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嘛……哎呀,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好嘛~” 顾瑶可怜兮兮地瞪圆眼睛,缩起肩膀,试图撒娇过关。 可惜李衍毫不怜香惜玉,他慢慢走近,直到自己的身子把她彻底遮住,清亮的眸子打量着小鹌鹑似的少女。 紧接着无情地举起搅拌的木棍,上面湿乎乎地挂了好多浆糊。 这些浆糊即将抹在顾瑶脸上。 他的声音决绝而冰冷:“太迟了,顾瑶。” 随后,便是好一阵吱哇乱叫,鸡飞狗跳。 …… 这场浆糊闹剧最终以顾宜修怒火从烧让两个人重新去做一碗结束。到了傍黑,巷子里的左邻右舍都来拜年。魏家派的魏子潇,他送来了两大筐红鸡蛋,瞧着倒是喜庆。小少爷穿了鹅黄色的新衣,带着褐色的风兜棉帽,衬得整个人肤白如玉,精致得像个年画娃娃。 他本想在顾家多呆一会儿,结果这时谢幼云前来拜谒,立刻垮起了小脸,躲躲闪闪地走了。 “方才那位是魏公子?” 谢幼云问道。 顾瑶把交换的飞贴递给谢幼云,叹了口气:“可不是,到现在也没走出来,没想到我这乖徒还是个情种子。” 谢幼云似乎愣了愣,又往魏子潇跑去的方向看了眼,没说什么,留下谢府的飞贴便离开了。 又过了半个钟头,巷子口噼里啪啦地放起鞭炮来,声音震耳欲聋,几乎要把天上的星星给敲下来。虎子吓得满屋子乱窜,平日里八面威风的大狗直接躲到堂屋的桌子底下,蜷成毛绒绒的一团。 顾老爹把饺子端上来,一人盛了一小碗。 京城人吃饺子蘸醋,盐城人沾酱油,顾老爹喜欢油辣子,于是小小的桌子上,林林总总的蘸料比饺子碗还多。一家人围在一起,筷子你来我往,饺子在料碗中起起落落,冲淡唇齿间浓郁的猪油香。 薄薄的白烟从饭桌上升起,飘向清爽无垠的夜空,不远处噼里啪啦的炮仗像个不停,夹杂着孩童的嬉闹声,女子的吆喝声,人间烟火气息莫过于此。 “唔……” 李衍刚夹起一只饺子咬了一口,突然低呼一声,筷子停在空中。 “怎么了?”顾瑶问。 “饺子里有东西。” 他把饺子放到碟子中,小心翼翼地剥开饺子皮,扒拉出一枚小小的孔方兄。 “是铜钱?” 顾瑶欢呼一声:“是铜钱呀!阿衍,你运气真好,吃到铜钱的人,来年一年都有好运气!” 顾老爹朗声大笑,应和道:“没错,贤婿,这锅里就下了一个吉祥饺子,正巧被你吃到了,我看明年你是要走大运咯!” “这回的吉祥饺子有两只,我还放了一枚。”顾宜修也难得带了笑意:“谁吃到了另一个,也是好彩头。” 话音落罢,只听“嘎巴”一响,顾瑶愣愣地捂住嘴,慢慢从中捏出来一枚小小的铜钱。 “这……” 这是另一只吉祥饺子? “哎哟!囡囡可真厉害!” 顾瑶看了眼李衍,又看了眼手中的铜钱,嘴角差点咧到耳朵上:“嘿嘿,如果有好运气,我就不独吞啦,这个铜钱是大家的,好运气也是大家的,来年我们一家人,还要平平安安地在一起。” 除夕夜,窗外是明亮澄澈的月光,巷子里是万家灯火,华灯初上。 守夜时,一家人都默契地坐在堂屋,一起见证新年的第一缕晨曦。只是守到一半,小姑娘终于忍不住打起了瞌睡,一下一下地晃着头。 最后她终于捱不过困倦,身子一倒,脸蛋找了个支撑点,便睡着了。 李衍肩膀一沉,一颗毛绒绒的脑袋伸了过来,睡意香甜。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尖,那双本想唤醒她的手,又慢慢折返。 算了,今儿个起得早,她也是真的困了。 “唔……” 这时,顾瑶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是说起了梦话:“馄饨……包子……糖醋鱼……还有……” 李衍失笑,轻声道:“你怎么就晓得吃?” “还有……还有李衍……” 她说罢,咂了咂嘴巴,心满意足地勾起软软的唇角。
第68章 顾瑶轻声道:“那么,闭上…… 翌日, 宫里头的贺礼送了过来,约莫是一些黄酒和牛羊肉,金银八宝, 还有一份红底儿烫金的名帖。 名帖是封邀请信, 京城的登天楼在年末放烟花,因为往年发生过踩踏事件,登天楼限制人数,有邀请信才能站在近处观赏。 顾老爹对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向来兴致缺缺, 便把名帖给了顾瑶,让他们年轻人去瞧瞧热闹。 顾瑶欢快地应了下来, 转头去找李衍。李衍正在屋内逗鸽子, 看到顾瑶进来后, 小鸽子咕咕儿地凑过来, 跟她打招呼, 看起来亲昵极了。 顾瑶向来很招小猫小狗的喜欢, 平时虎子就爱往她身上蹭, 巷子里的小黑猫也允许她摸一摸爪子, 第一次见面的信鸽更是浑然没有警觉性, 咕咕儿地撒娇。 “明天晚上登天楼放烟花, 要不要一起去看?” 李衍看了她一眼:“你想去?” 何止是想去?一看有戏,顾瑶都要摇起尾巴了。 “阿爹收到了登天楼的名帖, 他让我去玩,”顾瑶期待地说:“我自己嘛肯定没意思,这不是来邀请日理万机的李公子?” 京城的烟花比鞭炮还热闹,到了大年初二夜里,半边天都能被五颜六色的烟花染遍,四处都是“咻咻”的声音。 李衍儿时经常去登天楼看烟花表演, 他有些见惯不怪,耐不住小姑娘死缠烂打,最终还是答应了。 主要是即将上任大理寺寺正的李大人,还真是闲人一个。 新年过后便要重启李府的案子,重新忙碌起来,这样热热闹闹过个年也不错,他想,更何况顾瑶出门也就吃吃喝喝,并不算麻烦。 然而到了出发的那一日,他隐约觉得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下了马车,小姑娘磨磨蹭蹭好了一会儿,抱下来两件白狐裘衣——一件大的,一件小的,边缝儿都用银丝匝紧,密实轻软,十分暖和,瞧着倒是登对儿。 