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秦肆去了皇宫,不知是不是又去欺压谁了,总归是不会太早回来。 她倒是省了不少的心,不用去凑到跟前服侍他。 这么一闲适下来,又觉得十分无趣。 使唤小竹子寻了些书来,她便拿着一本闲书坐在窗台边上,沉浸在书中的世界,入迷了似的,这么一看便是一个下午。 待闷黄的书页里落了一滴水珠,水珠晕染着纸上的墨字。她一回神,才发现自己颈子上的汗珠,已经如盛雨一般了。 眼看已经到了夏末,这天气却依旧十分闷热,惹得她总是汗津津的,贴着里面的衣裳也都被浸湿了呢。 青黛暗怪自己不该在窗边阳光照射的地方看书,她放下了书籍,便唤小竹子打了些凉水来。 小竹子很是勤快,来来回回三四趟,将抬的桶水尽数倒进木浴桶里,又去请了青黛沐浴,这才退了下去。 估计是秦肆对青黛愈发宽容的原因,小竹子从膳房那端来的饭食也愈发地好了。 小竹子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许多,平日四下无人时还会跟青黛说秦肆的闲话,正面上却还是不敢在秦肆跟前多呼一口气。 如今,小竹子正在院外的长廊处叼着一根折了的野草。一边稀松地看着天边似火烧一般红艳的晚霞,一边百无聊赖地坐着等青黛的命令。 小竹子等着等着就觉得眼皮有千斤般重,晃悠着脑袋好几次都差点睡过去。脑袋迷糊之际,却忽然见前方长廊处隐隐地走近一个人影。 待他看清了来者是谁时,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立即从长廊边上跳了下来,战战兢兢地垂首站着向来人施礼。 沐浴的汤水并不热烫,只是凉凉的清水。 待整个人都浸在凉凉的水里,丝丝缕缕的水珠似乎透过皮肤渗进肌理边似的,十分舒爽畅意。 她颇为惬意地窝在水中,慢悠悠地洗了发丝,便去洗着身子。 微微的月光透过未关紧的轩窗,晒照得满屋清幽。屋外一阵飒飒的闷风摇竹叶声后,忽然听得窗外有沉稳脚步之声,随即便是有人推了门。 青黛一怔,以为是冒失的小竹子进来了,便出声朝着屏风后喊道:“小竹子,先去门外等候罢,待我沐浴好了再唤你过来倒水。” 话音刚落下,紧接着便是一个关门声。青黛心想应是小竹子听了自己的话退下去了,便要继续泡着凉水澡。 心思还未定下,青黛却忽然感觉到身后有异常的气息,她惊讶地地回头过去,就见屏风旁竟立着一个人! 身着威严地玄色曳撒,头戴描金帽。身形高大,阴沉着深眼和压低的眉,一脸阴郁不快的人,除了秦肆又还有谁! 秦肆可不觉得害臊,他的目光与她的对上,竟半分都不避让,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本是寻她有事要谈,却未料到她正沐浴,那看守的内侍怎么不向他提起? 真没眼力见。 “嘶——”青黛惊得倒抽一口凉气,立即吓得扭头回去。顺势将身子往水下一沉,企图遮挡住秦肆的视线。 可那凉水清澈见底,哪里遮得住什么? 只那么一瞬,秦肆便看清了她浸了水汽的一双清澈黑眸。 湿水的发丝一点一滴地露了水珠,顺着青黛秀美的五官线条滑落。 秦肆看着那几乎将整个身子都沉进水里的女人,清水的寡淡几乎放大了她身上隐隐的甜香。 丝丝缕缕,如同三月柔和春风般细腻地诱着人,神秘且另类的痒意竟从他心头悄悄升起。 他眸色微微一暗,不动声色地压抑着暗藏的情绪,半晌才开口道:“夫人,好生享受。” 青黛岂会知秦肆突然来她房里,她不敢动弹,生怕自己被他看了去。 如今,她只能颤悠悠地开口道:“督主,督主若是需要妾身服侍,请稍等些……待妾身换上衣裳便是。” “嗯。”背后传来低低地一声回答,青黛的心放松了一些,却没听得秦肆离开的声音。 她缓了一小会才发觉秦肆是故意来惹事的,不禁又羞又恼,刚欲回头,秦肆的手抚上了她的后背。 秦肆那双沉如深潭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似乎不想错过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因他的触碰,青黛眼睫害怕地颤动着,连声音都开始变得惊慌了,“督主,别!” 秦肆低呵一声,倒是没了继续吓她的心思,收回了手。背过身去,不去看她。 再次开口,已全无旖旎意味。 “京城已三月无半点雨下,水源大量减少,多少农田颗粒无收,百姓不得安宁。夫人竟不知百姓疾苦,反而待在房中玩水?” 青黛闻言,面上立即蹿红了。 她的确偶有听闻小竹子提起,北方农田没有了雨水的浇灌,早已干燥龟裂开来,地里的庄稼也纷纷枯死。眼看着秋天将来,百姓却半点收成都没有。 只是东厂督府平日的水源供应十分充足,该有的一点都没少,她也感觉不到外头水源的缺乏,只能发觉天气的炎热无雨。 北方发了旱灾,南方却起了洪涝之害。一时上下,竟举国不得安宁。 秦肆看着映在窗纸上模糊的竹叶剪影,眼神有些复杂,“北方旱灾一事,还未能寻方法解决。至于南涝,皇上已派本督南下,去看个究竟。” 青黛虽有些担心自然灾害的问题,可她毕竟只是一深闺女子,起不了什么作用。秦肆跟她说这些,又是为了何故? 眼下她只希望秦肆快些出去,还她清净。 却未料到秦肆略微停顿后,又接着阴凉凉地说道。 “夫人就随本督一同南下罢。”
