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早已消去了婴儿肥,五官俊俏而精致,一看就是无忧无虑,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他招招手,让顾瑶坐在谢幼云旁边。 “乖徒,你怎么在这儿?” 谢幼云约她出来,是继续洽谈选址一事。贾执的那片地已经告吹,两人把目光投向了备选的西街坊。 但是为何魏子潇会在这里?顾瑶心里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来。 “嘿嘿,此事说来甚巧,师父你们要瞧的那块地,”魏子潇压根儿藏不住眼中的骄傲:“恰巧在去年被我买下,我如今成了那片地的主人了。” 原来魏子潇的酒馆生意愈来愈好,早就有了再开一家分楼的念头。魏老爹看他有模有样,也不再阻碍他去干生意,在他十五岁生辰的时候,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用在刀刃儿上。 他把来龙去脉给顾瑶一讲,顾瑶也为他高兴。自家的乖徒长这么大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想,十足的纨绔子弟,没想到这酒馆的生意做得如此兴隆,不愧是魏家的人。 “如此一来,也是缘分,”谢幼云唇角挂了丝笑意:“若是魏公子不赶时间,我们现在就可以谈一谈地契的事。” 谢幼云从来没有对他这么笑过,也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对待过他,魏二少爷激动的耳朵都红透了,亮晶晶的眼睛像小狗一样。 “当然当然,是、是缘分。”魏子潇嘿嘿直笑:“这块地尽管谈,你们出什么条件都行,要不我直接送你们如何?” “这可使不得。此地乃是曦河殿下要买的,我们无权为她作主张。既然她要用银子买下来,我们只能这么做。”谢幼云顿了顿,又补充道:“但魏公子,价格便宜一些,倒是可以的。” “好说、好说!” 顾瑶看着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就差把地契摇头晃脑地叼到谢幼云面前了,忍不住偷笑。笑完又觉得,自己似乎也没好到哪儿去。 若是李衍有求于她,她也会跑得飞快,恨不得瞪大了亮晶晶的眼睛,让他伸手揉一把自己的脑袋。 她光是想一想这个场景,心里就发软。 “魏公子,你开的这个价钱诚意十足,我们十分感激。但还有一个问题,便是你的那块地在正宗府附近,”谈到这个问题,谢幼云面带苦恼:“若是附近的小贩随意摆摊,怕是会影响学子进出,你可能帮我们出谋划策?” 魏子潇看到她秀眉紧簇,赶紧道:“这有何难?去请几个能干的侍从在门口守着,两米以内不准小摊贩靠近即可。” 魏二少爷被宠溺着长大,原则便是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儿,都是小事儿,绝不自个儿都动脑子。 闻言,谢幼云轻轻摇了摇头:“这给学堂的银子有限,若是把钱花在了这上头,别处就没有银子了。” 地皮的价格几乎等于白送,只是勉强收了点钱,算是面子上过得去,结果谢幼云这么一说,魏子潇立刻道:“那地契你们便再打个对半拿去罢。” “这怎么能行?” “云姐姐,莫要跟我客气,能帮到云姐姐我就高兴,即使让我白送也是送得,反正这点钱也不算什么!” “那真是感激不尽。” 顾瑶在一旁,全程目睹谢幼云像只狐狸一样给魏子潇挖坑,魏子潇眼都不眨地往下跳,心想原来谢幼云也会些小手段! 不过,果然是面面俱到的大家闺秀,做事滴水不露,不仅让魏子潇打血折出了块这么好的地,还哄得人心花怒放。她着实是开了眼界。 于是择址一事便顺利解决了,地契到手后,二人没再耽搁,立刻坐上马车直奔泰和宫。 …… 此时,曦和宫内气氛却十分压抑。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宫女们一个个都心惊肉跳,她们垂着头,恨不得把自己遮起来。 曦河依旧在发怒。 “啪嗒”一声脆响,一只上好的瓷器摔到了墙上,瓷杯得粉身碎骨,同地上数不清的碎片融为一体。 “殿下喜怒……”一个小内官看了眼脚边惨烈的碎片,颤声道:“小的只听到这些,陛下还没定下此事,二殿下也只是有个提议。” “提议?好,真是本宫的好皇兄!”曦河气得浑身发抖,她从桌前起身,漂亮的杏眼里满是凶狠:“给我继续打听!既然是个提议,本宫就拭目以待,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小内官战战兢兢地应了声好,这才脱身,手脚并用地跑了出去。 她似乎还不泄恨,蓦地推掉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笔墨纸砚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她看着狼狈不堪的地面,直喘粗气。 过了一会儿,角落处走出来一个男子。他凤眼薄唇,一身布衣也难掩目光清傲,端得一副极为出挑亮眼的好样貌。 “你方才过于冲动了。” 曦河发了一通脾气,现在有些疲惫,她喃喃道:“我早知道有这么一日,只是没想到,竟是他先下手为强,真是孰不可忍。” “煜王做事本就诡计多端,殿下何必自责,”李衍打量着满地狼藉:“不如先想应对之法。” 自打前几日曦河这边搜集到了三年前李府一案的证据,李衍这几日便成了泰和宫的常客。 他潜意识里觉得父亲并不是如此贪财之人,李家昔日家大业大,并不缺钱也不缺拥趸,连城这种小地方从未入过李尚书的眼。 更何况有传言说,那连城的县丞和县令死得蹊跷,那些作为证据呈上的折子里却说他们是被李尚书买凶干掉的,让李尚书死后也背上了被人唾弃的臭名,这一点他必须得弄个水落石出。 