爷那样待她,她居然从二爷身边跑了?” “不识好歹……” “永州谁不想进祝府,在二爷身边伺候?” 如今已是十一月,夜里风凉。 害怕与恐惧之下,柔兰便觉得更冷,鼻子微红,低垂的眼底浮起水光,像是极畏寒似的,身子轻颤着,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旁人并不理解,她为何要跑。 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外人眼里看来如何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实则是什么样的人。 她要离开。 如今是因为邵同奚有求于自己,只要事情解决了,她就走。 离开永州。 她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如今只要想到与那人有关的一切事情,就能让她的防线悉数溃败。 邵同奚带着布淳和管家四处找,终于在这处角落找到了蹲在墙边的身影。 “小丫鬟,我让厨房做了点吃的,你吃点?”邵同奚试探地开口。 因为角落的光线昏暗,所以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见她蜷缩在角落。 柔兰咬住唇,勉强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她抹了把脸,摇摇头站起来,声音很轻,“我去帮忙煎药。” 说着便迈步越过他离开了。 管家一时间吓到,忙追过去,“姑娘使不得,这种事情让底下人来就行……”声音愈来愈远。 邵同奚看着那道纤薄身影,琢磨道:“你说她心里是不是还有二爷?” 布淳立即点头,“肯定啊,您看不出来吗?别说是她了,就是寻常一个女子见了二爷,心也早在二爷身上了,她肯定舍不得走的。” 邵同奚扯起眉毛,斜睨布淳,“那她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要跑? 没料到这个问题,布淳登时一噎,一贯能说会道的人,竟也是哑口无言。 是啊…… 二爷那样的人,在永州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她为什么要跑? * 临郡。 宅子里灯火明亮,下人们穿梭在堂前。 贺陵见晚膳备得差不多了,走出庭院,见那道墨竹色的身影依旧站在庭院里,正要过去。 此时,外面忽有士兵进来。 为首的士兵长上前弯腰行礼。 “二爷。” 太子吩咐过,二爷的命令也即是军令,他们可以照常向二爷回禀消息。 祝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道:“怎么样。” 士兵长磕磕绊绊,十分为难:“禀二爷,还是……还是没找到。”说完,头深深埋了下去。 话音落下时,庭院里已安静到连风声都刺耳的程度。 贺陵站在不远处,不知为何脸色不大好。 祝辞动作顿了顿,轻笑了声,“临郡都找过了?” “是,都找了一遍!”士兵长立即道,“临郡不大,一整日的时间足够找一遍了,但还是无所获。” “哦对了,”士兵长忽然想起什么。 “有一个妇人后面招了,说见过类似的姑娘,但是很早便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嗯,知道了。” 士兵长告退之后,便带着人退下了。 贺陵看着那些士兵离开,这才宽慰道:“找人也不是一日的事情,二爷不若明日再找,相信柔兰自己一个人跑不了多远。” “再者,二爷您对她那样好,说不定她想通了便回来了。” 祝辞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唇边笑意不变,“是吗?” “可是临郡找不到人,”他的声音微低,似在思索,“你说是不是因为,人已经不在临郡了?” 那嗓音不急不缓地响起,分明是正常的语速,贺陵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那……”贺陵顶着那视线,勉强笑道,“那二爷觉得柔兰去了哪里?” “你说呢?” 祝辞忽然道。 贺陵衣袖下的手因为惶恐而握紧了,尽量保持镇定,“二爷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似别的女子爱用外面的香,素来习惯自己制香,”祝辞睨着水缸平静的水面,仍轻笑着,“经她手做出的茉莉香,最为纯粹,是即便再会调香的巧匠也做不出来的。” 贺陵的脸色当即变了又变,心神皆震。 他想起来了。 确实,柔兰身上有一种独属于她的香气,较一般的香不一样,如若沾染上,很久都散不去。 那时他与柔兰同坐车厢时,其实有注意到,但并未太过在意这些。 可没想到竟在这里出了差错! 贺陵神情难看,“二爷……” 祝辞的嗓音冷下来,“她去了哪里。” 既然已经暴露,就没什么瞒的必要了。贺陵闭了闭眼睛,艰难道:“柔兰她……她……” “她那时求我,我于心不忍,便没有将她带回来。我的马车是借给了她,但我只知道她如今在永州,其他的……其他的我就不知了。” 贺陵咬牙,终究还是没有全盘说出。 祝辞盯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好。”他点头,唇边弧度渐冷,片刻后移开视线,一字一顿道,“明日回永州。”
第45章 吻过不知多少次 贺陵一惊, 禁不住上前道:“二爷明日就回去?” 话音才落便自觉说了句废话,默了片刻,又道:“可二爷您对外, 是说前来临郡做生意。” 无论是来此赴太子盟聚, 还是当真过来谈生意。 中途回去, 总归没有合适的理由。 庭院里一时极静谧。 夜风隐约送来黄沙的味道, 祝辞并没有说话。 他眼帘垂着,视线所落之处,手中赫然是一朵失了水分干枯的花。 这里太干燥, 比不得永州风水养人, 昨日才送来讨人欢心的、原本娇艳的花就这样败了。 他神情忽的沉了些,指腹微用了些力气, 那花便轻而易举化为齑粉, 被风一吹便从指尖散去。 赴白杵在旁边默默听着, 走过去对贺陵低声道:“贺公子, 您别这样死心眼啊……二爷一贯随意来去,您又不是不知道二爷,何况此次消失的人又是柔兰……” 贺陵看了眼那道身影。 这几日二爷变了太多了, 几乎与从前判若两人,连伪装都不屑再伪装, 他身为局外人, 看得清清楚楚。 贺陵欲言又止,还是道:“二爷, 纵然柔兰可能去了永州, 可她不一定会回祝家。” “我知道。” 祝辞唇畔扯出弧度,却不像笑。 月上中天,水缸里偶尔泛起波澜的水面倒映澄明月影, 折进他晦暗不明的眼底。 祝家于她来说,算得了什么? 从前他步步谋划,好不容易才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可谁知才带出来没几日,就趁他不意跑了。 她原本就不喜祝家,待在祝家也不过是因为身契握在他手里,才走不了。 是了,身契。 不管她承不承认,上面黄纸黑字写着,她是他祝辞的人,她的归属应该在他这里。 如今……她会躲去哪里? 男人眸色渐暗,指腹用了些力,按在白玉扳指上的手泛起白。 夜色下,他大半边人影被拢在阴影里。 任谁都能看出心情很差。 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那种需要狠狠发泄的差。他压抑很久了。 赴白现在听不大懂了,问道:“二爷,那我们去哪里?直接回祝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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