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心领神会,唤着翠翠去买了些吃食,但她确是不吃的。到最后,热腾腾的肉包子和红彤彤的冰糖葫芦都落进了翠翠的肚子里。 沿着长街一路走去,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家书卷气浓厚的书肆,里头的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籍,不少文人志士正在里边挑选着书呢。 更有甚者席地而坐,不在乎身上穿着的粗棉布衣裳沾了灰尘,手里却很珍惜地捧着一本有些破旧的古籍,细细地研读着上面的字迹。 书肆的掌柜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他倒是不介意有人白读了他的书,有些时候还会和一些求生探讨书籍里的问题呢。 青黛最欣赏学识渊博、满腹书香之人,见状,心里不禁也多了一丝欣喜之意,还是有好些人是能耐下心来看书的。 翠翠一入了书肆,便朝着话本地一处钻去了。 青黛暗自发笑,转身便在身旁的架子上寻着书籍。目光在一行行的书籍封面看过去,忽地看见一本辞赋。 她之前看过一本类似的辞赋,觉得里头的文字有些意思的,便想拿起这本看看。 青黛伸着手,刚要碰到辞赋时,旁边忽地伸了一只白皙素手过来,差点与她的碰到了一起。 她稍稍一惊,手便缩了回去。 应是与她同时看上这本辞赋的书生,她本就是闲暇时刻拿来解闷的,现在便让给别人罢,可不能误了书生求知的道。 青黛本想转到另一处去,却听得身旁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失礼了。” 闻声,青黛的身形有些顿住。 稍稍地转眸看去,就看见那人墨发白衣,睫羽纤长浓密,挺直的鼻梁,隽秀的眉宇间透着清贵之气,嘴角带着温润如玉的浅笑,气势卓然。 他是…… 礼部侍郎柳玉。 青黛竟猝不及防地与柳玉在书肆碰上了,她不禁愣愣地待在原地。 她茫然的目光与他撞上了,柳玉并不觉得不合礼数,面上仍是带着零星的温柔春意,拿起架子上的线装书便递给她,“既然姑娘先看上了,这本辞赋就给姑娘罢。” 他的嗓音,依旧如同记忆中那般的温润。 青黛眼眸微颤着,视线慢慢地落在了墨蓝的辞赋上面,深色的书封映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离她好近。 她有些恍惚地回过神,便将书籍接了过去,缓声道:“多谢公子。” 青黛拿了书籍,心却咚咚跳得急了,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敢再多看他一眼,转身便欲离去。 可惜她的身形还未转过一寸距离,柳玉温暖却灼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似是吹皱了一波江水的春风。 “姑娘,我们可曾见过面?” 青黛闻言,有些讶异地抬眸看向他。 柳玉倏然轻笑了一声,眉梢微微上扬,“姑娘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姑娘有些眼熟,好似在何处见过。” 她当然是见过他的,在青黛还是宫女的时候,便在宫中见过柳玉好多次、好多次。 青黛每次都是在一群衣裳、发髻都一模一样的宫女里头跪着,等他走得远了些,才敢偷偷地抬头看去。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却也觉得知足了。 青黛还晓得,柳玉经常去宫中的翰林院,里头藏着许多珍藏的典籍。她偶尔会趁着手头无事时,偷偷跑到翰林院外头,就为了能够近距离地看上他一眼。 时间一长,她不知不觉地沾染了翰林院的书卷气,这也许就是她后来喜欢看书籍的原因罢。 嗯……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的她已不是当初渺小的宫女,她已嫁为人妇,不会再肖想当初朦朦胧胧的感情了。 青黛垂下眸子,掩去眸中星星点点的波澜,低声道:“不曾见过的。” 话落,她欠了欠身子,不再理会柳玉的反应。正巧翠翠拿着一本话本出来,她们便付了书钱转身离去了。 柳玉看着已出了书肆,正缓缓踏着蔓蔓的青石路离去的青黛。他不知是思忖着什么,眸中渐渐地晃过了一丝柔和的笑意。
第39章 风雨欲来 皇宫。 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面面皆是琳宫合抱。复杂的宫道小径迢迢萦行,清脆松柏随着微风的吹动而缓缓飘拂着。 围着湖水的玉栏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 石壁上清泉溅落的水珠跌入潭中,滴答、滴答。鲤鱼跃碧绿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荡漾了一波秋水。 御书房那华丽的楼阁被秋波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身着玄色四爪蟒袍、头带描金帽的秦肆在湖径上走过,风华胜雪、玉面清冷,流云绣月的衣角在风中翻飞着。 身后跟着三三两两的侍卫,跟在前头的还双手捧着一个镶嵌着碎金和晶莹珍珠的朱色锦盒。 内侍见东厂厂督来临,向里头的主子高声传报了一声,便赶紧下跪迎着秦肆入了御书房。动作急促,生怕慢了一步就惹得权势滔天的东厂厂督不高兴了。 