结果这时,一个内官进来通报消息,说是近日北匈的使臣来访,有意同大雍和亲,煜王觉得曦河正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她一是身份尊贵,二是大龄未婚,三又有勇有谋,定是能成为一代名后,给两国带来百年安宁。 但北匈是什么地方?那里夏季水草枯黄,冬季狂风暴雪,北匈人茹毛饮血,而衣皮苇,全都是一群未开化的野人,古往今来有多少和亲公主能有善终? 但古往今来,有多少公主自愿去和亲呢? 她心怀野心,也自认有能力,从来不觉得自己比皇兄们差多少。在日后,那王位也能和他们挣上一挣。但这次她意识到即使自己是大雍最为尊贵的女人又如何?是父皇最贴心的小棉袄又如何?她是个女人,在男人们的利益面前,定是要被吃得一干二净。 曦河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冷静下来。她让下人来收拾收拾大殿,随意问道:“那些证据文书你也看了,可有收获?” 李衍眸光一动,伸手掏出一份皱巴巴的信纸。 因年代久远,信纸已经发黄,但因保存完好,上面的字迹十分清晰。 “这是连城县令留下的遗书,遗书中有我爹买凶杀|人的控告,在当时是一锤定音的证据,但是我这几日仔细看了看,发现了一处疑点。”李衍一字一顿道:“这笔迹,像是出自一个我熟知之人,而那人与煜王在兵营中走的极近。” 他擅长丹青,通过笔墨走势就能轻易记住他人的笔迹特征,不管那人如何刻意模仿,都无法做到完全摈弃个人的风格。 曦河眼前一亮,立刻振作道:“此话当真……” 话未说完,便看到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殿下,谢姑娘和顾姑娘求见。”
第44章 曦河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看…… 顾瑶和谢幼云带来了个好消息, 她们今儿个终于把选址一事搞定,此番前来便是把大致情况上报。 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曦河脸色好看不少。 “此事多亏了你们二位, 这几日也辛苦了, 最近不会有什么急事,便好好休息罢。”她笑着看了眼顾瑶:“瑶瑶真是被本宫摧残得紧了,这趟下山想必还没怎么同家人相处,小小年纪就办了不少大事。” 顾瑶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四公主惯会拉拢人心, 手段高明,给顾瑶顺毛后又含笑望向谢幼云:“幼云, 这次选址落实, 也有你的功劳。明日替本宫拟一封感谢信, 给魏家送去。他们生意人腰缠万贯, 好东西见的也不少, 赏赐便免了。这封信一定要以我的名义送去, 你才学八斗, 文字秀慧, 定是能让他们满意的。” 谢幼云应了声“是”。 随后曦河又和众人寒暄了一番, 便放人了。 结果刚出宫门, 顾瑶突然被人喊住,她扭头一看, 竟惊喜地发现是李衍。 她的眉眼立刻染上欣喜:“这么巧,你也在。” 方才听到了顾瑶和谢幼云来上报选址一事,李衍便一直在内殿等候,同时又将那封遗书看了一遍,将那人的笔记一经对比,已经确定了八九不离十。 “顾姑娘, 谢姑娘。” 谢幼云微微颔首:“李公子。” “顾瑶,你现在可有时间,我们借一步说话。” 顾瑶看了眼谢幼云,对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先行一步,她赶紧回应道:“好呀。” 这句“好呀”太过雀跃,尾声像是小麻雀翘起的尾巴,李衍心情似乎也变好了一点,他眉眼舒展,把人带到了御花园假山后。 这个地方较为偏僻,顾瑶之前也同他单独在此见过面,不知为何今日突然有种私会的感觉。 尤其是看到那个假山后,顾瑶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前天魏子潇给自己的那本《春间三十六式》。 这本书的作者还是那个永安笑笑生,最近尤其畅销,许多人高价难求,魏子潇神秘兮兮地说他是用两坛五十年陈酿“贿赂”了一个书贩,才拿到了一本。 顾瑶很快就把所谓的“三十六式”看完了,内心没什么波动,一是小姑娘还没有过男女之间的想法,她之前在深山老林,修身养性得像个苦行僧;二是画册上的男子模样甚丑,从头到脚都不讨人喜欢,所以她草草扫了几眼,除了啧啧称奇,再无别的念头。 但为何这御花园的假山和那书里的一模一样? 而且,书里的落榜书生也恰好带了小姐来这里,再后来他们就……顾瑶看着李衍走在前方的背影,忍不住满心的胡思乱想,这这这不正是和书里一样吗?那待会他们岂不是要、要宽衣解带! 李衍脚步一停,顾瑶猝不及防地撞了上了结实的背脊,痛得她“哎哟”了一声。 “怎么了?”顾瑶揉了揉鼻子。 “没事,方才有人经过,现在已经走掉了。”李衍顿了顿,又道:“你方才在出神?” 顾瑶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已然满面春色,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没有出神,我只是在想私会……” 李衍挑了挑眉,嫌弃道:“一个女儿家,整天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女儿家怎么就不能想了。”顾瑶小声嘟囔,她不仅想了,她还看了,她不仅看了,她还把李衍代入书里…… 等等—— 那画上男子变成李衍,一切似乎都迥然不同,仔细一想他李衍也是人吧,人嘛不外乎食色性也,她心头蓦地一跳,看到李衍似乎要转过头来,立刻大喊一声:“不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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