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的东宫之主,在自己的胞妹前吓得都如筛糠。他狼狈地求饶, 喊着老皇帝的名字, 可是老皇帝对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他双目迷蒙, 唇角挂着笑意。 “孤什么都没看到, 孤这就走, 求求你看在我们是兄妹的份上……” 曦河冷笑, 她这个大哥还真是个软骨头, 在这座死气沉沉的皇宫里讲什么兄妹情谊, 怕不是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皇兄, 如此并非我本意,你应当晓得, 我们四个兄弟姐妹里,你待我最好。”一声惨呼,曦河缓缓抽出太子腿上的刀,淅沥沥的鲜血撒了满地。 铁锈味的血液和女子一身朱红相呼应,衬得她面庞愈发艳丽,又带着一丝可怖。 “既然如此, 为何要这么对我?”太子悲戚地问。 “并非是我要这么对你,皇兄,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曦河笑道:“不过,我今日不会杀你,这太子之位暂时还得由你来坐。” 但他也只能当个太子了。 她举起短剑,在他的下腹处比量了一下,满意地看到男人惨白的脸色。而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突然疯了一般大吼,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了起来。 “你……你要对孤做什么!救命!救命——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宛若被人宰杀的猪羊,撕破了皇宫令人窒息的沉寂。 漆黑的鸦群躁动不安,抖落着乌羽从御书房外的梧桐树上飞起,惊起枯叶纷纷。 …… 再说顾瑶后来找了个时间,把李衍的一番见解悉数讲给了谢幼云,如她所预料的一样,谢幼云也十分赞同。 于是二人很快便行动起来,以谢府的名义给地皮的主人递了名帖,这个富商并非京城本地人,能摸爬滚打在京城里稳脚跟,想必不是个简单角色。 于是到了约定那日,她们特地选了傍晚,等李衍退值同去。 富商约在了一家新开的酒楼,这酒楼建在郊外,马车都要走大半个时辰才到,同城内地寸土寸金不同,这里的酒楼建得高大宽敞,往往都有三四层的雅厢。 富商已经在雅厢里等候多时。 “谢姑娘,顾姑娘。”他笑眯眯地拱了拱手,看到李衍后微微一愣,似乎意料之外:“这位公子贵姓是?” 李衍道:“免贵姓李。” “李公子,幸会幸会!鄙人姓贾,名执。三位一路舟车劳顿真是不好意思,快,先坐下,我去给你们添点茶。” 跟顾瑶印象中精明的商贾不同,他看起来心宽体胖,和蔼可亲,见到他们后两只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他没有招呼店内的伙计,而是殷勤地端起茶水,给他们每人都倒了一杯清茶。 菜很快便端了上来,贾执很会点菜,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二人的口味,点的都是二人喜好的菜品。 明明是个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却如此圆滑谦卑,不愧是生意人。气氛顿时还算不错,众人吃吃喝喝,正打算把话题往地契上引,却见店里的伙计便抱了两个酒坛子上来,“咣当”一声放在桌子上。 贾执端着酒碗,笑道:“这可是店里的上等佳酿,皆是三十多年的好酒。来,三位,咱们先喝一杯开头酒,我先敬你们一杯啊!” 说罢,他一仰头,把酒碗中的酒悉数饮尽。 顾瑶和谢幼云对视一眼,很快明白了这个人的用意。 大雍的生意人喜好把酒论兄弟,你有多少诚意,全靠酒量量衡。没想到贾执这厮如此老奸巨猾,对着两个小姑娘也要来这一套? 谢幼云脸上已有怒色,若是这次李衍不来,自己和顾瑶一旦喝醉,后果不堪设想。没想到自己此次以谢家的名义递交名帖,这男人依旧怀揣着如此龌龊下流的念头。 在他们眼中,只要是女子,管她出身如何,他们都毫无敬畏之心且色|胆包天。 “贾掌柜,我和顾瑶家里管教甚严,不许沾酒,不若我们便以茶代酒罢。” 她不动声色地举起茶杯。谁知贾执却嘿嘿怪笑一声,油滑道:“谢姑娘,咱有这个机会和谢家这等望族做笔生意,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日后如是有需求,还能继续联络。我已经干了一杯,您这儿捧着一杯茶水,未免也太不厚道,搁生意场上岂不是怪我招待不周,惹得贵人不满打我脸啊!” 说罢,他自顾自到了一杯酒,递到了谢幼云面前。她目光沉沉地盯着那碗酒,没有动弹,这时顾瑶却道:“这杯我替云姐姐喝了罢。” 结果她的手还没伸过去,李衍便拦住了她,眼神里满是警告。 “贾公子,在场除了你我之外都是女子,今日这酒不如我来陪你喝。”李衍端起酒碗,里头大约只有大半,于是又倒了些进去。 满满一碗的酒水在他手中微荡,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仰头喝了干净。 这酒辛辣刺激,一口干下去,喉咙顿时滚烫如灼烧。李衍极少喝酒,之前没人敢劝他喝,如今光景不同,他喝下这一碗酒之后,眼角都被辣出泪花。 顾瑶递上一张帕子,他刚想接过来擦一擦,便看到贾执大声朗笑,点了点头:“这位小兄弟真是豪爽,好!”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啪”地拍到桌子上,正是顾瑶一行人想要的地契。 