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作者:风里话 文案: 从皇城逃亡到边塞,裴朝露带着四岁的幼子,东躲西藏走了大半年。 边关寺庙前,风雪漫天里,她指着孩子对那和尚说,“你皇兄的,我送到了。” 和尚领过孩子,转身合上门。 裴朝露站在寺外,虚弱地笑了笑。 “进来!”夜半,寺门重新打开。和尚声音冷厉,没有半点出家人的慈悲。 门外无人应声。 他提着灯笼望去,看见下山的方向有一排歪歪扭扭、带血的脚印。后来,他在半山腰,寻到已被白雪掩埋半截身体,只剩了一口气的人。 * 裴朝露和李慕,重逢在和离后的第五年。 亦是李慕削发为僧的第五年。 彼时,她是亡国的太子妃,是被千夫所指的罪臣之女。而他,是被旧臣拥戴欲要迎回都城力挽狂澜的六皇子。 “若无殿下昔年执意求娶,我尚是司徒府千金,受父兄宠爱。” “若无殿下后来执意和离,我尚是齐王妃,想着与您琴瑟和鸣,白首一生。” “妾身今日种种,皆拜您所赐。” 青灯古佛下,她捧着一盏热粥,很想这样说。 但又一想,他和她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说了又如何。就,谢谢吧。 谢你,今日一饭之恩。谢你,今夜救命之恩。 于是,她躬身拜首,以头抢地,恭恭敬敬朝他行了个跪礼。 至此一跪,李慕摧心剖肝。 小剧场: 那个曾削发为僧、遁入空门六年的天家之子,登基为帝了。 然裴朝露未着凤冠翟衣,只布服荆钗隐在人群,随众生跪首,恭贺“吾皇万岁。” 九重高台上,李慕睥睨天下,于万千人中还是一眼便能识出她的轮廓。 却也只得由她跪,由她贺,由她转身离去。 “她什么都好,唯名不好。”是夜,帝与国舅饮酒醉。 国舅颔首,“臣妹闺名,确实不好。”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然那些苦,有多少出自你之手?多少非你所为,却又因你而起?”国舅爷饮下最后一杯酒,掷杯痛问。 注: 1、男女主成婚时双C,后女主二嫁做了五年太子妃,就算女非男处吧,介意者慎入。 2、一如既往正文连标点符号都是虐的,糖需从玻璃渣里抠,纯糖在番外,HE。 3、本文全架空,私设多,狗血古早,雷点都在文案上。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朝露,李慕 ┃ 配角:裴朝清,李禹,阴庄华,阴萧若 ┃ 其它:接档文《永安》专栏可戳 一句话简介:太子妃和她和尚前夫的二三事。 立意:坚强,孤勇,忠贞。
第1章 噩梦 这五年间,她有两个噩梦。 三月里,新月隐在天际,细雨朦胧,夜中还是寒的。 裴朝露沐浴盥洗后,坐在寝殿临窗的位置,对着案上的铜镜梳理一头乌发。一侧烛光柔和,映出她皎如明月的面容。 她往镜中端详了片刻,将交领小衣上头一颗扣子扣住,掩住胸前大片雪肤,方继续梳理长发。 青丝拢在一侧,头微瞥,镜中便将她身后不远处的情境呈现的更清晰。她持梳的手缓缓停了,目光凝在镜面上,注视着那小小的一物。 片刻,一双桃花眼含了半截春光,半截嗤笑,抬手将方才那颗扣子解开了。 她转身望向案桌上那盏侍者将将送来的甜点,玉色琉璃盏中莹红的果肉上,凝白酪浆寒雾皑皑,是一盏极新鲜的酪樱桃。 那人示好求和了。 李慕自小寡言少语,性子沉闷又冷淡。左右不过是夫妻间寻常拌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且他到底亲王之尊,先低了头,裴朝露便也知道顺着梯|子下。 她不仅顺势下坡,还礼尚往来,多解松了一颗扣子。 裴朝露垂眸看了眼胸前雪肤春色,嗔道,“但愿以后生了孩子,像我多一点,要是像他,来日我能闷死。” 殿中灯盏熄了一半,侍者都退去了廊上,她一边絮叨一边坐在了案桌旁。面上是不情不愿、委委屈屈的模样,手下却十分实诚,捡了汤匙用那盏酪樱桃。 一口饮下,她眉眼弯弯,颊上酒窝愈深。 第二口未入口,汤匙顿在手中,她拼命收了欢愉色,强装出一点不屑与冷漠,对着不知何时站在门边的人道,“尚可。” 门边人是高山寒玉,冷的浑然天成。 扮冷漠疏离,裴朝露不是他对手。她原也不是这一卦的人,她一贯爱笑,明眸善睐间笑靥如花。 她是春江碧水,又暖又清透的姑娘。 “不必蹙眉,寒食伤胃,妾身用一半便停。”裴朝露瞥过头,赶紧舀了两大勺咽下,一双明眸含着对李慕的恼怒和对点心的不舍,哀怨地垂下去。 成婚一年来,他一如既往惜墨如金。 难得的话语就是,少吃寒的,不许赤足,擦干头发。 话精简,但又重复。 她不听话,隔两日消息就能传回司徒府。 司徒府中有她父兄三人,但她一点也不怕。父亲便罢了,她的两个哥哥,要是知道她在齐王府中,赤足披发饮寒食,有个头痛脑热,莫说来絮叨她,定是先劈头盖脸将李慕骂上一顿。 李慕确确实实挨过一顿数落,便也不再告状。但很快寻到了治她的法子,他皮笑肉不笑道,“长安城内统共便这么两株四季不败、月月结果的樱桃树,砍了便罢。” 