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李溯道突如其来的这番动作,祝辞眼中温度顷刻降下,看着那双放在她肩上的手。 他唇边弧度消失,一字一顿道:“赴白。” 赴白猛地被叫到,明白了意思,慌忙上前,“是。” 说着,赴白立刻指使着身后跟随侍立的护卫,“还不快把人带走!” 李溯道又惊又怕,撤了手,指着祝辞,声音都哆嗦起来:“你、你……你竟敢这样抓人!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祝辞低低笑了一声。 虽是笑着,他眼里却无丝毫笑意,也没有开口回答。 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谁才是王法。 李溯道被这笑声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一个读书人没见过世面,平日打交道的皆是老幼妇孺,顶多同学院的监生夫子一起,整日说说笑笑,哪见过这般压人的场面,一时之间腿脚发软,说不出话来。 小姑娘终于出了声,“二爷,不关他的事情。” 二爷?? 这男人就是昨日那些姑娘口中的那个祝家二爷? 李溯道大骇,这下彻底僵住动弹不得,道:“二爷,祝二爷?”他声音漏了气,被莫大的不可置信与恐惧攫取心神。 怎么会是他? 想起昨日之事,李溯道惊愕之下,思绪倒是清明,连同从前的事情一起想了明白。 原来昨夜灯节上,念念的异常不是他的错觉? 赴白站在旁边。想起这位自恃甚高的李公子闯下了什么大祸,他就恨不得揍他一顿。赴白恨得牙痒痒,上前道:“李公子,请吧,二爷吩咐了我们一些事,须得和你说清楚。你在这里不方便。” 赴白悠悠道:“是要前途,还是坚持不走自讨苦吃,想必李公子分的清孰轻孰重。” 李溯道听着这话,脸色铁青,衣袖下的手紧紧握起。 另一边,坐在墙边地上的小满愕然看着面前急转的情形,满头雾水。她还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姑娘和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只听见了他说什么唇角破了的事情。 什么唇角破了? 小满茫然地看着庭院里的人,此时,忽见李溯道要跟着赴白走,立即着急道:“李大哥,你怎么走了?” 她方才见李溯道冲进来时,还松了口气,想着有李大哥保护姑娘,她就放心了。 结果才说了几句话,李大哥怎么就要走了? 李溯道没有看她,像是心虚一般,闻言,只步伐停了停,便加快速度跟着赴白离开了。 院子里的人很快便散得差不多了。 钱婆婆并不在宅子里,午饭后便出去了。小满坐在地上,想冲过去把自家姑娘给带走,可是她不敢,也觉得姑娘和这个男人的关系不浅。 赴白临走前扫了眼,让人把小满也给带了出去。 宅子大门关上,拉长一段因木朽而起的吱呀声,这声音仿佛响在柔兰耳边,让她心脏无法抑制地一跳。 “二爷要什么姑娘得不到,为何偏偏不放过我。” 她看着相隔一段距离的男人,攥住手,轻而软的声音里藏着一丝颤。 祝辞并没有说话,朝她走近。 “你别过来。”柔兰退后一步瞪着他。 “念念,”祝辞黑而深的眸子盯着她,隐约压了情绪,“是你要逃。” “二爷把我当什么,”小姑娘皱着眉头,心中积压的委屈一层一层漫上来,杏眼泛了圈红,“我就是二爷养在笼子里的雀吗?喜欢便锁着,放在笼子里娇养着的玩物?” 祝辞不语,沉沉看着她,“念念,你说过你是谁的。” 顿了顿,祝辞想起方才所听的话,滔天的怒意升起,喉间溢出一声笑:“可如今又要去嫁别的男人?” 见小姑娘看着自己不说话,眼中皆是抗拒,祝辞耐心尽失,忽然朝她走去。 小姑娘被逼得连连退后。 只是身后便是围墙,这一退无路可退,她扭头就要跑,被他一只手拉回来,压在墙上。 “方才李溯道碰了哪里?”祝辞声音极冷。 柔兰气极,杏眼带着水光,听见这句话反倒惹起了火,“关你什么事情,我喜欢和谁一起就和谁一起,我嫁了旁人也不干你的事。你就会欺负人,别碰我!” 才一段时间没见,素来温温柔柔软绵绵的小姑娘竟换了一副模样。 他一直想听她是怎么想的,如今才知道了。原来这才是她心里真正的话。 面前的小姑娘挣扎起来,拳脚相向,使了劲地朝他打,如同被惹怒的猫露出尖刺。 这些对于祝辞来说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她的力气很小,打在身上并不痛,可他看着她拳打脚踢满是抗拒,恨恨的模样,心中原本刻意压制的那些怒意便被唤醒。 祝辞冷笑一声,忽然把她扛起来。 等到眼前明亮的天光暗下来,柔兰反应过来,这才慌乱,“你做什么?” 她被扔下落,小脸白着坐在床帐里,一双水眸在黑暗中睁大。 这里是她的卧房,祝辞头一次来这里竟也辨别得出方向。因是白日,卧房里没有点灯,屋门又被他方才进来时踢上了,因此她只能借着依稀的光线视物。 卧房没有其他人,很安静,因此也显得偶尔而起的动静声异常的大。 这场景似曾相识,唤起她的记忆,她怎么感觉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携着幽冷沉水香气的身影就站在拔步床边。 小姑娘这下怕了,白着张小脸就要下去,往屋子外跑。 可脚尖才沾到地面,她便又摔进柔软的被褥里头。 挣扎悉数被祝辞压下。 他眼中裹挟着怒意与寒冷,除此之外,她还在那其中看到了其他情绪。