顾瑶的小心思泄露无疑,她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这可是我专门为今晚订购的裘衣,听闻登天楼夜间清寒,没有御寒保暖的衣物可不行。” “我们为何要穿一模一样的?” 小姑娘的耳尖泛着可疑的红:“因、因为两件一起买,掌柜少收十两银子,况且我也想和你穿一样的衣服……” 后半句话大概才是真心话,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弱如蚊喃,连直视李衍的眼睛都做不到了。 似乎是为了应景,此时刮来一阵夜风,带来了几分冷意,她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李衍却很配合地接过裘衣,若无其事道:“是么,那还真是巧。” 他把衣服穿好,系紧,果真是十分暖和。这裘衣的质地不菲,乃是上好的白狐皮,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种水平的只能是宫里头的贡品,既然能到顾瑶手中,那十有八九是把这几张料子直接赏赐给了顾家。 小姑娘的谎言有些拙劣,但心意却真挚。 他不至于去戳穿她的一番好意,虽然他不明白两个人穿一样的衣服,能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可是顾瑶看到他穿上之后,也手忙脚乱地穿好了,眼睛亮得似有流星闪过。 她看看自己,又看看李衍,高兴得眉眼弯成月牙儿:“好看、好看。你瞧,街上的小娘子都在偷偷看你呢!”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他本就样貌出挑,气质卓尔不群,像是一束傲雪凌霜的翠竹,穿上这上好的衣装后,竟然比少年时还要夺人眼球。 那时的李小公子虽然样貌才华鹤立鸡群,却过于倨傲,微微一瞥中总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如今他经历了几番变故,眉眼中多了几分沉稳和成熟,让他身上的棱角瞧起来没那么可畏。 是以街上的视线从四面涌来,不乏有火辣大胆者,顾瑶也不觉得气恼,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两个人像是两只白白的雪兔,依偎在一起。 …… 与此同时,煜王府的气氛便没有那么轻松了。 自打二殿下从魏家回来后,整个人似乎变得阴郁寡言,府内像是阴云密布一般压抑了许久。直到一封密信被送至书房,姬成煜的脸上才有了几分笑意。 “原来如此,”他一行一行地读着信件,神情愈发诡异:“真不愧是本王的好妹妹,敢给自己老子下毒,也是天底下闻所未闻的蛇蝎心肠!” 接风宴结束后,姬成煜安排了几个密探前去调查老皇帝与曦河的关系,结果还真的让他刺探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安神散。 这种东西像是普通的安神药粉一样,需与茶水冲服,无色无味,用药也大同小异,唯一的不同便是曦河在其中加了双倍的“舒麻草”。 这种药草时常被用来制作麻沸散,因为有镇定舒缓之用。然而单次服用过多,则极易导致幻觉发生,让人患上药瘾。因此但凡涉及舒麻草的药方,都要刻意注明用量,并需太医院过目把关,才能流传在外。 而曦河的安神散,已经远超一般的用量,轻而易举地便能致瘾。 真是好毒的一盘棋! 姬成煜突然想要发笑,他看着手中的白纸黑字,每个字似乎都在控诉曦河的累累罪行,但是在世人眼里,甚至在魏佑娣眼里,曦河永远都是温柔得体、不争不抢的模样。 他姬成煜有多花名在外,她就有多少贤名。 可这个狠心的女人,逼着张尚书以侧妃之位嫁女,逼得魏佑娣与自己决裂,所有人在她眼中都不过是一枚棋子,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是自己的父皇,哪怕是自己的兄弟至亲。 凡事妨碍了她的野心,都要统统铲除,不留情面。 姬成煜笑够了,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喃喃了一句:“父皇可有想过,自己打小偏爱之人,恰好有着最大的狼子野心,这都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说罢,他高声唤来一个得力小厮,把一件重要的事情交代出去。 ——这皇宫里,最常见的便是嚼人舌根。不仅是宫女、老嬷嬷,乃至金尊玉贵的娘娘们,都有一个被冷落后火热起来的八卦之心。 小厮低眉顺眼地进来,面色波澜不惊。 “你过几日找个浣衣局的宫女随便说一说,”姬成煜支起下巴,笑的眉眼弯弯:“就说四公主学了北匈的巫术,用在了老皇帝身上。晚上听到她念下蛊的咒语,凡是靠近她的人,都得小心了……” 流言蜚语有时候便是杀人的刀子,尤其是这种半真半假掺合的流言,最是伤人于无形。 不知自己这心狠手辣的好妹妹,会怎么应对这口口相传的流言,怎么应对来自世人的窥视揣摩。姬成煜笑了笑,光是想一想,便令他很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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