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这样想,后半夜却是彻底睡不着了,一阖眼,不是楚怀安惨死,就是自己被迫跳河,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索性不睡了,与外头守夜的侍女聊天,“侯爷与长公主什么时候能回来?” 只要父亲母亲都平平安安的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眼下她只这一个愿望。 侍女摇头,“还不清楚呢,只是传了信,说等郡主一起回家。”她们远在凤阳,加上只是个婢子的身份,消息闭塞,还不知林宝珠已经跳河之事,“咱们郡主可有出息了,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呢,侯爷说了,等到阳春三月郡主就该回来一趟了。” 三月是老侯爷的忌日,每逢这个时候他们一家就要回凤阳老家祭祀,前两年各种意外,一直拖着,今年,也该回来才对。 林宝珠唇边带着苦笑,“但愿侯爷与长公主能平安回来。”不知父亲母亲是否知道自己跳河之事,又是否知道,苏婉容顶着她的脸代替她回京了呢? 两人正坐在廊下发呆,角门却被人重重拍响,犹如狂风暴雨般急促。 林宝珠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梦里那双骇人的眼睛,顿感浑身血液都凝滞了。
第48章 难忍 不等了,今夜召皇后侍寝 “什、什么人?” 小侍女被吓得不轻, 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客房位置偏僻,寻常时候这扇门背后堆满杂物, 是不开的,怎么会有人敲响这扇门呢。 门外之人听到侍女问话, 敲门动作停了片刻, 就在二人即将要走上前一探究竟时, 突然响起更为急促的叩门声,实在不耐烦了, 外头那人大呼:“林宝珠!” 听到声音,林宝珠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原来是他。 侍女却不乐意了, 冲着门怒骂:“什么混不吝的, 竟敢直呼我家郡主闺名?” 林宝珠急忙拦下她,“都是误会, 来的人我知道是谁, 我去与他说清楚便好, 你先回去休息吧。”侍女将信将疑,见她笃定, 这才回房去。 甫一开门,一道高大身影便闯了进来, 险些撞到林宝珠脸上,她连连退了数步, 仍止不住向后倒去, 李青松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腰。 好细的一只腰, 单手便能握住。 分明是十万火急的时候, 李青松竟还分了神, 借着夜色看清那张脸后,眉头紧拧,“你怎么变这样了?丑得要死。” 林宝珠诧异地睁大眸,“这都认得出来?”还有,哪里有那么丑?他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 “废话。”李青松白了她一眼,“我看你这眼睛好了,脑子反而不好使,回头给你治治。”说完甩开手,猝不及防之下,林宝珠差点就要摔倒在地,好半晌才稳住,贝齿咬得咯吱作响。 “快走,有变.态来了。”李青松不给她骂人的机会,纵身一跃立在院墙上,旋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底下那个不会武,只好不情不愿地下来,抱着人又飞走了,一直躲在门后偷偷观察的侍女见状快步跑出来,院子里已空无一人。 林宝珠不知在空中飞了多久,待她再度脚尖沾地时,急忙踉跄着跑到河边,扶着垂柳干呕起来。 李青松下意识又要讥讽几句,可瞧着河边那纤细瘦弱的背影,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方才搂着她,能真实的感受到,林宝珠有多娇小瘦弱,几乎没使上什么劲儿,整个人就跟羽毛似的轻飘飘地握在他手里。 罕见地上前递了方手帕,“还撑得住吗?”着急逃命,不免飞得快了点。 林宝珠知道事出有因,接过帕子擦了擦,摇头,“……还行。”想到离开时李青松说的话,她问:“是陛下追来了?”苏婉容顶替她回宫,莫非识破了? “不是。”李青松道:“是给陛下治病的巫师,所谓改换容颜的秘药便是出自此人之手,他一眼识破了宫里的假皇后,问到你的下落,已经派人南下了。” 林宝珠少有的严肃,“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虽然李青松帮了她许多次,可她依然看不透面前的男人,他的身份,乃至一言一行,都古怪的很,一个江湖大夫,也能时刻洞察皇宫内情吗? “我知道的多得是……但这是重点吗?”李青松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尤其她还顶着一张与眼睛极不相衬的脸,难看死了。 “那个巫师,是我同门师兄,早年行差踏错被逐出师门,后来靠着邪门歪道行走江湖,上回你跳河,沈禹州以为你必死无疑,遂寻了巫师,沉迷巫蛊之术后,整天不是割肉就放血,在宫中四处招魂,直到假皇后回宫这才作罢,不过,那巫师一眼看穿了她的易容术,作为交换,假皇后便供出了你的下落。” 但假皇后供出的地点是扬州,好在林宝珠当时没有顺着对方的意跟着商船到扬州,如今巫师派出去的人都往那儿去了,才给了他一点缓冲时间,但两地相隔不远,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林宝珠不知沈禹州竟已堕落至此,沉默良久,“说他做什么?我又不关心,我如今只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 林宝珠一字一顿,“你和怀安哥哥,什么关系?” 这次轮到李青松沉默,他别过身不去看她,“不认识。”