那些情绪从未如此明晃晃地出现在他眼中。 柔兰心中忽然涌起莫大的惶然,她彻底乱了。 下一刻,柔兰拔下发上的簪子,将尖锐的一端抵在他肩膀上,咬着牙,声音里有连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的颤抖:“你不怕我……” 祝辞低低笑了一声,嗓音里竟是毫不在意,“好。” 柔兰见他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觉察出那种揉杂在一起的、极为复杂的疯狂却又缱绻的情绪,手上一僵,尖锐可比利器的簪子便没法再进一步。 只需轻轻一碰,小姑娘手上握着的簪子便松松掉到被面上,不多时,便不知道翻到哪儿去了。 祝辞眼中神色深而暗,面上依旧是清冷自持的模样。 见她难受,祝辞动作缱绻,缓慢撩开她额上汗湿的发,低声道:“念念。” 柔兰哭得一塌糊涂,心中恨恨,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她被逼出了恼意,恶狠狠地看着他,“我……杀……” 说的话虽然凶,声音却是轻颤颤的,好似没了力气软绵绵的猫,连利爪都收起来,只瞪着眼睛恨恨看着他。 分明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祝辞已经低声道:“好。” 他凝视着她,眼中夹杂着偏执与截然相反的缱绻。 不需要她说出口,他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柔兰并没有意料到他答应得这样快,被水洗过的杏眼微微睁大,倒映出他的影子,隐约有些怔然,是听了他的回答后反应不过来的自然反应。 她知道二爷听懂了的。 她虽然没有说出口,可他看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了她想说什么。 那他既然知道了她的恼恨,为何答应得这样快? 见她愣怔,祝辞的视线便凝在她脸上,片刻后略暗了些。 ——小姑娘散着发,额边的发悉数被汗水浸湿,眉眼却生动得不可思议,含嗔含怒瞪着他。 即便如此,此时她瞳孔里也满满的皆是他的影子。 这句话浮起的一瞬间,他心中涌起莫大的愉悦。 不管如何,至少此刻她眼里是他。 都是他。 *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屋外始终没有动静,也一直没有人回来。 柔兰贴着被褥睡了很久。 直到她觉察到隐约亮起的烛火,才勉勉强强睁开眼睛。 屋门紧闭着,看不出外面天色是黑是亮。 她才醒来,一眼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蹙眉眨了眨眼,视线移过去,看见身旁的人,不久前混乱的记忆涌进脑海,她登时僵住,往床帐里退了些,瞪着祝辞,眼里又浮起雾气,一声不吭地就要掉眼泪。 若是从前,小姑娘起来时都会叫二爷。 今时今日不同,她一声不吭,满眼倒像是想杀他泄愤。 祝辞倒是不在意,淡淡看着她。 “还难受吗?” “你闭嘴!”柔兰立即道。 这句话本该是很凶,喝止的语气才对,可她说话中气不足,前不久还哭了,因此声音倒更像软绵绵的撒娇,没有半点凶恶的感觉。 柔兰正在气头上,想不了其他。 因此,这三个字出口后,过了一些时间,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又抿住了唇,惴惴地看着他。 她好像从来没对二爷这样说过话。 还是这样不敬的话。 心中浮现这句话时,她有些忐忑,但那些忐忑很快便消失了,脸色沉下来。 ——不敬就不敬。 柔兰沉着小脸,想起不久前自己掉落在床里头的簪子,现在不知道被翻到哪里去了,她想着,捂紧了身上的被子去翻找。 才略微直起身子,想要到床帐角落里去寻找簪子,却感觉背后倏地一凉。 她脸色一变,立即惶惶转过头。 果然,祝辞瞧着她,虽然没有说话,可视线却没移开。 柔兰登时又气又怒,坐回去,一时间胆子大了,猛地把被褥一角拉起来,恶狠狠地摁在他那张俊脸上,见他的脸被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才坐回来,朝四周看去。 她找了有一阵子,最终才在床帐的夹缝里找出了那支簪子。 她才将那支簪子握在手里,祝辞已经将她盖在他脸上的被子一角拿下来。 柔兰发觉了,连忙又拉起被子把自己给裹住,警惕又敌视地看着他。 祝辞望着小姑娘恼恨又不说话的神情,眼眸神色加深了些。 他当真是。 当真是爱极了她这副模样。 柔兰一手拉着被褥,另一只藏在被褥底下的手则握着那支簪子。她见他半开的衣襟里,似乎有些地方有齿痕,不禁略微分心了些。 也就在她分心的时候,原本靠在床头看着她的男人忽然倾身过来。 柔兰猝不及防被压下去,等到看见床帐顶上的穗子,她浑身一僵,可祝辞并没有做什么。 她握着簪子的手略微松了一些。 随即,听到他低闷的声音带着笑,响在她耳边:“念念,我很快活。” 那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 尤其又靠得这样近,几乎贴着她响起,撩人于无形之中,她呼吸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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