秦肆没往内侍方向瞧,面色高傲地直接往御书房走去。 大殿的门被内侍从里头打开,便见到皇帝仓促迎来的身影。 皇帝眸中隐隐地有些期待的神色,却顾忌周遭耳目,硬生生地换上了一层忧郁神情,颇为恭敬地对着秦肆道:“原来是秦厂督。” 皇帝顿了一会儿,又朝着旁边侍奉的宫女吩咐道:“看茶。” “嗯。”秦肆在一处软榻上坐下,面色寡淡。斜斜地睨了旁边拿着朱木锦盒的内侍一眼,内侍便垂首将锦盒向皇帝呈了上去。 拨开锦盒,里边正静静地躺着一副卷轴。皇帝细细地卷开来,竟发现是一张水墨画。 画中,在苍色的山岩的脚下,一片竹林正葱葱郁郁地生长着,鞭子似的多节的竹根破土而出。 皇帝瞳孔微颤,脑海里似乎倏地就响起了秦肆很久以前说过的话语。 竹子,花数年的时间却只长了几分。殊不知,那底下的根茎早已在土壤中延伸了方圆几里。 多少年来,它都在黑暗中隐忍着,占据了土里所有的养分。直到最后,一举冲破障碍,势压群雄。 他自从听了秦肆这番话语之后,便十分喜欢竹了。 眼下,皇帝正紧紧地抓着水墨画,生怕这幅画被秦肆收了回去,有些迟疑地问道:“这是……给朕的?” 秦肆正品着香茶,闻言,便微抬眼看着似是在焦急地等待着他点头的皇帝。他眸色深深地停了一会儿,便微微颔首。 皇帝顿时喜出望外,十分珍惜地看着墨竹画,细细地卷起画轴,欲放进朱盒里珍藏。刚放进去,又忍不住打开来瞧上一眼,似是每片竹叶都要看得细致,看清上边纹路的走向。 他忍不住轻声呢喃道:“真好,真好。” 秦肆悄悄地遣退了御书房里的内侍宫娥,这偌大的殿里便只剩他们两人了。 秦肆一脸严肃,回头便对着沉浸在喜悦中的皇帝道:“藏在你身边的眼线,本督已经清得差不多了,你不必再担心。” 皇帝听闻秦肆欲谈政事的意思,他也不能继续欣赏画了,便只能将水墨画收回至朱红锦盒里,待到闲暇时再细细欣赏去。 “好。”皇帝心中悬着的巨石倒是下沉了一些,他忽地想起了一件事,面色便微微地来变了,有些为难道:“最近宫中还有一事,让朕十分头疼。” 秦肆微敛剑眉道:“何事?” 皇帝轻咳了一声,掩去面上有些不自在的情绪,“咳……便是朕的后宫之事。” 皇帝后宫不少的妃子都怀了龙种,本是一件令人十分欣喜的一件事情。近日,却不少地妃子都因大大小小的差错以至于龙种未保。 即使每日都派有专人看守,饮食起居皆盯得紧紧的,也无法让妃子们保住胎儿。 若是一次两次,便是妃子们不小心谨慎才导致小产,多次下来,便很难说是巧合了。 秦肆闻言,便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待秦肆从皇宫里出来,已是下午光景。他正欲上马车前去东辑事厂,却见眼前倏地一个黑影闪过,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正施展着过人的轻功、悄无声息地靠近。 他是秦肆安插在青黛身边的影子,秦肆见他来了,便隐隐约约地发觉青黛开始惹事了。 影卫恭敬地对秦肆作揖后,便附耳悄悄地说道:“督主,夫人今日出府。” 秦肆本是微垂着眼帘,一副轻松做派。在听完影卫禀报的事情之后,他面上的神色忽地变深沉了,浑身上下霎时冰凉了个彻底。 “哦?”他的尾音微微有些上扬,微眯着寒气逼人的眸子,直挺挺地立在那处,便生成一股压人的沉重气魄。 他的面上逐渐露出显而易见的不喜,嗓音也是一贯的冷冽,“是礼部侍郎啊……” 待青黛回至督府,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昏黄暮色了。晚霞行千里,如同火烧般的光芒从层层云缝间透射出来。 她和翠翠在院中歇下不久,还未稀稀松松地喘下气,就见院口处正有四个内侍抬着一个朱红大箱进来。 青黛可不记得自己曾要过什么东西,便惊讶地问道:“这是?” 内侍们将箱子抬至青黛屋中,为首的便敞开箱子,现出里头满满地深蓝色线装书,粗哑的宦官声线便徐徐地传了过来。 “回答夫人,这些都是督主让小的们送过来的。箱子里边皆是各大文人名家的诗集辞赋、山水游记、趣事话本。” 青黛闻言便更加吃惊了,脑子有些云里雾里,心里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又不十分明白。 秦肆怎么突然给送来这么多的书籍? 这么大箱的书,她要看到猴年马月去? 她面上惘然,机灵的内侍十分懂得察言观色,便接着道:“自是厂督体贴着夫人。厂督还说了,夫人若是书不够看了,就让奴才去进些书来,夫人是不必屈尊亲自出府去的。” 青黛有些不明白秦肆突如其来的体贴是出自何意,眼下也只好柔着声音应道:“如此甚好,辛苦公公了。”
第40章 中秋宫宴 今日,便是中秋了。 天地间隐有萧瑟之意,枯黄的树叶随着阵阵微风悄然地飘落下来,同红紫雀儿一般,在高空里翻飞,铺洒在潮湿的土地上。 浅色太阳光温和中微带着寒意秋风,夜晚的秋,寒意便更甚了。 为了应付夜晚的寒冷,青黛换了一身体面的秋衣。肩若削成,暗香萦际,低垂的墨色鬓发斜插着珍珠碧玉步摇。 描眉画眼点朱唇,眉如翠羽,目如明珠又似春波荡漾,面若夹桃又似瑞雪出晴,秀丽绝俗。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清美之意若空谷幽兰。 这身装扮下来,连翠翠都忍不住夸赞道:“夫人今日真美,大人见着夫人这般模样,铁定是眼珠子都移不开了。” 青黛面上微露出薄红,有些羞恼地嗔了翠翠一句,“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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