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声音落下少顷,遂又响起。 “但在此之前,把顾忱给我找过来。” 赴白赶忙点头:“是。”说着,不敢耽搁时间,立即往大门方向去了。 至于二爷为什么要找顾忱,不是明摆着么。 赴白心中默默为这位大舅子点了一柱香。 贺陵身后的阿福提醒道:“公子,后厨的下人来提醒过好多次了,可以用晚膳了。” 原本已经来说过几次,饭菜都热了几回了,可碍着二爷心情不好,没一个人敢来催。 贺陵只得问:“二爷,现在可要用晚膳?” “不吃了,你自便。” 那道声音低而淡漠,像是没有半点兴致,随手扔了鱼饵后,便转身离开了。身影很快消失在长廊后。 阿福忽然想起什么,认真思考道:“二爷是不是回去逗鸟去了?” “什么?”贺陵扭头看他。 “我前面听见有鸟雀的声音,问了这里的人,说是昨日有人给二爷送了只鸟,听说漂亮得很。” 笼子里的鸟雀。 贺陵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金丝雀吗?” * 夜里草地风大,军营里正在烧火做饭,顾忱坐在灶火边,掰着干粮吃。 旁边也坐着几个士兵,都在聊天。 见顾忱一个人坐在那儿吃干粮,一声不吭,连点表情都没有,便凑过去觍着脸笑道:“顾忱。” 顾忱嘴里塞了饼正吃着,动作一顿,抬眼看过去。 “听说祝家二爷身边那位丫鬟,是你妹妹啊?” 不待顾忱说话,一旁又有士兵笑道:“长的可真和天仙下凡似的。” “确实漂亮。” “就是奇了怪了,好好的二爷身边不待,怎么跑了?想不开吗?” “连太子殿下都发兵找她,一个弱女子,能有这种待遇,这世上哪还有女子能比上。” “哎,你说太子是不是也看上她了?” 话音刚落,说那话的士兵就被敲了一榔头,“闭嘴吧你,那可是二爷的人,太子对二爷那样敬重,怎么可能觊觎二爷的人?” “也有道理,但是你说太子殿下为什么这么敬二爷?没道理吧。” “兴许是在江南永州一带,再找不出第二个权势和人脉能像二爷这样广的人了,而且,传闻好像还有一桩案子,是机密……” “听说那桩案子的人也姓顾,哎顾忱,不会就是你和二爷那丫鬟吧?” 顾忱咀嚼的动作慢了,不知在想什么,面无表情。 那些士兵继续嘀咕。 “哎,话说回来,二爷那丫鬟是长的真好看,二爷可喜欢她了,那功夫肯定好……” “现在跑了,一个弱女子,说不定会遭遇什么呢。” “那张脸真是……尤物,哪个男人看一眼不全身都热了……” 这士兵话刚说完,突然有东西狠狠砸过来,登时被砸得“哎呦”一声,等到捂着脸,看清楚掉到地上的居然是几块饼,那士兵立即怒得站起。 “顾忱你有病是不是?” 顾忱沉着脸盯着他,眼中怒火分明,道:“闭嘴。” 显然顾忱在军中是被其他许多士兵忌惮的,他天资聪颖,用兵比武样样都好,因此比他们更得上将青眼。基本上没人敢惹他。这句狠话放完,那士兵就不敢说话了。 “好了好了,就是说了几句,大家都是兄弟别计较……” “饭快好了,吃饭吧,大家都饿了。” “吃饭吃饭……” 有人突发奇想,忽然猜测道:“顾忱,你那妹妹不会是因为你教唆,才跑了的吧?” 这话才刚说完,赴白恰巧向外面的守卫打了招呼,进来道。 “顾忱,二爷有事找你。” 顾忱抹了下嘴角,面无表情抬眼看他,“找我干什么。” 赴白没说话,但来意很明显了。 说曹操曹操到。顾忱明白了,也没露丝毫畏惧之色,只边点头边道,“行。”说着又道,“带路。” 赴白带着顾忱走出军营,身后说话的吵闹声远去。 赴白走在前面,叹息道:“顾忱,柔兰跑了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系啊?”知道柔兰跑了的时候,他也震惊了很久。即便身为下人,他也从没想过那样乖巧那样娇柔的姑娘会逃。 如今的局面演变成这样,他做梦都觉得匪夷所思。 “是。”顾忱直接承认了。 赴白嘶了声,觉得牙疼,“你就不怕二爷迁怒于你?” “那又怎样,”顾忱哈哈笑了一声,肖似柔兰三分的眉眼尽是冷肆,“我妹妹已经跑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他就算杀了我也没用,我妹妹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就这么不喜欢二爷?”赴白皱眉。 顾忱突然停下脚步,赴白也不由停下,随即,便见顾忱冲着他,一字一顿清晰道:“你们二爷就不是好人。” 神态毫无畏惧,嚣张极了。 先不说祝辞在外是什么名声,温润君子?真是笑话。 当他那一日没看见吗? 柔兰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模样,还有他看柔兰时的眼神,他同样身为男人,哪里看不明白。 妹妹在他身边,除了被他百般欺负还能怎样? 他这几日在军营,夜里听那些士兵开玩笑,说这时候二爷在软玉温香里享尽美人香,早已不知今夕何夕了,他便恨不得提刀过去砍了他。 占了他妹妹,还想要他妹妹乖乖在他身边待着,做什么春秋大梦? 赴白:“嘿你……” 赴白眼睛一瞪,怒气差些掀翻脑壳,但见马上就要到宅子了,便决定暂时不和他计较。毕竟柔兰没走之前对他可好了,这人沾了柔兰的光,他就姑且容忍些。 夜色里,宅子大门屋檐下挂着两盏灯,即便在看不大清的夜晚,也能瞧出宅子的奢华,处处精致奢华。 