第12章 心生嫌隙 太阳的红比得胭脂,走过朱红长廊,两岸葱翠古老的槐柳渐密,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撒下来,疏疏落落点缀着浸了岁月的花墙。 青黛顶着这一头烈日骄阳便去了寿安宫,虽说太后娘娘当她是个死物,可她于情于理还是得向太后请辞南下去。 她不知秦肆要她陪着南下是何用意,许是秦肆离不开她的伺候,或是觉得留她在督府中易生祸事,遂打算一路带着她。 眼下,太后的贴身侍女容霜依旧没给青黛好脸色,臭着脸皮瞪她,却因忌惮着青黛的身份不敢有所造次,毕竟青黛背后的靠山是一句话就能令朝廷动荡的东厂厂督。 青黛默默地施着礼,太后还是与她隔着一层珠帘,在雍容华贵气息十足的太妃椅上躺着,怀里窝着的依旧是那只神色高贵、毛发油亮的猫。 隔着粒粒珠玉串成的珠帘,青黛并不能看清太后的神色,只能听得太后带着怨气的声音,“你这死奴才,要南下就南下去,何必还要跟本宫请辞一趟?” 说罢,太后的语气又重了一些,带着几分怨恨的意味,“本宫看着你那张脸就想起那无法无天的阉贼,真是令人作呕。日后你可别再来寿安宫,脏了本宫的眼!” 听得太后的话语,青黛倒是欣喜的,她自然是不想来这里讨人嫌。既然太后这么说了,日后她便可以免了那些繁复的礼数。 青黛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想着以后不用再来寿安宫,情绪竟十分地轻松愉快。 柳树榆树葱葱茏茏地立在墙角,两面缝合,罩着散发着灼热暑气的地面。 朱红围墙上面露探着一截绿藤。绿藤一半是绿色的,一半却因失水变成了槁色。 青黛举着一把油纸伞,沿着朱墙边缘款款走去。握着竹伞柄的指节纤长而白净,只是手背上浅浅的一道红痕略微失了美态。 她眉眼温顺,身形瘦长娟秀,青翠的衣裳轻纱随着不燥的微风轻轻飘曳,自是翩若惊鸿、映着纸伞遮隐住的朦胧影子而去。 她脚下的步子从容地朝前走着,却隐隐地见前方匆匆走来几个人影,原是几个内侍宫女正紧张地拉扯着一个花白胡子的太医。 太医上了年纪,额头沁出了汗水却也赶不上年轻人的步伐。 只是内侍宫女的神色万分焦急,嘴里还说道:“娘娘可是怀了龙种的,刚才不慎动了胎气。太医若是再慢个几步,让龙种泄了去,皇上定是不会饶了你!” 再多的话,青黛听不得,只因内侍宫女们已经拉着惊吓得满脸苍白的太医走远了。 青黛想了想,选秀才过去不到一月,后宫便有人怀了龙种。也不知是哪位娘娘,竟如此之幸运,入了皇上的眼。 适才听宫女之言,那位娘娘腹中胎儿似有不保的危险,也不知是娘娘自己的不慎还是被哪位有心的人害了去。 毕竟皇宫就是这样一个人心复杂的地方,后宫之乱更是,便是记录史册的史官连续花个一年半载的时间也写不完全。 她不禁苦笑着,宫中发生的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想罢,她便收了心思,加快脚步往宫门方向走去。 却不知,有一人正立在一处高墙后。 锐利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那抹渐渐离开的水绿色身影,眸中怨恨不止,涂着蔻丹的朱红指尖紧紧地抓着袖摆,硬生生地扭变了形状。 她紧咬着牙齿,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低低地念道:“这女人留不得!绝对留不得!” 青黛自从那日之后就没见到秦肆了,他一直忙于宫中之事。 等到东厂番子们做足了出远门的准备,秦肆才从皇宫归来。他一路匆匆过来,身上竟没有沾到一丝风尘。 番子请秦肆在督府稍作休息再上路,秦肆却拒绝了好意,直接上了马车。 青黛坐于马车之中,见他进来,不由得一怔。 他没有来得及换下官服,身上沾着一些干燥炙热的暑气,面色并不多么好看,似是十分疲倦。 他并不看她,一坐下来,便用手指捏了捏眉心,像是被什么事给烦着了。 青黛见他好生不舒适,也有些担心之意,便主动开腔道:“可需妾身帮督主揉揉腿?” 秦肆微微睁开墨色眼眸瞥了她一眼,下意识地带着久居上位的高傲神色。没说话,那便是默允了。 青黛按摩的功夫儿还不错,毕竟早些时候也是伺候太后娘娘的。只是这秦肆的肌肉明显要结实很多,硬邦邦的,并不好服侍。 青黛便凑近他,轻捶着秦肆的腿,力道恰到好处,缓缓地从膝盖处揉了过去。 秦肆疲倦困乏得厉害,似是被青黛捏腿伺候得舒服了,便微微舒着眉眼半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休憩。 皇宫里突然出了许多乱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像是有人在故意设计着,让秦肆推迟南下的时间。 他连续处理了几天的时间,才将汹涌暗藏的危险给扼杀掉。 今早他一与皇帝商谈完了事情便匆匆出了宫,今日是南下的日子,若是再晚了些时间,只怕是藏在暗中的敌人还会有所动作。 秦肆这般思索着,却猛地睁开了眼睛,凶狠的戾气瞬时间迸发,冷瞪着正给他按揉腿的青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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