众人脸色又变了变,贾执笑道:“谈生意吗,最重要的就是诚心诚意,既然李公子如此海量,贾某哪儿能拂了诸位兴致,李公子,请—— ” 又是满满一杯的酒。他的眼神中带了一丝不怀好意——李衍是他们三人中唯一的男子,也是他盯紧的对象。这俩小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想要这张地契还给自己讲清高,好听点是不谙世事,难听点就是不懂规矩,蠢不自知。 李衍顿了顿,看了眼桌子上的地契,又把酒碗端了起来。顾瑶突然夹了一筷子排骨,塞到了李衍的碗中,小声说:“先吃点东西垫一垫,不然你喝不过他,身子也会很难受。” 他看了眼碗中的排骨,喷香诱人,若是吃到肚子里,定能暖暖胃,就算喝醉了也能好受些。贾执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目光凶恶而有神,他在等李衍做出选择。 带着扳指的手指在地契上敲了敲,李衍顿了顿,依旧端起酒碗,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于是,这顿饭下来,贾执和李衍二人喝了足足四五坛酒。贾执在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这种场子来的多了,早就喝出了酒量,而说他做东,更是把李衍往死里灌。 李衍虽看着意志清醒,实际上脚步虚浮,眸子染上一层朦胧的酒意,脸色也显得苍白。 “李公子看着有些不适,贾某在楼上已经备好客房,不如我们一同先上去休息休息?” 贾执说着,把李衍搀扶了起来。顾瑶冷声道:“多谢贾掌柜好意,不过顾府的马车已在门前等候,届时自会将李公子送回去。” 贾执笑了笑,酒酣耳热上了头,眼神中的玉望便毫无遮掩,他打量着谢幼云,又打量着顾瑶,说道:“顾姑娘,虽说你们拿到了地契,但贾某可还没有上印,这印章可还在楼上,你们若是不愿上去,那地契之事,恐怕需改日再谈。” 顾瑶闻言,气得牙根痒痒。她伸手把李衍从这个男人手中拽回来,怒声道:“你言而无信,简直无耻!” 贾执不怒反笑,色|迷迷地打量着顾瑶嗔怒的脸:“顾姑娘,贾某好心好意带李公子去小憩,你这倒打一耙,可真是铁了心要毁掉贾某和李公子的交情啊。” 言下之意,便是李衍喝了这么多才拿到这张地契,顾瑶此时若是不跟他们上楼,便是不识抬举,前功尽弃。 她咬紧牙关,气得捏紧拳头。 若是去,此番定然十分凶险,上面既然是客房,他若是想动手动脚简直天时地利;但若是不去,李衍喝了这么多酒,受得这么多罪,岂不是徒劳无功! “云姐姐,你带李衍去楼上休息,”顾瑶冷眼打量着贾执:“我去同你取印。” 谢幼云当然不同意。 她怎么会让比自己小的姑娘,替自己冒这个险?就算顾瑶力大惊人,万一这坏种备好了迷药,她就是被送到嘴边的肥羊! “贾掌柜,我们既然诚心来谈,今日定是要拿到这地契回去交差的。”谢幼云的声音带了一丝高傲和怒气:“我跟您有话直说罢,要选址于此的不是谢家,要做这笔买卖的也不是谢家,而是当今大雍的四殿下,贾掌柜可得想清楚,免得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极少会搬出四公主的名头。 贾执闻言,果然面色微动,他在思考谢幼云这番话可信度几何,但一般人也没那个胆子敢顶着曦河公主的名义办事。 他冷笑一声:“好,既然如此,三位不如一同来贾某客房,贾某这就给你们盖印,如何?”
第42章 小姑娘气得鼓起脸蛋,像只…… 顾瑶算是看出来, 贾执一开始没料想到她们会带上李衍,也没料想到她们实际上是在为四公主驱使,是以现在有些气急败坏。 “贾掌柜, 我们诚心诚意和您谈生意, 您好歹也拿出点态度罢。” 若是说谢幼云还端着世家小姐的架子,顾瑶可没有这一套,她一语戳破了贾执的欲盖弥彰:“这章在你房间里盖得,在这里就盖不得了么?” 贾执的脸上有些绷不住, 二人僵持了许久,他突然恶劣地笑了笑, 摊牌道:“这里当然能盖, 但贾某突然想起, 这玉章啊被我落在家里了, 今天怕是盖不成, 地契也不能给你们了。” 说罢, 谢幼云和顾瑶都气得不轻, 这人可真是厚颜无耻。 “贾某干的都是小本生意, 能力不足, 胃口也不大, 这次是真过意不去,麻烦二位替我给四殿下赔罪了。” 她曦河就算是四公主, 那也到底是个无权无势的女人,日后说不定嫁到漠北和亲了,这笔生意做不成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再说,他在京城里摸爬滚打几十年,也有自己的人脉关系,倒也不差这口饭吃。 他和这世上的中年男人一样, 向来不把年轻小姑娘放到眼里。 顾瑶和谢幼云气归气,也不想同这个人打交道了。定址的事情并不着急,这里不行自然还有别的备选。于是众人不欢而散。 天色已经不早了,月亮明晃晃地挂在枝头。 谢家和顾家都派了马车过来,谢幼云看着顾瑶扶着李衍,有些担忧地问:“李公子,你可还好?” 李衍这次杯贾执灌了许多酒,看起来很难受。平日里他对自己极为严苛,几乎滴酒不沾,这次喝到脸色苍白,顾瑶和谢幼云心里十分愧疚。 “无妨……小憩一下即可。” 但他自己回去显然不太可能。顾瑶认得他的住所,便由她来送人。 谢幼云说道:“若是需要帮忙,我也可以跟来搭把手。” “我没问题的。”顾瑶领了谢幼云的好意,笑道:“我先送他回去,再回家,也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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