顾忱呸了声,面露冷笑。 他跟着赴白走进大门,又迎面看见走廊下守着的,两个衣着轻薄的美艳女子,冷嗤道:“祝二爷还真是艳福不浅,即便身边人离开了,也能夜夜笙歌。” ……大舅子,这误会可大了! 赴白赶紧让人把这碍眼的两个女子带下去。本来他念这两个姑娘在外面守大门半天了,觉得可怜就放进来守廊,结果还被误会了。 将顾忱带到屋外,赴白没好脸色地停下,“二爷在里面。” 门大敞着,话还没说完,顾忱就已迈步进去了。 这里是书房,正对着门的地方便是桌案。 身姿颀长的男人靠坐在交椅上,墨竹长袍在膝处自然垂下,在灯火下折射下反出微冷光线,面白如玉,脸上却无神情。周身上下透出生人勿近的气质,微显阴戾,却矛盾地让人觉得贵不可攀。 眼皮掀起,那双黑且深的眼眸便显露。 饶是顾忱如何恨祝辞,也被那一眼,看得动作僵了僵。 赴白站在旁边,本分地低着头,心中幸灾乐祸,方才骂二爷,现在见了二爷不就不敢说话了,还说大话呢。 祝辞盯着顾忱,开了口:“是你让念念逃走?” 听见这句话中的两个字,顾忱猛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妹妹的小名?” “怎么知道的,”祝辞微微探身,唇边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自然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顾忱眼中冒火,半晌,冷笑道:“传闻中祝二爷温润君子,没想到今日见了,才知传言皆是假的,什么温润君子,分明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疯子么。 祝辞挑眉,随意放在交椅扶手上的手轻点了点。 念念也是这样看他的? 所以才会跑? 顾忱怒视着交椅上的男人,承认了,“是,是我让她跑的,我让她跑的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比在你身边待着好。” 祝辞却并未被激怒,唇边反倒带上笑意。 盯着顾忱,缓声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顾忱没有丝毫动容,摆明了态度。 “可惜我不打算杀你。” “我要……”祝辞眼中无笑意,唇边却带着微笑,“你跟着我们的马车,一起回永州。” 为什么? 赴白也懵了下。他还以为二爷会因怒将顾忱逐出军营,甚至落得其他下场。 可让他也回永州是什么情况? 赴白没能明白,顾忱却明白了。 他想通前因后果之后,随即便是更大的怒气涌上,几乎不可置信,切齿道:“祝辞,我当真小瞧了你……小人!” 见男人靠回交椅,没有再说话的兴致,赴白忙让人把顾忱带出去。 想到二爷此时可能也不想有人在旁边带着,赴白也自行出去了。 临郡风大,屋外夜风瑟瑟,吹的门窗不时发出呜呜的声响。 祝辞手微握,放在唇边缓慢摩挲,片刻后停下,抵着下巴。 不知想到什么,笑意微深。 小人吗? 是啊……确实小人,可他本就不是什么克己守礼的君子,因为念念,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 柔兰在厨房看着煎药,很晚时困得坚持不住,才听管家的安排到隔壁的客房去睡了。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很久,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兴许是邵同奚吩咐过,便没有人来打扰她。 有丫鬟发现她起身,忙进来伺候。想到她昨日奔波,很晚才疲惫睡下,便问她:“姑娘可要沐浴?热水什么都备着呢。” 柔兰确实想将自己洗一洗,她点点头,但婉拒了丫鬟的好意,自己进盥洗间沐浴,出来时,换了身衣裳,踩着雾蒙蒙的水汽走出。 丫鬟始终跟在旁边瞅着她,碍着她方才说过不用伺候,才不敢过来。俏生生的眼直看着她,“姑娘真好看。” 柔兰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避开她的视线,坐在窗边,将绞干的头发梳开。 丫鬟站在那儿没事做,便继续絮叨:“姑娘当真厉害呢,昨儿个开了个方子,让下人熬了给老爷服下,今早便好了许多……” 柔兰动作一顿,对上窗外清朗的天色。 片刻后将木梳搁下了。 既然邵同奚让她帮忙的事情完成,她便该走了。 丫鬟自个儿说了半天,见她不说话,不禁走过来。走得近时,忽然发现她白皙脖颈上的那抹淡粉的胎记,眼前一亮。 “姑娘脖子上这朵是桃花吗?真好看,”丫鬟眼巴巴地看着,“姑娘生的又白,就这样缀在上面,一眼看去,仿佛真的闻见了桃花的香气呢,真好,若是姑娘有了心上的郎君,定也是很喜欢的。” 话音落下,柔兰梳发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颤。 无法遏制的,耳边忽然响起那道身影带着沉水香靠近过来时,低沉微凉,略带喑哑的声音——“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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