这句话简直是裴朝露的紧箍咒,便如眼下,她搁下汤匙,一双光溜溜的玉足小心翼翼挪进裙摆内,唯恐又被他看发现。 李慕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在她对面坐下,片刻道,“你、再吃一口。” 裴朝露瞪大眼睛。 “吃吧。”他面色柔软了些,如玉生温。 甚至还捡起了汤匙,喂她。 裴朝露狐疑地望着他,到底还是摇了摇头。 因小失大这种事,她才不干。天知道他是不是又来试探她的。 李慕也不再坚持,又半晌,从袖中掏出封书信来,推到她面前。 “这个,给你。” 自他袖中掏出了书信的一瞬,裴朝露脑中闪过两个念头。 她眸光不离他双目,这人是得了二哥的指点开窍了,但不好意思说情话便修了信表达?还是这人根本本性如此,看着□□不进,实乃事事做绝? 譬如这三月里的酪樱桃,再譬如这齐王府中十余年前便开始培育的樱桃树,简直栽在她心坎上! “劳殿下给妾身念一念。”她漂亮的桃花眼眼角勾起,话音叮当落下,情意款款淌出。 漾得满殿生香旖旎。 “你自己阅吧。”他没有应她,只将信封再推近些。 他的话和他的神色一样,没有温度和起伏,冻住她摇曳生姿的娇俏和温柔。 裴朝露垂眸扫过,又扫回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信封三字,乃“和离书”。 和离书!谁的?她问。 “本王,给你的。”他半点没有闪躲,同她眸光相接。 “郎君,开什么玩笑!”裴朝露瞪他一眼,扯过他袖角摇着,“好了,以后阿昙不吃冷膳,不赤足……” “若问缘由,大抵我已经尝到这人间滋味,谢你嫁我,赐我于圆满。”李慕正色道,拂开裴朝露的手。 “只是这世间不得两全法,卿与如来间,吾佛方是我归宿。” 李慕精通佛理,府中多有高僧出入,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他要皈依佛门,又何必在三年前求娶于她? “表兄!”裴朝露皱眉,“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有阿昙……” “无事!”李慕往后让了让,“缘由已说的清楚。” “殿下,若你此间言语皆真,你这样的人,是当不了佛子的。”裴朝露肃容正色,望着自己空出的手,确定他是认真的。 “收好!”他起身离去。 “李慕,你需清楚,你娶的是何人。”裴朝露追上去,“更需清楚,又是向何人发放的和离书!” “你亲王结我权贵,乃利益同盟,失了我裴氏一族……” 彼时,裴朝露才过完十六岁生辰,即便从小随着母亲那位名动天下镇国公主,早早学了谋略,懂得权衡利弊,然到底花一样的年纪,只被哄捧未曾历过风雨。 这厢对着少年结发的郎君,那些厉害的话,总是不忍吐出,也不知如何吐出。 一切,都太突然了。 仿若,是他的玩笑。 于是,她顿下口。 前面人止步,给她回头的错觉。 “将和离书收好。”李慕转身,抬起一双丹凤眼,没有半点愧疚和歉意地看她。 片刻,又道,“来日,会有更好的人爱你。” 春日夜风拂在两人中间,小雨飒飒,惹满殿烛火明明灭灭。 来日,会有更好的人爱你。 裴朝露觉得面前人可笑而虚伪,遂将和离书揉成一团。 “不想和离,便接休书。”李慕平静如斯地阻下她,“且想好,百年世家裴氏,可担得起一个被休的下堂妇。” 裴朝露怔怔望着他,止住手中动作。 所以,长安城中,司徒府里,靖廷长公主和裴松方的幺女,原不过是他体验人世滋味的一道菜肴。 他想尝时,捧赤心真意求之;尝过,余热未散便弃之。 …… “太子妃!” “太子妃!” 耳畔,有人急促地唤她。 裴朝露疲惫而缓慢地睁开双眼,游离的目光慢慢聚合起来,辨出周遭场景,辨清今夕何夕。 只朝榻畔的侍女望了望,有些自嘲道,“我没胡言乱语吧。” 侍女云秀跟着她在司徒府一起长大,伴着她入了齐王府,如今随她入东宫亦近五年了。知道的自比旁人要多些。 这五年间,她的姑娘有两个噩梦。 一个便是对当年齐王骤然和离的耿耿于怀,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她的梦魇愈加频繁。一旦梦见他,她分明有无数困惑想问出口,却总是死死咬住唇口,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唯有眼眶又红又湿。 “您什么也未说。”云秀搅干帕子,给她将唇口咬出的一点血迹擦干,“奴婢守着您,记得您的话,定会将您唤醒的,您别怕。也别再咬伤自己。” 云秀转身搁下帕子,眼中已经有了泪意,勉励压下方回身,探过裴朝露额头,“还是有些烫的,太子妃先用药吧。” 裴朝露没有出声,只仰躺在榻上,急咳了两声。 睁眼的一刻,她便已经清醒过来,从梦中抽身。可是,越是清醒,她便越忍不住想要问个缘由。 他赠她和离书的第二日,便脱袍削发,离开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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