林宝珠绕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说谎,如果不认识,当初你为何提及怀安哥哥?” 李青松眸子闪了闪,又转了个身,“听说你二人两情相悦,可惜后来他为你死了,当时想着激你,随口一说罢了。” 原本燃起希望的眼睛一点点黯了下去,“原来……只是这样。”她不该心存幻想的,虽然她见过那离奇的易容之术,却也不该将他二人联系到一起,楚怀安是楚怀安,李青松是李青松,“还是谢谢你,帮了我许多。” “这话我都听得耳朵起茧了。”李青松看了她一眼,干巴巴地安慰:“好了,别伤心了,逝去的人,就让他好好去吧,总惦记着,只怕他到了地下也不安心。” 林宝珠唇角轻扬,虽是笑,眼睫上还悬着泪水。 她还是不相信,怀安哥哥就这般轻易死了,凭什么呢?沈禹州都没死,怀安哥哥怎么会死?反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没见到楚怀安的尸身,就不能说他死了。 “我要去皇陵。”林宝珠下定决心,“之前困在宫里,又瞎了眼,什么都不知道,如今我能看见了,一定要亲自找到怀安哥哥。” 李青松不可置信地转眸看她,说话半点不客气,“你是不是有病?”他快气吐血了,“我辛辛苦苦,三翻四次救你于危难,助你逃离上京,你倒好,回头就说你要去皇陵,干嘛?陪葬啊?你都不确定他死没死,去什么去?”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林宝珠也生气了,“我又没说要你陪我去,我现在这幅样子,就算去了上京,谁能认出我?” “我就一眼认出……”李青松住了口,在河边走来走去,不想跟她说话。 林宝珠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会怀疑李青松就是楚怀安,这怎么可能,怀安哥哥那样温柔的人,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她瞪了河边那人一眼,也背过身去。 李青松一顿抓耳挠腮,警告她:“我跟你说,你这脸维持不了多久,等不到你入京,这脸就会恢复原样。” 林宝珠愣了下,而后道:“巫师是你师兄,那你是不是也会易容?” “我不会帮你的。”更何况,他也不会,李青松语气坚定,“别傻了,现在不止皇帝要找你,那个巫师也在找你,他有收集漂亮脸蛋的癖好,我看他是盯上你了,他可不比狗皇帝,对你不会手下留情的。” “知道了。”林宝珠应下,走到河边,以河面为镜左看右看,“既然这脸还能用一段时间,我就先去皇陵一趟。” 敢情他说了这么多,都是废话,压根没打消林宝珠的想法! 李青松赌气似的双手抱臂,“那你去好了,别跟我说。”他再次背过身去,却听到林宝珠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面上气恼消散,转而爬上难以言喻的哀伤之色。 林宝珠果然记不得他了,只记得楚怀安一个人。 “林宝珠。”他忽然叫住她。 林宝珠脚步停下,想了想,还是转过身,迎面却是高大的身形笼罩着她,李青松不知又抽什么风,居然一把抱住她。 他动作突然,林宝珠根本没有提防,隐隐约约,她还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 “你……”她满眼错愕,一双手停在半空,推开他也不是,抱着也不是,正左右为难,李青松先一步放开她,语气软和,“别去皇陵了,他不在那儿。” “那他在哪儿?”林宝珠急急追问。 盯着她满是焦急的小脸,李青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反正,反正他不在皇陵,去了也是白去,实在放不下,以后我陪你找就是了。” 林宝珠的注意力全在楚怀安不在皇陵,以后还能找他这件事上,全然没在意李青松话里的相陪之意。 李青松一时有些不是滋味,转念一想,她原本就是属于楚怀安的,他不是沈禹州,做不出那强取豪夺之事,只能转移话题催促道:“好了这些以后再说,先跟我走吧。” * 早春多雨,淅淅沥沥的,仿佛给天际笼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昭阳殿恢复了一派生机,宫女们晨起洒扫,偶尔悄悄说些闲话,话题中,不是陛下又给昭阳殿送赏赐,就是陛下要重新举行封后大典之时,每个人脸上无不洋溢着娘娘重获恩宠的喜悦。 自娘娘回宫后,陛下的病忽然就好了,不仅如此,朝政之事越发勤勉,北境又有宣王殿下镇守,内外兄弟联手,几乎无懈可击,封后大典一事自然该提上日程。 “云画,娘娘的凤冠今日可擦拭了?”掌管昭阳殿内务的素竹姑姑站在院中,左看右看,“不行,这囍字帖歪了,往左一点儿……” 云画刚从内殿出来,手上还拿着擦拭凤冠的丝帕,闻言急忙唤来云棋,“快搭把手帮个忙,晚些陛下就要来了。” 昭阳殿里的内监宫女们四处奔走忙碌,而披着皇后皮囊的苏婉容刚从榻上坐起,素竹姑姑进到里头伺候她梳洗,“娘娘,您今儿个怎起得这般早?” 苏婉容把玩着自己的一头秀发,“这些天陛下劳苦,本宫想为陛下做些羹汤送去。”话虽如此,眼底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自她回宫,沈禹州常来看她,但每次都是客客气气的,不曾歇在昭阳殿过夜,甚至也没召她侍寝。 她虽不清楚沈禹州与林宝珠之间是如何相处的,但也知道,从前的沈禹州几乎夜夜都要与林宝珠宿在一处。 明明她有了和林宝珠一模一样的脸,甚至比林宝珠更温柔乖顺,一切都是沈禹州喜欢的样子,为什么他还是不愿同她圆房? 苏婉容越发难过,“好了,就这样吧。”她阻止的素竹姑姑,素竹姑姑有些难为情,“娘娘,您这番装扮,是否过于素净了些?只怕彰显不出皇后威仪,惹得外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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